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烽火城西百尺樓 黃昏獨上海風秋
第54章 心灰意冷

陳瑕看在眼裡,忍不住放聲大哭,呼衍潔苦笑道:「小孩兒,你為什麼哭?」
陳睦恍然大悟,原來是自己一時說錯了話,傷了孩子的心啦。銀萍這時也明白了原委,但是現在要責備丈夫,也於事無補,只好默默流淚祈禱,希望陳瑜吉人天相。
陳睦猶豫了一下,道:「你說我該不該信你……」
「你果然不是個蠢人,那你要怎樣?」陳睦問道。
陳瑕不善說謊,支支吾吾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原因,不過的確是哥哥推我過去……但是這個人也的確勒住了我的脖子。」
呼衍潔微微一笑,「我要真想取他性命,何須那麼久?你難道不知道,是你的瑜兒把他送到我的手中嗎?我就是想看看,那個瑜兒究竟要幹什麼?」
呼衍潔冷哼一聲,「你一個娃娃,我不要你可憐,沒殺了你,我都後悔了!你有什麼好哭的?」話雖如此,呼衍潔卻對陳瑕心生喜愛,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愛屋及烏。
陳瑕哭著說道:「反正這件和_圖_書事與籠子里的人無關,但是他的一隻眼睛卻是我射瞎的,你看現在還在流血呢,所以孩兒請求爹爹,可不可以不要殺了他。」
「既然如此……」陳睦舉起寶劍,就要動手,陳瑕卻忽然喊道:「爹!」
什麼忠君之事,為國為民,在這一瞬間,竟顯得如此可笑。
說這些話的時候,呼衍潔卻始終是看著銀萍。只是他只有一隻眼,目光難以聚攏,陳睦可沒有察覺到其中有什麼異樣,反而笑道:「你一個大將軍,怎麼甘心做一個小卒?說出來我也不信。」
「不必!」呼衍潔含淚吼道:「要殺便殺,你兒子自己走的,與我無關,我在籠子里又哪裡知道他去向何處?不過我不妨告訴你,你這個兒子,倒是個良善之人,但另一個兒子心胸狹隘,狠毒至極,死了最好!」
呼衍潔哈哈大笑,「我呼衍潔說話算話,又豈是反覆小人,我就算有朝一日反悔了,,也不會對恩人下毒手的。如今我走投無和-圖-書路,才投奔大漢,你們又有什麼不信的?夫人,不妨告訴你,你這個兒子之所以活命,乃是我手下留情,這也算是報你丈夫不殺之恩了。」
銀萍忙拉住丈夫的手,「睦哥哥,此人雄才大略,武藝也高,又豈是池中之物,若是他臨陣反悔,你性命難保。」
陳睦大怒,「你死到臨頭,又喜從何來?我再問你最後一次……」
銀萍也是心地善良,嘆了一口氣說道:「睦哥哥,孰是孰非我也不想追究,瑜兒的確已經失蹤了,你為朋友兩肋插刀,為你們的大漢皇上,捨生忘死,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但你這個做爹爹的……不算盡責。日後你要南征北討,更不知要做下多少殺業,這個人死與不死,完全不影響大局,你又何必非要殺他?就當是為了子孫積福,你今天就少殺一人吧。」
呼衍潔沉吟了一下,昂首說道:「我也知道國王身邊讒臣太多,你今天就算不殺我,但是鄯善國里很多人卻都盼著我死,和*圖*書就算是國王表面上對我十分厚愛,實則嫉賢妒能,恐我功高蓋主,對我早有忌憚。」
呼衍潔笑道:「那是我怕哥哥再害弟弟,用點穴之法,點中了他的玉枕穴,叫瑜兒以為弟弟已死。你們不感激我,剛才卻想取我的性命,實在可笑至極。」
銀萍聞聽大吃一驚,「瑕兒,他所說的是真的嗎?」
呼衍潔盯著滿地的皚皚白雪,只覺得心灰意冷,他十一歲就為這個國家賣命,立下赫赫戰功,官至極品,是何等的威風。到頭來,那國王居然因為大漢使臣的幾句話便嚇得魂不附體,一點也不顧及他的生死,任他成為別人刀俎上的魚肉。
呼衍潔想了想,「你帶我離開鄯善,鞍前馬後充一小卒。在下就感激不盡了。」
「瑕兒明明就要死了,怎麼能是手下留情?」銀萍怒道。
銀萍問道:「可那時你明明已死了啊。是大漠五鬼救的你。」
陳瑕一邊抽泣一邊說道:「哥哥走了,的確與這個人無關,他是……他是自己和-圖-書要走……說什麼妖孽,又說什麼舍利子,我全不明白。」
陳睦眉頭微皺,「你還要怎樣?」
呼衍潔這才覺得大難臨頭,可他還是不敢相信,鄯善國王會這麼對待自己,他抓著木籠吼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為鄯善盡心竭力,立下汗馬功勞,陛下會這麼對我?」
陳睦點了點頭,「你也不是個糊塗人,只是有時太剛愎自用了。」
「幹什麼?」
陳睦心中慚愧,不忍拂了銀萍之意,猶豫了一下,還劍入鞘,「呼衍將軍,我也敬你是個忠臣良將,今日就不殺你。咱們就此別過,等日後鄯善國王放你出來吧!」
轉身剛要和銀萍離開,呼衍潔卻又喊道,「你先別走!」
陳睦冷笑道:「他自身難保,你又算得了什麼?你的確是個忠臣,不過你在鄯善得罪的人太多,朝堂之上竟沒有人替你這個忠臣求情,鄯善國王聽信眾大臣之言,不但將王子阿布提帶回洛陽做人質,還把你交給我們處置,以求息事寧人。還是班大人念你是www•hetubook.com.com條好漢,替你說了幾句好話,你才能活到現在。如今你的生死就只能由我決定,你用旗杆刺傷我,我也不和你計較,只要你說出瑜兒的下落,我可以饒你不死!」
呼衍潔苦笑道:「我有兵馬在手,自然說一不二,如今淪為階下之囚……你這一走不要緊,朝中小人卻未必肯饒我。國王是個小人,他既然不救我,就會擔心我出去之後找他算賬,所以不但會叫我去死,還會給我胡亂加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可我又不想背負萬世罵名,遺臭萬年……」
「哈哈哈!」死期將至,呼衍潔卻放聲大笑,只是那笑聲如此凄涼,他的眼傷猶在,淚水混著血水一同流下,叫人看了更加心酸。
「那我就和你一起為大漢建功立業,只要不攻打我鄯善故國,我就對你唯命是從。」呼衍潔說罷,站起身,隨手將一個盛肉的大碗摔了個粉碎,「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陳瑕說道:「我也不知道哇,看到你這樣我就想哭。」說完又咧嘴大哭,竟似傷心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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