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烽火城西百尺樓 黃昏獨上海風秋
第11章 匈奴與漢

班超見陳睦不肯投降,反而攔住去路,似乎要與自己肉搏。便緊催馬上前,在十步之外帶住韁繩,卻又將手中的箭對準那婦人,「那要看你這次是否能攔得住!」左手一撒,箭羽破風而去,陳睦大驚,怎麼也想不到,班超的最後一支箭不殺自己,依然要取妻兒性命,此時銀萍距離陳睦已經太遠,見丈夫與那漢官理論,擔心丈夫的安危,又捨不得離開,剛好就在射程之內,班超神箭何其厲害,要射下那婦人絕對不成問題。
陳瑕果然停住腳步,「爹,他要殺你。」
陳睦冷笑了一聲,將馬帶住,抽出寶劍道:「你也不過只剩下一支箭,我寶劍在手,又何懼之有?但是我們卻有夫妻二人,我很佩服大人你的膽色,你敢隻身追我,就不怕我們是匈奴的探子,中了埋伏嗎?」
「我並無害你之意,只是想問你幾句話而已。」
「不須多問,你們車隊的馬就是我毒死的,我本就是戴罪之人,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陳睦首尾不能相顧,急得三屍暴跳,他終究是放不下妻兒,隨手m•hetubook•com.com射出一箭將班超的箭擊落。「班大人,你好無恥啊!」
陳睦此時想撥馬救援也來不及,情急之下也容不得多想,甩手把寶劍扔了過去,咔嚓一聲,劍尖將箭枝斷為兩截,寶劍掉入雪中,一時難覓蹤跡,回頭看了一眼,妻兒還在向這邊觀望。陳睦暗想:對方沒有了箭,射不到妻兒,也就不必再怕他。
陳睦冷笑道:「我可不是什麼皇帝使臣,不會治理西域,我只知道西域三十六國里,有情有義之人不在少數,天朝上國的監牢里,作姦犯科者也比比皆是,你憑什麼覺得漢人就比匈奴人高人一等?」
陳瑕卻道:「我之前射中你一箭,就能射中第二箭。」說話間把手一撒,一支木頭小箭真的就朝班超射來,才到半路就掉進雪中。
班超卻道:「壯士善射,堪比由基,只是我還有一支箭,你能逃去哪裡?」
陳睦點了點頭,將寶劍橫在胸前,道:「你倒是聰明,廢話不用多說,我你不殺我,我就走了,哼,就算你想動手https://m.hetubook.com.com,也要看看你的箭夠不夠快!」
陳睦說了半天,越想越氣,「我就是匈奴人,你有本事的,就殺了我。」
偏偏這時陳瑕抽弓搭箭,遠遠喊道:「狗官,你要再敢追我,我就射死你!」
「我不認得你,只是聽姓郭的叫你,想知道我是誰,打贏我再說!」
班超見陳瑕長得眉清目秀,說話奶聲奶氣,不禁覺得好笑,「你的弓力量太小,不可能把我如何。」
他以自己的馬匹擋住妻兒,抽弓就又是一箭,班超趁這個當口已經接近了數尺,依舊射箭攔下。
班超眉頭微蹙,但轉念一想,絕無可能,便道:「匈奴人野蠻,可不會對女人這麼溫柔。」
陳睦擔心兒子有失,忙喝道:「瑕兒站住!」
二人說話之間,已經互相射了四箭,箭無虛發,全都在半空中碰在一起,二人射箭有先有后,卻都能被對方的箭射落,誰也奈何不了誰。
班超哈哈大笑,「傻孩子,你太自信了些。」
壯漢回頭一望,卻見班超把自己的勝邪寶劍抽出,搭在弓弦上,「和*圖*書這一箭你要再能擋住,那我就放你走,如果擋不住,你毒死軍中馬匹,罪大惡極,我不但要殺你,還要用它追殺你全家。」
陳睦也不禁暗暗搖頭,這班超非同小可,豈是你一個小孩子對付得了,未免太不自量力了。沒想到陳瑕可不管那麼多,剛才一箭射程不夠,居然舉著他的小弓迎上前來,一步兩步,越來越近,竟似根本不把班超放在眼裡。
漢人、匈奴人、鮮卑人、鄯善人不都是人嗎?有什麼分別?匈奴人對妻子也未必不好,昭君出塞,夫妻和美,在匈奴也受人愛戴,大漢武帝南征北討,創下不世奇功,可惜後來沉迷煉丹之術,聽信方士妄言,殺死太子,逼得皇后自盡,以至大漢後宮里空空蕩蕩。虎毒尚且不食子,對比之下大漢和匈奴究竟誰更野蠻?大漢以天朝自居,將四海之內的外族人稱為蠻夷戎狄,你若這樣想的話,西域永遠也不會太平。」
班超沒想到一個村野獵戶竟有這樣的見識,不由得更加刮目相看,「那依壯士之見呢,我應該如何治理西域?」
班超搖了搖頭,笑道m.hetubook.com.com:「匈奴人現在正在和竇固大人激戰,我看暫時還分不出一支兵馬埋伏到我們去鄯善的途中,你逃走方向又是向南,而匈奴在北,你夫人說:不管是漢人還是匈奴人,都是強盜,所以你也不要騙我了,你們是樓蘭城的人,不是匈奴人。」
班超眉頭緊鎖,問道:「壯士見識非凡,不是普通獵戶,你究竟是什麼人?」
「他不會殺我的!」陳睦微微一笑,轉回頭對班超說道:「大人,你箭術的確高明,可比李廣,可惜你為人奸詐,不敢與我相鬥卻為難我的家人,如今你最後一支箭也射完了,還能有什麼手段?量你的白龍也追不上我的赤電,告辭!」撥轉馬頭剛剛要走。
陳睦嗤之以鼻,「好一個禮儀之邦……漢人殺我全家,我全家卻又被鮮卑所救,天朝上國固然強大,即便以武力平了整個西域,卻難以叫諸國的子民心悅誠服。所以我寧願在西域做一個獵戶,也不想回去爾虞我詐的朝堂。」
兩紅一白三匹駿馬在曠野中如閃電掠過,馬蹄騰空,捲起千堆冰雪仿似煙塵飛灑,兩個好漢各持神弓,瘋m.hetubook•com•com狂對射,雪中箭雨紛飛,叮叮噹噹好像大漠深處的歌聲,不絕於耳。這一通飛奔竟跑出三百里之遙。陳睦要照看妻兒,已經漸漸被班超趕上,伸手向背後箭囊一探,連最後一支箭也射光了。而班超的弓弦上卻還掛著一支,班超拉了個滿月,用箭頭指著陳睦,笑道:「壯士,你終究稍遜一籌,還不下馬受降?」
陳睦哈哈大笑:「我只道你是天朝來的大人物,所以見多識廣,沒想到在你心中也和其他傲慢的漢人一樣,心胸狹隘,自高自大。
班超心中一動,問道:「壯士原來認得我,敢問你是哪位?」
班超神色微變,雖說這娃娃是初生牛犢,但這份勇氣可不是一般孩子比得了的。
班超越聽越覺得此人有見識,笑道:「我們大漢是禮儀之邦,臣民知書達理,皇上文治武功,自然要比西域人強許多。」
陳睦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說道:「欺君之罪,豈能輕饒?我不信!」
班超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又所犯何罪?如果是漢人,我可以保奏一本,恕你無罪!這次出使西域,我正需要你這樣的好漢做我的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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