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更吹羌笛關山月 誰解金閨萬里愁
第93章 四面楚歌

陳睦問道:「但說無妨。」
呼衍潔見他如此,在一旁說道:「主公,這笛聲古怪的很呢。」
陳睦無言以對,只是蹙眉看著呼衍潔,呼衍潔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始終不是漢人,作為你的家臣,沒必要為了你們的朝廷,賠上我自己的性命,伊吾盧失守,已經無可挽回,你的西域都護想必也做到了盡頭,在下作為家臣,獻言不獻身,儘力不盡義,也算是盡職盡責,還望主公不要見怪。你死之後,我會替你照顧夫人和瑕兒,還可能投奔匈奴另謀生路,到時恐怕還會與大漢為敵。我的計策和打算已經全都講完,若是投靠匈奴,苟且偷安,以你的才幹,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是難事,我自然依舊追隨左右;若是為了大漢以及和班超的兄弟情義,非要以卵擊石,那在下也無能為力。何去何從,還請好自為之,主公!呵呵。」
陳睦怒道:「不必多言,要我賣友求全,根本不可能的。」
呼衍潔又說道:「也許之前不可能,不過一晃已經https://www•hetubook•com.com九年了,再加上匈奴巫仙助力,那現在他的武功比你高的已經不是一星半點。所以主公明日出戰,千萬小心,敵人金甲武士戴著面具,主公也不妨用面具遮住頭臉,免得有殺身大禍!」
呼衍潔轉回頭,對著陳睦笑道:「明日出戰,你依舊帶著面具,叫那人認不出你,在沙場上從背後一箭射殺王植,然後提這他的人頭投靠匈奴,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王植把手一擺,「不必多言,你身為主將,不能有失,留著你這條命在,回去向竇大人為我請上一功也就是了。」
陳睦想了想,點頭說道:「的確詭異的很。」
「可有退敵良策?」陳睦追問道。
呼衍潔故意把「主公」二字說得很重,然後輕蔑地笑了一聲,說完那些話,便揚長而去,彷彿一切都已經盡在他掌握之中,沒想到呼衍潔的心機如此之重,或許他早就料到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只是一直隱忍。當初收留他和圖書是對是錯,陳睦一時竟覺得有些茫然。
陳睦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和監軍爭這個頭功,明天我與你一同出戰,替你壓陣,不過監軍大人,能戰則戰,不能戰則退,只為試探虛實,萬萬不可逞匹夫之勇。」
有誰真的願意送死,王植的豪言壯語,也無非是給在場的人提一提士氣,明知不敵,那也就不用再戰,敵人的虛實還不知道,總要有人去試探一下。料想明日就算打不過對方,仗著他胯|下烏騅馬,逃回來也不是難事。話雖如此,但戰場上刀槍無眼,更何況敵軍數以萬倍于守軍,此行還是兇險萬分,不過陳睦神箭無敵,有他掠陣,應該可以全身而退。殊不知陳睦其實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陳睦還從未見過呼衍潔露出過那樣的笑容,彷彿把一切都看穿了似的,見呼衍潔轉身要走,便問道:「賢弟,你的武藝與那人比如何?」
呼衍潔笑道:「那我也沒有辦法了,明日王植肯定戰敗,伊吾盧也遲早要失守的,優留單于為了報父仇而來,竇和-圖-書固不在,定然遷怒於全城漢人,城破之日,註定生靈塗炭,恐怕沒有人能活下來,那也是我告別之時。」
陳睦恍然大悟,「不錯,匈奴人不會漢人的曲子。這個人是誰?」
呼衍潔冷冷一笑,「主公,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在大漠之中,能與主公抗衡,內力又這麼高的漢人,還能是誰?主公對我信賴,也曾背地裡提起過此人,現在全都忘了嗎?」
呼衍潔頭也不回,「從內力修為來看,那人在我之上。」
陳睦驚恐地看著呼衍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呼衍潔拱手說道:「言盡於此,望主公平安凱旋。」說完面帶笑容,神情詭異。
是為了自己和一家老小的性命,做匈奴人的走狗,還是大義凜然地捨身報國?陳睦一時也還拿不定主意。那吹笛子的人,究竟是誰,那金甲勇士又是何許人也?或許只有明日出戰才能見出分曉了。
眾人商議已畢,便只想出了這麼一個主意,而且明天這一仗勝負難料,只能祈求先帝庇佑了。等會議散去,陳睦愁眉不和*圖*書展,聽到那悠揚的笛聲徐徐傳來,更加心煩意亂,雙手捂著耳朵,可那聲音卻依舊鑽入耳膜,久久也揮之不去。
呼衍潔面沉似水,冷冷說道:「我知道你是做不到的。明日王植出戰,若是遇到那人,必死無疑,左右他也是一死,可你親手殺了他,卻能換你全家性命,值得啊!」
呼衍潔沉吟了半晌,「沒有,你想活命的話,我倒是有個主意……不過這個主意,即便我說出來,你也不會做的。」
陳睦心中一動,「此言怎講?」
呼衍潔微微一笑,「那也未必……以我之見,楚歌的確是有,卻並非四面皆是。」
陳睦驚道:「賢弟,你在這個時候要棄我而去?」
呼衍潔這才說道:「而且這個人是個漢人。」
陳睦嘆道:「這是我家鄉的曲子,那匈奴人也真是狡猾,居然學起楚漢爭雄時用的手段……如今伊吾盧也和垓下一樣,是四面楚歌了。」
此時城外的笛聲又徐徐傳來,好似聲聲催魂,叫人坐卧不寧,陳睦心中凄然,暗想:莫非一切真的就如呼衍潔所說,再也m.hetubook•com.com無力回天?
陳睦只覺得汗毛倒豎,一股涼氣從脊背直衝頭頂,「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沒有這麼高的內力。」
陳睦虎軀劇顫,喝道:「胡言亂語,我怎麼能親手殺了監軍?」
呼衍潔道:「所以,十萬大軍不足為懼,恐怖的是他們軍中有一個奇人,他的內力高深,能以內功催動音律,而且……」說到這裏,呼衍潔忽然閉口不語,陳睦催促道:「何必吞吞吐吐,而且怎樣?」
呼衍潔道:「城外十萬兵丁,看起來的確很多,不過大部分都是各國聚集來的烏合之眾,他們是不會中原的樂曲的,所以沒有人跟著低聲哼唱。但是,那笛聲卻能從城外直傳到城內,而且久久不歇,主公不覺得奇怪嗎?」
呼衍潔笑著點了點頭,過了半晌說道:「主公,我不過是府中的座上客,你待我如兄弟,可我只視你為主公,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叫過你一聲兄長,你知道為什麼?」
「嗯,」王植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我自有分寸,若是那金甲勇士實在難敵,我也絕不會白白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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