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烽火城西百尺樓 黃昏獨上海風秋
第29章 雙生之子

陳瑜一向倔強,他不肯說,就算挨打也是不會說的,陳睦這做爹的似乎也沒什麼辦法,只好壓了壓火,「好吧,我信你一次。這件事你對他人講過沒有?」
陳睦立即反駁道:「呼衍潔勇冠三軍,我既然答應了大人,一定赴湯蹈火,又豈能因私而廢公?今晚我一定要去。」回過身又對銀萍說道:「萍妹,這是我建功立業的機會。難道你真的忍心叫我碌碌一生?」
銀萍又是一聲輕嘆,她知道陳睦其實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班超對他如此器重,就算此刻叫陳睦去死,他也會心甘情願,只是他若死了,撇下孤兒寡母,又該何去何從?銀萍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這個家,已經舉目無親,她實在不敢想像,沒有陳睦的日子要怎樣渡過。
「因為你太聰明了,聰明得像個大人!」陳睦神色一凜,竟目露凶光,手中勝邪寶劍也微微輕顫。
作為武者,誰不想有一把神兵利器?班超與陳睦不過是萍水相逢,卻以如此貴重的寶物相贈,足見他對陳睦的信任,這怎能不叫陳睦受寵若驚,連忙推辭道:「大和*圖*書人,這怎麼可以……」
銀萍嗔道:「難道你還希望兒子有傷不成?我早就說過,不要與那些漢人為伍,你偏偏不聽,連兩個兒子也險些喪命,我看不要出使什麼西域,榮華富貴也不是我們這樣的人應該得的,說什麼要我們母子過上安定日子……現在又如何?」
陳睦皺眉道:「這怎麼可能?李雲帆的那一掌,號稱開碑手,連石頭都打得隨,瑕兒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呢?」
慌亂中,銀萍又抱起陳瑜:「就趁那五鬼沒找來,我們立即離開鄯善。瑕兒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我……」銀萍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如果瑕兒真的死了,她要怎樣,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傷心欲絕,又替陳瑕擔憂。
班超聞聽大喜,當即解下腰間勝邪寶劍,遞給陳睦:「我這把佩劍你拿著。」
回到住所,陳瑕依然昏迷不醒,班超特地請來醫生來給陳瑕看傷,沒想到的是,李雲帆的一掌出手極重,別說陳瑕不過是個七八歲的頑童,就算是大人,如果沒有練過武功,也未必經https://m.hetubook.com.com受的住,但那醫生無論如何也診斷不出陳瑕傷在何處,看了許久,頻頻搖頭。
陳睦冷哼了一聲,陰森森地說道:「我早該想到……萍妹,今天駱袈護法突然到了鄯善,並非巧合。其實那天晚上,我把舍利子送到你的腹中時,把你腹內的狀況照得通明,我那時就已經看到,我們倆只有一個兒子,可到最後生產之時,卻是一對,所以瑜兒和瑕兒,他們二人之間,只有一個是血肉之軀,而另一個定然是舍利子幻化而成,是個妖孽!」
銀萍看著丈夫殷切的臉龐,不由得心中一軟,天下有志的男子誰不想功成名就?陳睦隱忍多年,那份雄心卻從未死掉。這次跟班超出使西域,是陳睦翻身的最好機會,卻也是最大的冒險,銀萍心裏寧願丈夫平凡一生,也不想他冒這個險。
送走班超,陳睦又來安慰銀萍,只說今晚必定成功,叫她不要太過擔心。
班超語重心長地說道:「正所謂寶劍贈英雄,這不是為了你我個人,而是為了我大漢江山永固。希望你今晚用它hetubook•com•com多殺匈奴人,為我大漢在西域立威!」
銀萍見他父子都是如此,只好輕嘆一聲,「但願一切平安。」
班超把手一擺,「叫你拿著,你就拿著。還記得你我初次見面之時,你為了救銀萍,用寶劍擋下我的弓箭,結果就再也找不到了,這把劍就當作是我賠償給你,不得推辭。」
陳瑜搖了搖頭,笑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很清楚,爹爹,你為什麼總是不信任我呢?」
銀萍太了解丈夫,那眼神如此犀利,分明是他在轉念之間動了殺機,頓時嚇了一跳,「孩子聰明有什麼不對的?你幹嘛那樣看著他?」
銀萍不無擔心地問道:「瑕兒究竟怎樣?」
那醫生按著陳瑕的脈搏,說道:「令郎脈象平穩,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內傷。」
陳睦感激涕零,當即拜倒于地。
陳睦勸了幾句,又把陳瑜叫到面前,陰沉著臉問道:「瑜兒,班超大人要請呼衍潔赴宴,你是如何知曉?」
陳瑜道:「子曰:隔牆有耳。不小心偷聽到的。」
其實阿布提雖然身為王子,但心地純良,並沒有那麼多世俗m.hetubook.com.com之念,只是陳瑜心中自卑而已,從前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在大漠打獵牧羊,接觸的人和事與現在大不相同,陳瑜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如別人,如今在那些貴族面前卻總覺得低人一頭,如果父親成功抓住呼衍潔,便有機會升任高官,那時自己也可以在阿布提面前揚眉吐氣。
銀萍擔心陳睦有失,更擔心幼子的狀況,也不想和陳睦多說什麼。
還在猶豫之時,陳瑜卻說道:「娘,今天呼衍潔耀武揚威,好不神氣,那鄯善國的王子也瞧我不起,只因我現在還是一個賤民之子。娘,我也想與精絕的小公主一起玩,如果爹做了大官,那我們出來進去就有人保護,弟弟也不至於被大漠五鬼帶到城外去,當官的和草民就是不同,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是一樣,所以娘,我不要做草民了,你就叫爹爹去吧。」
陳瑜倔強地扭過頭去,「反正我就是偷聽到的,說來你又不信,那又何必問我?我的葫蘆被人偷走,你也沒本事拿回來,現在反而斥責於我,是何道理?」
陳睦見班超心意頗堅,不容推辭,只好說了句:「和-圖-書多謝大人。」
班超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知如何勸慰銀萍,他先叫醫生迴避,然後說道:「陳睦,你孩子受了傷,夫人惱你也在情理之中。今晚的夜宴我看你不必去了吧,就好好陪陪夫人。」
陳睦正色道:「大丈夫受人之恩,自當湧泉相報,我跟隨班超大人,又豈是為了貪圖榮華富貴?萍妹,我早說過,這麼多年我們一家人都在大漠流浪,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盡頭?大漠五鬼要找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十年,我們能躲到哪裡去?萍妹,我已經想好了,我再也不想像過去那樣渾渾噩噩、也不想東躲西藏,苟且偷生,既然班超大人看得起我,我自當為大漢盡一份力。這一次,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走的,如果大漠五鬼要來,我就用手中寶劍與之一戰,哪怕最後死了,也絕不後悔。」
陳睦如何肯信,他自幼習武,內外兼修,什麼風吹草動,他會不知道?更何況陳瑜才有多大的修為,若是在暗處偷聽,陳睦不可能察覺不到,「休得瞞我,你知不知道,此事不但關係到我們一家人的生死,還關係到大漢千千萬萬軍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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