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我可憐的花盆……」
「行，那你就在車上等著，不準下來。今天是裝潢公司第一天開工，我上去打個招呼。」
「不是成全，而是覺得不要讓你被動於我六年的等待，委屈了自己的心。再在一起，你猜測我，我猜測你，我們總有一天，會崩潰的。分開，會讓我們冷靜下來，好好地看清自己的心。」
「那你去忙，我自己打車回去。」她很體貼地說道。
甜蜜盈手可握，他卻不慎從指縫中滑落。
「還有我可憐的蘆薈……」她悲從心起，放聲大哭。
她真是不懂了，他找她不打她手機，卻打別墅的座機。
「於是你想成全我們？」她板起了臉，眼神像把閃著寒光的刀。
她咧了下嘴，「太晚回去，吳叔叔會不放心的。」
她哼了一聲，回頭端詳著後座上的花和蛋糕，看上去很新鮮，是傍晚買的嗎？呃，她突然想起，他怎麼知道她那個時間在電台呢？一般情況，周六她休息。
他不但呼吸困難，腦子也嗡嗡直響。
「葉楓，那時我真的是累了，再也支撐不下去。發生在你身上的事，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在同一時間，一併襲來，又是分離，又是誤會，又是隱瞞，好像長一百張口，也說不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一雙火眼金睛，也看不到對方的心hetuｂｏｏｋ•com•ｃoｍ。我總是不能理解你對邊城的心態，所以……很沒出息地做出了愚蠢的事。」
「為什麼？」為什麼在分手之後，一次次給她打電話？得獎后出現在她常呆的咖啡廳？還給她過生日？
他苦笑地站在樹下，看到她房間的燈亮了，突然想到生日禮物還沒給她呢！不過，現在他打電話過去，她一定不會理睬的。
「不了，我怕爬樓梯。」話一說出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種高層住宅，電梯可以直達任何一層。
所以一切才這麼順利，這不是老天的憐惜，而是她的努力、她的回應。
「你是個壞蛋！」她深呼吸，卻還是漏出了一點哭音。
他像是沒聽出她話中的漏洞，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電梯間，還把車門給鎖了。
夏奕陽定睛一看，愣住，原來是葉楓搬進來之前的鄰居，曾經向他埋怨這裏的公寓租金太貴。
「在這件事上，確實是！但其他地方，不是！」
真的是只打了一聲招呼，他很快就下來了，胸口起伏得很厲害，好似很緊張。
「你……這次搬到哪層？」他禮貌地點點頭。
她看向他，似乎沒說錯什麼呀？
「是的！」
「葉楓！」夏奕陽開了車過來，喚她的聲音淡淡悠悠，帶著磁性。「先陪我去一個ｈeｔｕｂｏoｋ.ｃoｍ.cｏｍ地方，然後再送你回去。」
她沒有說錯，他真的是個壞蛋，大壞蛋。
思索了一路，也沒個答案。停好車，一個人拖著長長的身影走向電梯間。不知是不是剛和她分開，孤單感強烈地襲擊心頭，不禁想起和她同住的日子。
「你看清了？」她冷笑。
「她是從你那裡轉租的？」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他笑著，心，溫柔地跳動，「沒關係，那就請轉入語音信箱吧！」
「不可以！」她接得很快，藉著外面淺淺的燈光，拉開包，從裏面拿出一片口香糖，「吃這個好了。」
車子里飄浮著玫瑰鬱郁的芬芳，夾著蛋糕的甜香，連空氣也變得柔軟起來。在這樣的環境里，彷彿什麼都不能思考了，她索性閉上眼，任自己沉醉其中。
他失笑，「我還是忍忍吧！」
「沒關係，那套公寓我不出售了，我在裏面繼續等，繼續愛。」
「夏奕陽，」她忍無可忍地提高了音量，「你認為我希望你這樣做嗎？」
他曾經認為她住在這個小區，是對以前筒子樓有所留戀。而住在他對門，是上天的好意安排。不是這樣的，她是因為他才回國，然後刻意地住在他對面，邂逅、同居……
「嗯，這兒現在哪有空的房間。她說在網上看了很久，看來看去就喜和-圖-書歡這個小區的這幢樓的這套公寓，和我商量能不能轉租個一年，她出雙倍的租金。我聽著很心動，沒問她理由，感覺她像有啥目的似的，就去朋友那兒湊合一下，賺點錢花花。」
「其他地方也是，告訴你，這一次我不會再輕易地回去了，不會，不會，不會……」她發著狠，說到最後卻低不可聞，一點力度都沒有。
葉楓仰起頭，不記得上一次看星星是什麼時候了。星空遙遠清亮，才覺得秋在一日日加濃，香山的楓葉也該紅了吧！
她搖搖頭。
「那你現在是有嘍，所以……」
電梯口堆滿了紙箱，把電梯門堵得實實的。一個男人從紙箱背後回過頭，「不好意思，在搬家，麻煩你要等下一趟……啊，夏主播！」
他溫和地凝視著她，「我一直都看得清，只是需要更多的自信。」
「六年前，你突然不見，雖然你只留給我短短的一周時光，但足以讓我耐住漫長的寂寞，陡生出無窮的力量。你從沒有要求我等你，也沒有要求我愛你。可是我等你、愛你，卻是那麼的快樂。這次，我最大的錯是我太急切了，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像一個巨大的驚喜，我急於緊緊抓牢你，急於要求你回應我的愛，急於得到你家人的肯定，急於把我們的關係昭示天下，我……疏忽了你的感受，https://www.hetubook.com.com忘了我們之間畢竟沒有堅實的基礎，又相隔了六年，我們需要融通，需要磨合、需要考驗。你有提醒我，我卻什麼都聽不下去，自以為然地讓你走開了……對不起！」
那時他的信心跌入低谷，做什麼說什麼，都失去了控制。她哭著離開的那個雷雨夜，他的心嚇得差點停止跳動。
應該是第一次，夏奕陽在他三十年的人生中，終於嘗到了如此清晰分明的挫敗感，幾乎要哭笑不得。
「好了，以後只要通通電話就可以了。」他舒了口氣，看看她，「想吃蛋糕？」
「沒關係，你們慢慢搬，我到外面再轉會。」
她明明好像是聽懂了他的解釋，可是到底在氣什麼呢？
他突然沉了臉，跳下車，繞過車頭，砰地拉開車門，不由分說地把她推上車，然後自己再繞回去上車，發動引擎，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
「只是換了個盆，蘆薈還在。」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纖細的手指一片冰涼，微微在哆嗦。
她倒是哭得很豪放，不依不饒的樣子，根本不讓他說任何話。他將她送到別墅的院門外，她看都不看他一眼，花和蛋糕拒絕接受。
昏暗了一日，晚上，夜風一吹，竟然有滿天的星斗，無比的燦爛。
他淡淡地笑了笑，隨即又嘆了口氣，「我想抽支煙，可以嗎？」
「今夜星光如ｈｔｔｐs://m.heｔubｏｏk•ｃom.coｍ此燦爛，我想明天的天氣一定非常晴朗。」
她閉了閉眼，把口香糖剝了，扔進自己的嘴巴里，嚼得很大聲。
所以她生氣地對他發狠，這一次不再輕易地回去了，不會，不會，不會……
「我們去游車河，等到午夜，找個安靜的地方，把這個當夜宵，怎樣？」
其實他的力量並不大，她略略掙扎了下，卻沒掙脫開，把臉轉向另一邊，不讓他看到她已是熱淚盈眶。
他嘆了口氣，有好一會都沒講話。
「那我和他說一聲？不過他應該知道的，我傍晚打電話過去，是他接的，他說你去電台了。」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自嘲地傾傾嘴角，「你會接我電話嗎？」
可是好像那盆不是他打碎的吧！
他真笨，不是嗎？察覺不到她的用心，還讓她傷透了心。
「還是和你做鄰居呀，原先那房是我轉租的，嘿嘿，你見過的吧，是個姑娘，從國外回來的。現在她搬走了，我們就又搬回來。反正租金早給了，房子空著多浪費。」
一轉身，他就撥了她的電話。她按掉，他再撥。在第三次打過去時，她沒好氣地吼道：「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要不要上去看看？」原來，他是來查看新房的裝潢進度。一抬頭，看到那座公寓的窗戶上貼著某某裝潢公司顯目的招牌，裏面亮著燈，偶爾有一個身影在窗前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