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錯別字

有大中午喝酒喝的不省人事,在洗胃室洗胃的。有孩子不想上學,裝病後家長帶著來看的。有小車禍,刮刮蹭蹭心裏不甘到醫院來找對方麻煩的。
嗯?這是怎麼了?一般急診科接的病人都是急危重症,因為事發突然,患者家屬表達情緒的方式也比較直接,很少有這樣哭泣的聲音。
哭笑不得。
「走吧,我讓其他醫生給你開入院單,住院做檢查,沒有手術禁忌,就能做手術了。手術很簡單,不用擔心。」
可這次……是鄭仁見過最荒謬的一次。
一雙大眼睛晶瑩剔透,彷彿山間清澈的泉水,一眼能看到底。
專心看書,好處很多。比如說在系統手術集訓里,要是連最基礎的知識都不知道,到哪裡去找那些奇思妙想?
看著挺青春靚麗的女孩,她的溝通能力是哪來的呢?鄭仁有些疑惑。
「娃啊,以後我不在了,你要照顧好你媽。」一個面色黝黑,沾滿塵土,渾身帶著滄桑與辛勞的男人說到。
「放心吧,及時做手術,只要沒有腸道崁頓壞死,三天就能出院,一周就可以下地幹活了。」鄭仁道。
「肯定呀,真的。」鄭仁和-圖-書只能用單調、貧瘠的詞語來讓這家人相信自己的話。
「病情比較簡單,可問題是家裡沒錢。」常悅站到鄭仁面前,彙報工作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消失的乾乾淨淨,哪裡還有剛才面對患者家屬時候的影子?
病房沒事,鄭仁溜達下樓,去急診科看看。都平穩的話,就可以專心致志去看書學習了。
都說醫生寫字潦草,這是事實。因為從前的手寫處方,有一半的文字都是拉丁文。尤其是急診科醫生,書寫病歷要是慢了,怕沒幾天就得讓人打死。
來到急診的走廊,一股帶著忙碌的空氣撲面而來。
「鄭總,你在哪?我們回來了,給你打包了米飯。嗯,剩飯剩菜也都給你帶回來了。」正在糾結著,鄭仁接到謝伊人的電話。
姑娘們開開心心去吃飯,留下鄭仁一個,正好安靜看書。
「大夫,你可不能騙俺們,俺們真的沒錢。」中年男人憨厚的說到。
「沒事,我識字不多,但能看懂。還以為是小病,沒想到真的得了癌。娃啊,老輩人講,生死有命,爹我認。就是這輩子沒看著你出門子,生個娃,爹我心和_圖_書裏不甘啊。」
他走過去一看,那中年婦女拉著常悅的手,一臉欣喜。
看了一圈,沒有誤診的,鄭仁終於放下心來。
走廊轉角的角落裡,傳來壓抑的哭泣聲,很傷心,不是那種坐在地上乾嚎,一滴眼淚都沒有的情況。
鄭仁品咂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沒有這方面的能力。
「……」鄭仁猛然意識到,這家子哭的原因是因為……因為……因為看錯字了。
見的多了,這些鄭仁都不放在心上。
「讓常悅來急診科。」鄭仁像是撈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病人的病情都比較簡單,外科基本都是頭外傷的患者,留觀預防遲發性腦出血的可能。內科患者則以急性胃腸炎為主,大多是暴飲暴食誘發的。
這些疾病診斷、治療都很簡單。
女孩深深鞠躬,想盡一切辦法生澀的表達自己的希望。
鄭仁搖了搖頭,從她手裡把門診病歷拿過來。上面寫得很清楚,最後診斷和系統面板的診斷也沒有區別——右側腹股溝疝。
他連忙走過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一些,以免刺|激到得了「絕症」的病人。
走過去一看和_圖_書,鄭仁更是不解了。
「這種病很好治。」鄭仁笑道。
這是慢診手術,應該歸普外科治療。
越說越是心酸,到最後中年男人哽咽,已經說不出話來。
從醫也有六七年了,這種情況是鄭仁第一次遇到過的。
「起來說。」鄭仁笑了笑,「你爸爸沒什麼事兒。」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女孩也看見鄭仁,一下子站起來。
「這位大哥,你怎麼了?」鄭仁問到。
看面相,足足有五十多歲,但鄭仁在右上角系統面板里看到他的年紀只有42歲。
浪費系統手術集訓的時間,簡直就是犯罪!
以常悅的交流、溝通能力,估計一分鐘內就可以說服眼前沉浸在悲傷中的這一家子。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這個道理鄭仁明白。
「他得了癌症。」女孩臉上掛著蒼白的絕望。
一個黑黝黝的姑娘蹲在地上,和對面中年婦女相對哭泣,眼淚像是斷線的珍珠一樣,噼里啪啦的掉下去。
「喂,這是慢診,不歸我們收。」鄭仁連忙阻止。
走出最後一間留觀室,鄭仁隱約聽到走廊拐角處傳來笑聲。
「這裏寫著的。」女孩用手指著最後診和*圖*書斷里的疝字,說到:「這是癌,醫生,您能不能救救我爹?」
這一家子還沉浸在「死裡逃生」的恍惚之中,沒有完全從悲傷的情緒里走出來,看著都有些懵。
常悅來到鄭仁身邊,聽鄭仁說明了情況后,微微一笑,「這事兒交給我吧。」
應該是偏遠鄉村的農民。
「啊?」中年漢子抬頭,見鄭仁穿著白大褂,裏面的衣服是綠色的,和之前見到的醫生不同,似乎級別更高。
看了會書,心裏有一種不安。鄭仁想了想,估計是轉完病房,沒去急診科巡視一圈。
很快,常悅走下來,一身白服雪一樣白,肩頭掛著紅色的聽診器,單馬尾隨著她的腳步一甩一甩的。
醫院里的一些規矩,要是沒有強力的領導支持的話,還是不要去改變。要不然,下場會很悲慘。
沒啥事啊,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和生死離別一樣,哭的叫一個傷心。
就這麼會功夫,常悅就變成了家裡人?
可是現在都是電腦列印的病例,根本不存在字跡潦草的事情。
生死離別的時候,不同的性格有著不同的表現。
「這是疝氣,不是癌症啊。」鄭仁的思維瞬間脫線。
而且和圖書鄭仁有種感覺,隨著系統技能樹的攀升,自己在集訓手術的時候得到的收穫也就越來越大。估計道理是這樣的,一個專家級的肝膽外科醫生,去學胃腸手術,因為基礎好,所以絕對要比剛畢業的小醫生學東西快十倍以上。
「爹,你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真的沒事?」
常悅又和已經破涕為笑的一家人說了幾句,然後來到鄭仁身邊,道:「鄭總,他們已經接受手術的建議了,這就收入院嗎?」
「姑娘,這個字念疝,不是癌。」鄭仁盡量表現的溫和一些,心裏好希望常悅這時候能站在自己身邊。
見常悅和那一家三口去了安靜些的角落,常悅身上彷彿散發著一種能夠安撫人心的光環,鄭仁輕輕吁了口氣,去急診留觀室巡視。
乾脆去看看,省得心裏總惦念。
霍……看著只有十七八的小女孩站起來竟然有一米八左右。在她的襯托下,鄭仁分外矮小……現在的姑娘都是吃什麼長大的,一個比一個高,鄭仁心裏一陣腹誹。
「啊?」女孩怔了一下,手捏著衣角,不斷揉捏,似乎要把心裏的不解、糾結、羞愧都撕碎。
而鄭仁,似乎還要多說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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