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肯定是自己想錯了，不會有人手術速度這麼快的。肯定是哪裡不對……
蔣主任沒說話，看了一眼孫總。
能看得出來，這些重傷者都是肢體被重物壓了很久，導致壞死的那種。
雖然他搞循環介入，也偶爾會取栓，但四肢取栓這種術式，蔣主任不是很了解，更不要說取栓術后骨科會怎麼做了。
「這位是骨科的孫總。」蔣主任介紹到。
「有幫助，一般可以少截肢一段，具體長度，需要看介入和骨科術者的水平。」孫總道。
為什麼就沒有更新、更先進的醫療手段，能保住肢體呢？！
「嗯，鄭仁和蘇雲是昨天下午抵達的蓬溪鄉醫院，到現在為止，做了36個小時的手術，完成骨盆骨折介入栓塞術……和穆教授一起，完成手術162台。」謝寧在旁邊說出冰冷的大數據。
「說著說著話，鄭醫生就睡著了。」蔣主任嘆了口氣，壓抑住各種情緒，「一共就兩個術間，另外一個是鄭醫wｗw.ｈeｔuｂｏｏk•ｃｏm.cｏｍ生的助手和剛從美國梅奧診所趕回來的穆教授一起做手術。這個術間，只有鄭醫生自己。」
這種傷員，除了截肢之外，沒別的辦法了。孫總沉默，他總是覺得愧對這些傷員。
鄭仁歪著頭，身上穿著藍色的一次性無菌手術衣，睡的正香。
不過介入醫生本來就少，到底是誰在這兒做手術呢？
如果是平時，孫總肯定認為這是虛假數據，而且做數據的人根本不懂醫療。
鄭仁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有三個人，他笑了笑。
可是做了162台手術？
他沒反駁，而是點了點頭，幫著抬傷員到手術台上，隨後退出手術室。
孫總很熟悉這種聽起來客氣，但卻居高臨下的語句。
「十分鐘左右。」
一百六十二名重度骨盆骨折的重患？要是從最開始算，到現在三天多的時間，開五六個術間連續不斷的做手術，倒也有可能。
謝寧的目光有些複雜，看著鄭www.hetubook.com.com仁，眼神專註。
畢竟不是一個科室，相互之間還都要客氣一點點。只是雖然客氣，但是上級醫生的氣勢是不變的。
「膝關節是肯定保不住的，只能多保留一段大腿。術后傷者用義肢支撐行走，能方便一點。」孫總胸有成竹，很快便說清楚自己的判斷。
這是上級醫生下命令么？
孫總疑惑的站在操作台前，準備看鄭仁手術。
可是裏面的鄭醫生堅持，也能做，那就看看唄，孫總倒是無所謂。
謝寧站在旁邊，沉默無語，盯著鉛化玻璃後面的鄭仁看。
蔣主任在意的是鄭仁一口氣都沒歇，而孫總打了一個寒顫。
「他和他的助手，是從前線下來的。」蔣主任道，「來了一天半了，也沒歇口氣。」
可是似乎有哪裡不對，孫總的腦子有點暈乎乎的，也沒注意到這些細節問題。
但現在是急診搶救時間，寧叔也不是那種嘴裏跑火車，說話沒譜的人。
「骨科醫生來了？和_圖_書和介入配合過么？」鄭仁的微鼾立即消失，縹緲的聲音像是在說夢話一般。
孫總有些驚訝，但卻沒有更多的情緒。大家都一樣，所有人都已經到了極限，卻依舊奮鬥著。
如果是省院，能和自己這麼說話的也只有介入科的主任以及一位退休的老教授。
「他一個人做……比隔壁兩個人都要快。」蔣主任笑了笑，說到。
「裏面坐著睡著了。」蔣主任指了指手術室，說道。
「蔣主任，一個人做可以么？」孫總見鄭仁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手術室里，顯得那麼無助，便問到。
傷者的大腿腫的跟饅頭一樣，要是在大外手術室，只能從髖關節以下截肢了。
孫總驚訝，眉頭皺了起來。
「蔣主任，我看鄭醫生臉上有淤青，怎麼回事？」孫總問到。
此時，孫總才意識到剛剛一瞬間的不對到底是什麼。
「配合過。」孫總點頭。
他沉默下去，已經麻木的肢體與大腦無法支撐他想其他的事兒。所有精力都用來手wｗｗ•hｅｔubook•cｏｍ.cｏm術，似乎永無窮盡的手術。
「孫總在操作間看吧，我做完之後，有什麼問題，咱們兩個討論一下。」鄭仁的語氣很平淡，卻有著一股子不容拒絕的味道。
雖然意義不大，但畢竟是有意義的。
雖然不忍心，但剛剛路過那些需要截肢的傷員，再怎麼不情願，也得把他叫起來。
蔣主任打開手術室的氣密鉛門，三人走進去。
腳步加快，像是做了虧心事兒一樣，孫總徑直走進手術室。
因為水腫部位的皮緣即便是縫上，因為乏血供，也無法愈合。勉強縫合，最後也是壞死，還要二期手術。
「鄭醫生，鄭醫生？」蔣主任輕聲呼喚。
「哦，那可以了。」鄭仁隨即從地上站來來，一把撕掉一次性無菌服，扔到醫療廢物垃圾桶里，「現在開始做，這位……」
平均一台手術要多久？這不是扯淡呢么。
一天半？做了一百多台骨盆骨折的介入栓塞術？
「以你看，要是平時，這個傷者會從什麼位置截肢？」蔣主任和-圖-書
問到。
這名傷者是脛腓骨骨折，膝關節以下5cm處，被重物壓了許久，已經壞死。膝關節以上，水腫蔓延到大腿的1/2處。
36個小時不睡覺，這還是小事。
這位……看起來很年輕啊，這種發自骨子裡面的自信到底是哪來的？而且……孫總心裏有些奇怪，但卻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我睡了多久？」鄭仁問到。
要是這樣的話，意義並不是很大。
「人呢？」孫總問到。
來到介入手術室，走廊里有巡迴護士忙碌的身影，外面的加床上躺著十多名重傷者。
巡迴護士走出來，關閉氣密鉛門，手術開始。
話，說到這種程度，也就夠了。
「怎麼不去值班室休息一會？」孫總皺眉。
他要怎麼做？孫總凝神，透過鉛化玻璃，看著裏面的鄭仁消毒，穿無菌手術衣，鋪單子，站在傷員的右側，開始手術。
笑容牽扯到臉上的淤青，一陣疼痛，人似乎精神了些。
「孫總，鄭醫生取栓后，對你們的手術有幫助么？」蔣主任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