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烽火城西百尺樓 黃昏獨上海風秋
第17章 鄯善將軍

郭恂捋著鬍子,笑道:「好說,好說。」
陳睦早在十年前就曾到過鄯善,因此對這裏的事情雖然不能說了如指掌,也是非常熟悉。十年前呼衍潔還僅僅是個帶刀的校尉,如今已經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了。
陳睦在班超身後說道:「此人是鄯善第一勇將。十一歲從軍,二十多年間從沒打過敗仗,千萬不可小覷。」
陳睦貌似粗魯,實則心細如塵,知道此人暫時得罪不得,忙奉承道:「以後還仰仗郭大人提攜。」
班超這麼一說,除了抬高陳睦的身份,叫郭恂不得無禮之外,也有他的道理,一來,這次出使西域,並沒有帶太多人馬,如果說服鄯善與大漢結盟,那必須留下一個人處理善後,鞏固成果,否則匈奴人知道漢人走了,他們就又要回來;二來,西域是苦寒之地,而且隨時可能叛亂,郭恂是個文官,手無縛雞之力,留在此地凶多吉少。無論如何郭恂是不願意也不可以單獨留在這個地方的,班超如此一說,也算給郭恂一個台階下。
那人按照鄯善的禮節鞠躬說道:「原來是班超大人,在下是鄯善國御前將軍——呼衍潔!」
和*圖*書郭恂面有得色,笑道:「這就是天朝神威,叫番邦不得不以禮相待。」
陳睦微微一笑,安慰道:「萍妹,你也不需要生氣,那個郭恂是個文官,不會在西域常駐。只忍過這段時間,等以後咱們就安穩下來了。」
非只一日,車隊終於到了鄯善國的都城扜泥,守城的兵一聽是漢朝來的使臣立即向國王通報,一眾百姓也全都來看熱鬧,雖然是寒冬時節,街上人流如潮,一個個摩肩接踵都想看看天朝使者長得究竟是什麼模樣。
班超謙遜地說道:「大將軍呼衍潔誰人不知?」
呼衍潔聞聽,這才鬆開班超的手,笑道:「使者萬里而來,還帶的什麼禮物?」
「你真的以為班超有那麼大的權力,能叫你做西域都護?」
車上下來一人,笑臉相迎,「果真是東土的使臣到了嗎?」
呼衍潔淡淡一笑,「不知是重修舊好,還是要我們歲歲稱臣?」說著話抓著班超的手不禁加了兩分力氣,班超一怔,暗道:糟糕,我還沒見到國王,郭恂隨便兩句話,就要挑撥我與這個呼衍潔的關係,到底是什麼居心?
話雖如此,心中和圖書卻對班超多了一分戒心,暗想:這人聰明地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化解了危機。與此同時呼衍潔又有些瞧不起班超,他和我同是武官,卻不敢和我較量,大漢也不過如此。
這一切銀萍全都看在眼裡,等沒人的時候便悄悄在陳睦耳邊說道:「做漢人的官也不見有什麼好的?低三下四,怎麼比得上我們一家人在草原上牧馬打獵?咱們還是走吧。」
「希望如你所願吧……」銀萍心中忐忑,也不知道班超是否會信守承諾。
班超見那人氣宇不凡,不禁心中暗贊:想不到鄯善國里也有如此英雄人物,不知是何許人也。
班超心頭一凜,「我們是為了與鄯善國重修舊好,又不是比武切磋,郭大人說的哪裡話,我又怎麼可能是呼衍將軍的對手呢?」
他下了白龍馬,對那人深施一禮,「大漢使節班超有禮了。」
呼衍潔笑道:「你也聽過我的名字嗎?」那呼衍潔也真是熱情,拉著班超的手,噓寒問暖,反而冷落了郭恂。
班超固然精明強幹,但朝堂之上小人不少,彼此勾心鬥角,他也不得不防。幾句話,叫郭恂有口難www.hetubook.com.com言,只得悻悻說道:「既然是太史大人的門生,那是我有眼無珠了。」
陳睦道:「知遇之恩怎麼能不報,大丈夫受人之恩,終人之事,總要言而有信,我輸給班超也是實情,抵賴不得的。」
銀萍面有不悅之色,「為了一個信字,卻委屈自己,也不知道你們男人心裏是怎麼想的。」
班超應變卻快,手上半分力氣也不加,反而轉回頭說道:「當然是重修舊好的,陳睦,還不叫人把禮物奉上?」
至於西域都護的官職,班超自然無權任命,但是他卻可以向朝廷舉薦,朝廷已經久不通西域,對如今西域的狀況知道的不多,班超卻出使過西域,回去之後自然他舉薦誰,誰就可以上任。加上此時竇固正在邊關屯兵對抗匈奴,戰事膠著,說陳睦臨危受命也不為過,其他人都沒有此人合適,班超料想這件事只要郭恂不反對,就應該沒有問題。
郭恂不以為然,「我就不知道,班大人,你在朝中也算是一個好手了,不知道論起武藝來與這位呼衍將軍孰高孰低?」
班超左右環顧,但見街道雖然不寬,各樣商鋪里的物品玲琅滿目,擺https://www.hetubook.com.com攤叫賣的著實不少,房屋不算太高,大多都是用巨石混合著泥沙鑄就,完全可以抵禦大漠的風寒。隨處可見奇裝異服的人對著自己指指點點,風土果然與洛陽大不相同。
郭恂點了點頭,「那是自然的。」
陳睦笑道:「我從不奢望什麼榮華富貴,我看班超他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只要我們一家安頓下來就好。」
不多時,又見二百名騎兵、二百步兵,分列兩側,搖旗歡呼,也給繁忙的街道開出一條筆直的大路來,四十名吹鼓手齊吹號角三十六聲。八匹馬神駿寶馬拉著一乘青羅傘的大轎,從大殿迎出,後面跟著一隊金甲武士,浩浩蕩蕩來到班超等人面前。
陳睦無奈,此事只好作罷。一想到從此之後身不由己,心中也不免惴惴不安。
只見此人不到四十歲,身高九尺,眉目俊朗,金盔金甲大紅袍,斜跨寶劍,眉宇間英姿勃發,紅光滿面,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步履輕健,看樣子武功不俗。似乎是為了顯示他們鄯善國的威風,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盔明甲亮,都能照出人影來,只是他特意在盔頭上插了兩根孔雀翎毛,偏偏今日大風,把翎毛吹偏了https://m.hetubook.com.com,不但沒增加多少威武之姿,反而看起來有些滑稽。
原來郭恂見那呼衍潔只和班超客氣,對自己完全不加理會,因此心懷不滿。他又怕這番出使功勞被班超一人獨得,這才有意刁難。
班超微微一笑,「來而不往非禮也,鄯善國王是個識大體的人,咱們也不能虧待了他們。」
一行人曉行夜住,直奔鄯善國而來,因為馬匹被毒死大半,陳睦只好將兩匹赤電神駒暫時借給班超。這兩匹馬善能負重,拉著這些輜重也不成問題,只是他一家大小卻要跟著車隊步行,兩個大人到是沒什麼,卻苦了陳瑜和陳瑕兩個孩兒。陳睦有心背著兩個孩子,那郭恂卻又阻撓,「既然將來你是西域都護,背著兩個娃娃去見鄯善國王,成何體統?」
班超聞聽肅然起敬,「原來是戰無不勝的呼衍將軍,久仰久仰。」
才要開口,班超卻把手一擺,將陳睦的話打斷,「西域離洛陽太遠了,我和郭恂大人這次出使之後還要回去復命,一來一回,也不知道要多久,但西域事務刻不容緩,也必須有人留下來處理,陳睦,你相當於是臨危受命,從此常駐西域,實在委屈了你啊。不然的話,可就要郭大人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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