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平浪靜

有信在手,星野菜菜大概確認了吉原直人真是她媽媽的朋友——不太靠譜的朋友——這次倒是很好說話,點了點頭說了聲好,便將門關上了——她完全沒有請吉原直人進去歇歇腳喝杯茶的意思。
「和學校的前輩發生了一點小衝突,訓導室的教師說要通知媽媽……是因為這個嗎?」
吉原直人在門外等了半天,門終於又開了,星野菜菜面無表情地告訴他一個壞消息:「媽媽的電話沒人接,郵件也沒回,LINE也不在線。」
吉原直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夜深了,他無處可去……至於再敲門請求借宿,看星野菜菜警惕心這麼強,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深夜獨自在家放一個陌生男人進家門——雖然好像確實是媽媽的一個不靠譜的朋友,但萬一媽媽識人不明或是他突然狼性大發,那豈不是後悔都晚了?這和禮貌無關!
門合攏了,接著門內又響起了拖拽聲,大概這孩子身高不夠,看貓眼要踩椅子之類的東西,現在正把東西歸位。
東瀛的網吧是可以住人的,一個一個小包間,除了電腦還有床,很多社會底層人員hetubook.com.com直接就將網吧當成住所,也有很多墮落了的少女把網吧當成出賣身體賺外塊的「工作」場所,總之,很亂很吵,但比在東京租房子住酒店便宜,比租個幾平米的小閣樓都划算。
前者可以當小孩子哄,無論他幾歲,至於後者,那還是要認真對待的,也不用考慮他幾歲。
「沒有。」
吉原直人鑽進了樓梯間,將背包往屁股下面一墊,拿出煙葉和紙,又舔又卷弄了一支煙點上,慢慢開始吞雲吐霧。
他摸了摸錢包,錢還有一點點,不過東京物價高,這點錢大概也就夠去網吧或者膠囊旅館混兩晚的。
星野菜菜沉吟了一下還是報了地址——媽媽的朋友讓她自己去解決吧!
等天亮了去尋上杉香問問情況,如果真是被叫來替她女兒打架的,那這事可不是喝幾杯酒能擺平的——誰手頭沒有一大堆事呢?為了這點屁事就要他跨海而來,上杉香不低頭認錯包吃包玩陪他游遍東京都所有景點,那這事就沒完!
吉原直人又嘆了口氣,他擔心是原因的——
星野菜菜抬頭冷冷看了他一眼,終於說話了:「確實是我媽媽的筆跡……但這信是什麼意www.hetubook•com•com思?我不需要人照顧!」
走廊的感應燈滅了又亮,亮了又滅,過了好久,吉原直人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不認識漢字?需要我給你翻譯一下嗎?」
吉原直人也認真了幾分,其實心智成熟和年齡沒有太大的關係,有人二三十歲了還是巨型嬰兒,有人十幾歲就已經堅強的如同磐石,可以迎著暴風雨毫不動搖。
隨後她確認道:「記住了嗎?」
吉原直人乖乖從夾克中掏出了一張紙遞進了門內,星野菜菜用兩根白|嫩嫩的手指夾住,抖了兩抖確認沒有迷|葯后便拿到了眼前細看。
不知道該說這孩子警惕心強還是多疑。
他正吐著煙圈打發時間,突然耳朵一動,直接兩指一搓掐滅了煙,緩緩縮到了牆角,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精光閃閃。
他想了片刻,轉身往樓梯間去了,打算在那兒湊合一夜。
「記住了。」
他實話實說道:「這封信沒頭沒尾,只說拜託我來照顧你一段時間,保證你的安全……我擔心你母親出事了,而且這信是寄到了我以前留給你母親的老地址,我早就搬家了,轉了兩次手我才拿到,我擔心晚了就立刻趕來了……這兒沒有https://m•hetubook.com•com什麼事發生嗎?」
他一刻也沒敢多等,卷了兩件衣服就跑來了,擔心來了後會和東瀛政府產生衝突,惹出國際糾紛,都沒敢用正常生活的合法身份,而是用了一個以前準備跑路時從深網上買的備用身份——他已經做好了大打出手,劫獄也要將朋友全家安全送出東瀛的準備,但結果呢?
吉原直人怔了一下,低頭致歉:「對不起……那能不能麻煩你給她打個電話?」
或者上杉香更年期到了,特別暴躁,女兒在學校受了欺負咽不下這口氣,把自己叫來「血洗」學校給女兒報仇?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就在今夜星野菜菜被人襲擊了,大概會遺憾終身吧?
吉原直人愕然,和學校的前輩衝突?這個年紀的衝突也就是吵吵嘴,最多打一架吧?上杉香難道為了女兒打架的事把自己叫來了?
「那就這樣吧!」說完,星野菜菜看著吉原直人緩緩將門關上,想了想又勉強說道:「晚安,先生!」
好想說髒話啊!
「有沒有陌生人來找過你母親,比如政府人員、警察之類的……你母親有沒有參加什麼政治團體、宗教團體?」
片刻后,樓梯間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雖然吉原直和_圖_書人不介意睡哪裡,他一天的睡眠時間很少,但他喜歡清靜,太吵鬧會讓他頭痛,更何況現在情況還不明了,他也不想離星野菜菜太遠。
繭式旅館也差不多,一個個疊起來圓桶,空間只夠一個人躺下,連門都沒有——就像大型停屍房一樣,而且人來人往,也吵得厲害。
「告狀?」
上杉香有前科,她年輕時參加過左翼運動,干過不少不著調的事情,曾經是東瀛政府的眼中釘,刺頭一樣的人物……他原本以為上杉香舊病複發了,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理想又開始搞東搞西,瞎折騰一氣,結果把事情搞大了受到了政府迫害,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向著曾經的舊友發出了求救信——事情也許很危急,她都沒敢求朋友救自己,只求照顧保護女兒。
住網吧和繭式旅館,也就比睡在橋洞里強,但強得也有限——只有經濟窘迫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會選擇這兩個地方。
難道十年多沒見,性情大變了?
東京的房價沒法說,很多懷揣夢想的年輕人到了東京,看看房價就可以回去了。
但吉原直人也沒多生氣,做為一個孩子,懂得保護自己總是沒錯的,特別還是一個小女孩——朋友女兒安全意識強和圖書總比傻乎乎被人拐賣了好。
「那……你家裡的其他人呢?你父親在不在?」
吉原直人沉吟了片刻,不死心地問道:「那除了這件事,沒別的了嗎?」
「沒了!」
「過世了!」星野菜菜目光更冷了,這「老朋友」不知道媽媽的聯繫方式,不知道媽媽的家庭情況,這是哪門子「老朋友」?
「什麼特殊的事情都沒有嗎?你好好想一想,不管事情大小,好好想一想,有些事也許不起眼,但可能很重要。」
吉原直人看著門縫裡的小人兒,精緻的小臉上神情淡漠,語氣冷靜而且堅定有力。他有些明白了——眼前這位星野菜菜八成是個早熟兒,她是真的心裏不認為她需要成年人照顧和保護的,她說的話並不是普通孩子常常掛在嘴邊上的那種不知世情的虛張聲勢,那種虛張聲勢很好分辯!
結果一片風平浪靜,朋友的女兒睡覺睡的頭上的呆毛都豎起來了……
這不太可能吧?!
她就是有獨立生活的經驗,有經歷過考驗而產生的信心。
吉原直人也沒招了,嘆了口氣:「麻煩你把她的地址給我,謝謝。」
「沒有。」
星野菜菜抖了一下信,表情也十分困惑,喃喃道:「特殊的事情?學校找我媽媽告狀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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