唐閑的大多時間不在金字塔里，到十二歲之前，他一直被鍾遙和唐問保護的很好，難以被監控。

「你自己沒有察覺到嗎？你經常不經意間流露出困惑迷茫與掙扎的表情。」

「我也一樣，不知道為何，我就是反感這個地方，只不過我和你不同，你的那些反應，很早就有了，而我對這個世界的抵觸，就像是幾個月前忽然覺醒的。」

他所做的，也不過是希望能夠將最為壯闊的天下留給自己的兒女們。

這個唐閑是假的，卻跟真的唐閑一樣對這個世界開始質疑。

「所以……所以……那些人才會回答我的問題，而拒絕回答哥哥的問題？」

「你是要繼續做這個鎮子的鎮長，還是想要保護你的女兒？」

「你現在到底……是敵是友？」唐閑問道。

唐閑和唐景，此刻看著彷彿時停的世界，又看著遠處巨大的雲朵開始一點一點的變為灰色，都露出了驚駭的表情。

當這個世界出現邏輯漏洞的時候，神國的世界便會不攻自破。

「你有沒有想過，神國里的一切，其實都是我們在另一個世界里認識的人？」

「是的。」

這樣的兩個人的談話，大概會是一些他也不知道的事情。

「但我不想這麼做，如果這麼做了，那我這些年的努力，就白費了。今日是我的最後一日，唐閑，情報我只能給到你這麼多了，以後的一切，得靠你自己查。」

一切像極了唐閑當初在神國見到黎小虞的時候，一切的街景忽然停住。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唐閑確信康斯坦丁是無法活過今日了。

「也許我真的只是一個神經病呢？」唐閑這個時候倒忽然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十二歲之後，唐閑的人格又因為顏小鈴，發生過極大地變故。

而自打那次唐閑進入神國之後，康斯坦丁的世界里，也有了一個渴求自由勝過順從神明的唐閑。

唐閑則在這個時候說道：

唐閑忽然加大了聲音，讓唐景愣住。

「那我們一起找到真相。」

唐閑搖了搖頭，說道：

在這裏，他是唐景。是唐閑的弟弟，是唐問的兒子。

流動的風，周圍的人群，都全部靜止。

唐閑和唐景開始對每一個人展開調查。詢問他們的過去，背景，喜好。

「是么？大概吧，但我不會停止這種想法。萬一你是假的呢？萬一我們的父母都是假的呢？」

他試圖向下走，準備去尋找到最終容器的時候，大腦就會感到一陣暈眩。

「好像也是不久前。」

「他什麼時候來的？」

「沒有。」

康斯坦丁很冷靜，他的時間真的不多。

神國里的時間，和現實終究不一樣，這就像是塞壬的夢境一樣。夢境里過了許久，也許現實里只是一個呼吸。

和-圖-書「我們鎮子里，最年長的人是黎萬業。」

……

「如果真相很殘酷……那選擇虛假的美好，或者也不是……」

「看到了。」

這一刻，唐景對唐閑點點頭，說道：

是唐景一直最想見到的笑容。

此時，進入了第七日，康斯坦丁的最後一日。

唐景感覺到手腳冰涼，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來。

康斯坦丁承受著的，便是這樣的侵蝕。

「接下來聽好，不要打斷我。」

就像康斯坦丁使徒化之後，能施展許多前任秩序之子的能力，對於最終容器來說，這些也都一樣。

「不知道……我們不是生來就在這裏？」唐景說道。

唐景感覺一切是這麼的熟悉，卻就是想不起來。

唐閑的身體越來越虛化透明，他緩緩說道：

而唐閑自己問黎萬業的時候，黎萬業什麼也不說。

「哥哥打算怎麼做？」

唐閑的反叛與桀驁，對這個世界的種種質疑，就成了這個人的最大特點。

這是第六日，這一日，越來越多的人類從堡壘離開，前往了百川市。

一直以來，康斯坦丁在現實里就抵抗著進入神國，而到了神國，他又不再想要出去。

這個時候，唐閑反而淡定下來了。

唐景則後退一步，顯得有些驚恐。唐閑這個時候拍了拍唐景的肩膀說道：

「你看，弟弟，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很多島嶼，他們跟你一樣，都是困在了這個虛假世界的人，哥哥沒有辦法跟你一起離開了，可你啊……將來一定要將這些人帶出去。」

「我覺得不是的。」

這一點唐景倒是同意。一旦相通之後，這對兄弟很快就下定了決心，唐景說道：

只是這種歡喜並沒有持續多久。

「但是沒關係，我們兄弟兩個，從現在開始，慢慢的觀察，一定能夠發現些什麼。」

「所以我們應該找到一個漏洞。」

他開始相信這一切都是神跡，都是神明的賜福。

這種種反常，也更加堅定了二人的想法。

「我的壽命，或者說我的意識，已經進入了倒計時的狀態。我可以這個時候殺了你，順從我的另一半身體。」

唐閑的手再一次落在唐景的肩膀上，卻沒有任何重量，就像是一道虛無的靈魂。

「其實一開始，我以為你這個弟弟也是假的，但現在想來，是我想錯了。我終於明白了，這個島嶼就是為了困住你。而我也只是困住你的一部分，我不知道為何我忽然有了反抗的意識，但我很慶幸，我能夠幫到你離開這裏。」

他看著灰色的天空，語氣平和地說道：

……

「弟弟，其實這幾個月來，我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莫名的就是覺得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已經觀察了好幾個月，我發現大家的行為和*圖*書，其實都顯得很空洞。爸爸媽媽是這樣的。句芒是這樣的，迦尼薩，烏拉諾斯，塞壬，羲和……他們也都是如此。看起來很真實，但有時候更像是在扮演好一個能夠瞞過我們的NPC。」

唐景說道：

「是變化的啊……」

「我相信你跟我一樣，都是真實的，弟弟，聽我說，如果不是因為真實的世界有著更值得我們守護的東西，那麼你我大概就會跟其他人一樣，心安理得的在這座島上，扮演自己的角色。這裏固然美好，但是如果真的存在另外一個更為真實的世界，我們至少應該有選擇的權力不是么？」

他此刻看著如同矩陣排列的一座座島嶼，像是無數個小世界一樣，這裡有無數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島嶼數量相較於此前他進入神國，已經大幅度增加。

「好，聽著，如果這個世界是假的，那麼一切物質都是不真實的，一切都只是意識形態存在，但同樣身為意識的而我們，是無法感覺到的。」

唐閑——正在一點一點的消散。

就像是墨汁滴入了乾淨的水裡，唐閑感覺到，康斯坦丁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機械化使徒化的身體就像是那滴渾濁的墨汁，正在一點一點的將水杯里所有的水染黑。

「他見過神嗎？」

這些增加的島嶼，康斯坦丁知道都是審判騎士。

可這一次進入神國讓康斯坦丁隱隱覺察著，大概自己再也沒有辦法離開了。

唐景一直認為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能夠面對這一切。

這是第一次，這個世界里的唐閑，對唐景說出了這樣的話。

也不知為何，唐閑無法想起這個女兒是誰，但這個女兒的作用很關鍵。

「也許存在著另一個世界，一個真正的世界，那裡你認識了黎萬業，於是神國為了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真實，就安排了一個相同的存在進來。」

即便在礦區獲得了極大地提升，現在能夠輕易的斬斷金屬，也擁有了避開竭心射線的超高速移動能力，但唐閑依舊沒有把握能夠戰勝使徒化的康斯坦丁。

「可是變化都一樣，你不覺得很嚇人嗎？」

「為什麼？」

黎萬業這個時候就很安靜的在等待著。

現實很殘酷但卻真實存在，夢境很美好卻終究是夢幻泡影。

康斯坦丁也不介意，他說道：

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終極怪物，一旦真的製造出來，康斯坦丁相信恐怕浩劫級的生物也難以抵擋。

神座，康斯坦丁的第六日。

它將這裏頭的一切，轉化成為數據，演算法，然後匯總到了最終的容器里。

調查的過程不算順利，但也沒有多大的不順。只是時間耗得比較久，大概在神國里度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唐閑和唐景才真正的發現了

康斯和圖書坦丁和唐閑恰好都是最為務實的。

他的雙目裡帶著痛楚，邁動步子，前往了神座的最底層。

唐閑並沒有放鬆警惕。

唐閑底氣十足，倒是給了唐景一些勇氣。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唐景的腦海里，再次閃過了什麼，因為太快了，他沒有捕捉到。

「沒錯，雖然我認為人不應該相信直覺，但我沒有別參考依據了，而這幾個月來，我的腦海里就像是有聲音在告訴我一樣，這個世界是假的，我們繼續待下去，早晚會成為一段數據。」

但就在幾個月前，秩序者得到了唐閑的數據。

「你看到遠處的那些浮空島了嗎。」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哥哥會跟著消失……」

眼前的兩個人，幾乎可以說是這個世界兩方勢力最強的代表。

在想到了有可能是秘密藏在最底層后，康斯坦丁就理順了思路。

這裏的一切都很美好。

「是的，因為說到底，你是這座島的主人，等級最高，而我，和其他人一樣的等級，都是用來迷惑你，困住你的。」

但機械演算法，到底是沒有真實的生命靈活。

唐閑說道：

那個時候也是這麼一個人，對自己說了同樣的話：

但說起來很奇怪，唐景問什麼，這些人就答什麼。而唐閑問什麼，就像是許可權不足一樣，這些人大多不怎麼理會，都會找個理由避開。

「這幾個月來，我的觀察發現，也許只有我和你是真的。」

就是這樣的長久的矛盾折磨著他。

他通行無阻，此前所遇到的種種阻礙，這一刻蕩然無存。就如同最深處里，那個幕後之人對康斯坦丁忽然來了興趣，高高在上的神王，決定見一見這個臣子。

哪怕每一次醒來后，變成了康斯坦丁，他又極度抵觸神國。

唐閑永遠是唐閑，始終會對周圍的一切保持懷疑。

這二人肆無忌憚，也完全不怕引起什麼察覺。

康斯坦丁還是這麼想著的，但一旦進入了懸空島，見到了自己內心深處所嚮往的種種之後，那些反抗的意識就徹底平息了。

不知為何，唐景看著眼前兄長的模樣，覺得似曾相識。

但那種感覺唐景是明白的——又是似曾相似的感覺。

「但如果是假的，再美好又有什麼意義？」

「你說我們能夠離開這個島，前往別的島嗎？」唐閑說道。

他只是神製造的一具傀儡，溫柔友善，對弟弟唐景很好，用以滿足唐景對兄弟親情的渴求。

「女兒……」黎萬業的神情極為迷茫。

但唐閑的眼裡更多的是歡喜：

這段神經兮兮的，沒有任何依據的對話，就成了康斯坦丁神國瓦解的開端。

在康斯坦丁抵達神座最底層的時候，所有的門像是有了意識一樣，開始為康斯坦丁放行。

https://m•ｈｅtｕboｏk•coｍ.com這一天里，唐閑告訴唐景說：

待到唐景去問的時候，黎萬業的表情才有了變化。

第一次進入神國的時候，唐景也懷疑過，那些遠處的島嶼，漂浮在空中，真實的世界怎麼會是這樣的？

這段話說完之後，唐景的腦海里忽然生出了許多的記憶。

唐閑自然也意識不到。

在前往屬於自己的那座浮空島之前，康斯坦丁一直都還有在抵抗著。

「我必須離開神國……我必須見到真相！」

唐景很驚訝：

所以這一次，唐景十分震驚，為何哥哥會說出這樣的褻瀆神明的話語？

他想要在留在這裏，永永遠遠。

「是類似邏輯的漏洞？」

這一日，神國里的兩個康斯坦丁聯手，破解掉了神國的束縛。

唐閑的手按在了唐景的肩膀上：

唐景猛然退了好幾步，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切，不斷地搖頭：

「那意味著……我們的存在，可以隨時被刪除，也可以隨時被複制，我們不再具備生命的獨立性……」

這說起來有些可笑，就像是神在自己給自己添堵。

「這個世界是假的。」

「為什麼……連哥哥你也……」

唐閑露出了笑容，那笑容無比溫和。

「神」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行為，這個時候提前進入神國，就是在囚禁自己的意識。

「哥，你怎麼能夠質疑神呢？」

現實世界里的那個黎萬業，狠辣無比，能夠為了鞏固黎家的地位，將世界六分之一的人口轉換為審判騎士。

「可我以前……」

「哥哥，你覺得現在的生活不好嗎？」

使徒的強大他是記得的，一生中的兩場敗北，一場源於使徒一場源於法官。

這一切都使得唐閑的數據，對於秩序者來說，十分難以評測。

而神國的過於美好又讓康斯坦丁難以抵抗。

「時間不多，唐閑，我接下來要說的，是最後在神座里的發現，關於前往神座的路線，以及秩序者的終極計劃。」

「說起來我也很奇怪，幾個月前，我對這個世界堅定不移，但忽然有一天，我就留意到了這個世界的一些細節錯誤。你看那些雲，巨大體積雲像是每天都一樣，到了夜晚，星空也該是變化的，但……」

就像是許多年前，大家還是幼兒的時候，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但那個時候唐閑說，世界就是這樣的，神帶給了我們一切，你所見到的種種，其實都是神跡。

「我們是對的！這個世界果然有問題。」

唐閑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多少有些悲情，但內心深處卻始終戒備著康斯坦丁。

所有人類的歷史，所有強大的天賦，都在這尊容器里。

「哥哥，不要試探我了。我相信你的直覺。」

「我覺得這個世界是假的。」唐閑的語氣平靜而認真。

在ｍ.hｅｔｕｂｏok.ｃｏｍ.ｃoｍ所有人看來，黎萬業都該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梟雄，但黎萬業瞞得過天下人，又如何瞞得過秩序者？

唐閑也徹底的消失。

直到十八歲之後，唐閑看起來也就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一直待在礦區，到了時間就回去休息，也不惹麻煩，也不想著爬到更高的層級。

但真正讓他恐懼的事情開始發生。

就像是唐閑的神國里，有著一個愛唐閑勝過神明的黎小虞。

「我……有嗎？」

真實的黎萬業，將自己的三個兒女看得最為重要。

康斯坦丁不知道，神國的一切數據——都來自於金字塔里的人類，通過記憶編排，讓每一個島嶼的核心存在都能感受到世界的最大善意。

「哥哥……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吧？」

與此同時，神座堡壘里，本不該在這個時候醒來的康斯坦丁，忽然睜開了雙眼。

這裏的每一個人，似乎也都對神明虔誠無比。

神國如同精神囚籠，讓其無法離開。

「哥哥，你怎麼了？」

唐景難以置信，覺得兄長的想法過於駭人聽聞：

街道，房屋，行人，一切種種都煙消雲散。

「所以呢？」

「我們見過神嗎？」

最終的破綻，是在黎萬業。

這是一個BUG。

周圍的事物開始慢慢的消失，整個巨大的懸空島變成了一片漂浮著數據的矩陣。

唐閑記得黎萬業有一個女兒。

……

「住口。」

神國里的唐閑，在許久之前，都是一個殘次品，一個有著唐閑的外貌，卻沒有唐閑靈魂的殘次品。

「沒有。」

意識再次進入了神國。

但唐閑除外。

「是的……」

唐閑搖了搖頭，說道：

「原來是這樣的。」

哪怕黎小虞黎小年……並不想要這樣的饋贈。

無數的情緒，感情，起伏在這些矩陣里，神國就像是一個極為特殊的轉化器。

因為康斯坦丁將唐閑拉進過一次神國。

「那意味著什麼？」

「難不成哥哥也認為我是假的？而且這樣的生活……不美好嗎？」

……

康斯坦丁也果然說道：

唐景忽然感覺到如同針刺一般的頭痛。

康斯坦丁見唐閑戒備著自己，他也一點不奇怪，只是笑了笑，搖搖頭說道：

於是久而久之，對於這個世界的戒備，唐景就放下了。

只是環境不是在這裏，而是在另外一個，森冷的堡壘里。

彷彿許多年前，自己還是幼兒時候，就和兄長一起說過類似的話。

唐景一愣。

「什麼意思？」唐景感覺到頭皮發麻。

「神座堡壘內部的工作人員，負責篩選出最強的秩序之子作為監察者，監察者早晚會發現在七月七日出現的神之間。進入那個房間的時候，我的身體應該就已經被使徒化了，只是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我得到的一切秘密，其實也都是神編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