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個喜歡自己開車當司機的人，大約是因為做手術是一項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工作，所以，工作以外的時間她喜歡輕鬆一點，或者說，懶一點，像這樣下了班之後極度疲憊的情況下，不用再千辛萬苦在塞滿車的車流里辛苦爬行，也不用在擠得無法呼吸的地鐵里擠著擠著就睡著了，是多麼輕鬆愜意。
阮流箏笑笑，少年人的壞能壞到哪裡去？
「你的頭髮，還是得染回去，作為醫生，這麼時髦很難取得病人信任。」
不想再談這些，她沖他一笑，「你現在打架打上癮了啊？」
搖頭，她簽了約。
「怎麼不說話了？」他問。
「你小姨說的唄！你小姨也是，該說的不該說的亂說，之前瞞著人家，後來人家追問起來，她交底交了個清清楚楚，我把她罵了一頓！」裴素芬仍然氣憤不已。
「這算什麼好啊？你們沒看人家真正過得好的，一頓飯吃掉上百萬！姐，你沒見過，姐夫見過啊！」阮朗揮揮手，「虧你和姐夫在一起那麼久，一點都沒學到闊太太的生活方式。」
阮流箏沒理他。
頓了頓，見他還在等自己說下文，咬唇，說得更詳細一些，「也怪不得人家，算了，以後不去就是了……」
被他叫醒的時候已www.hetubook.com.com經到家了，迷濛中看見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再不醒我又把車開回醫院去了！」
回家后，裴素芬居然又跟她提起葛青的事，憤憤然，「那個男人，還是大學教授呢！居然跟你小姨說，要你別在北雅實習了，和前夫在一起不好看！他拿什麼跟至謙比啊？真是！」
人，大抵都是貪于享樂的，這樣的惰性真不好。
「不哭了？」他問。
「我下車了。」她咬著吸管，推開車門。
迅速地擦了淚，坐直了。
回頭。
「姐，你能不能別像個老太太似的啊！一見我就嘮叨！我是賺大錢的人！以後要帶著你們過上好日子！」阮朗對她的話很不以為然。
「……」她哪裡時髦了？燙卷了之後去上班都是紮起來的！沒理他，喝著熱巧克力進家門了。
對於媽媽和小姨之間的事，阮流箏插不上嘴。
第二天就是跨年，阮朗在外定了飯局，可惜，阮流箏值晚班，新年的第一個晚班，只拜託他帶著爸媽去外面一聚，她自己下班后吃了個食堂，直接進了晚班。
阮流箏想起一件事來，「媽，他怎麼知道我跟……呃，至謙的關係？」
「好，我知道。」阮朗明顯敷衍的態度，「姐，我好www.hetubook.com.com不容易回來一次，不說這些了好嗎？明天就跨年了，我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樂呵幾天行不？對了，那個廖傑的爸爸在醫院你們還關照的吧？」
如此一想，愈加覺得自己不應該，想控制一下情緒，那眼淚，倒是止不住了，好像十幾年沒在他面前哭過，這次要全部補回來一般，而且，還是為了件莫名其妙不值得哭的事。
「留下來？」他忽然問。
誰不曾年少？誰不曾荒唐？那些青春的躁動早已隨著時光的潛移默化漸漸遠去，恍若隔世了。
他重新起步，車緩緩開動，「那時候年輕，的確荒唐過一段時間，現在……我算是好人了。」
「拿著，下車吧。」他把一杯熱巧克力遞給她。
他輕輕嗯了聲，「我覺得你還是太閑了，要不以後輪休也加班吧。」
他不動聲色，「還好。」
「當年你是怎樣的？真得很壞？」她想起曾經聽說過的那些傳言，並非不信，而是無法把如今的他跟那些傳言聯繫起來，但這連續兩次動手，讓她看出點什麼來了。
「不比當年。」他拖長著聲音說。
「我是打個比方嘛……」阮朗嘟噥，「姐夫他是在醫院啊，遠離名利圈，可不代表他花不起，姐夫他爸在外面www.hetubook.com.com肯定是這樣請客的，我只是朝著這個目標努力而已，又沒說一定要吃頓飯一百萬……」
阮流箏早就想緊一緊阮朗，藉此機會當著爸媽的面說他，「阮朗，你孝順爸爸媽媽是好事，可是，你剛剛才開始拍戲，片酬有限，還是好好把錢都存著，今後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她懵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又是要她留在北雅么？
「你在那個大學副教授的車上也這麼睡？」他臉色有些嚴肅。
「阮朗！努力工作沒有錯，可是不能這麼浮躁！不要老跟別人比！安心把自己的戲拍好，歌唱好，其它的名也好利也好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其實，放眼所有她認識的男人，只有此刻，坐在他車裡的時候是安然無懼的，不用花心思去揣測，自己面對的是怎樣一個人。
她動了動唇，想說什麼，最後作罷，沒吭聲。
阮流箏僵了一會兒，「怎麼多給點？你告訴我啊？」
可是，一邊想著，卻在緩慢的車流里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在哭過一場后，慢慢地睡去了，最後迷糊的瞬間，覺得能讓她這麼毫無顧忌地在別人車上就睡著的，也只有他了，換個人的車，還真是不行，大約是因為日久見人心吧，她畢竟認識他https://m.hetubook.com.com這麼久了。
「你什麼時候去買的啊？」觸手生溫，剛剛好，不燙不冷。
「還好？」這是什麼回答？
「……」她睡得的確好像有些過分安穩了。
她喝了一口熱巧克力，甜度正好，微苦，是她喜歡的口感，被他這麼一問，差點被嗆到，搶白似的解釋，「咳咳……我沒有！我自己回家的！沒讓他送！」他臉上好看了些，「還好，沒我想得那麼笨，不然被人拆了骨頭都不知道！」
睡得很熟。而且不知道他下了車，又上車。
人生就像一杯熱巧克力，甜中有苦才混合成這醇厚的口感。
「姐，別一視同仁啊，多給點關照成不？廖傑真是我兄弟！」阮朗哀求。
這算關照？
裴素芬接話，「阮朗，你姐說的對，賺錢辛苦，不該鋪排的就省著，我們的日子已經過得很好了。」
「……」她磨蹭了一會兒，覺得沒有必要在他面前辯駁自己是聰明還是笨，作為一名神外導師，他不會不知道，能考上母校醫學部還能來神外的人，至少都不是那麼笨的！
他原本是給她擦著淚的，奈何淚越擦越多，他的手便穿過她的頭髮，按住了她後腦勺，倚身過去，讓她靠在了他肩膀上。
「那種生活方式不是我們過的！你姐夫……」大概是因為聽了阮朗這樣的論和-圖-書調心中有氣，一時順著阮朗的稱呼叫了，說到這裏，發現詞用錯，「寧至謙他也從來沒有一頓飯一百萬！」
她臉頰微微泛紅，自然是她睡著的時候了。
阮朗想了半天，「比如……算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家有的是錢，你讓姐夫好好治就是，只求效果，不求省錢。」
車裡並不是那麼適合擁抱的地點，彆扭的抱姿，讓阮流箏在靠在他肩膀的瞬間清醒地意識到，這種港灣式的倚靠應該不屬於她。
「你說呢？」他看著她反問。
她嘆息，「我知道。」
聖誕過後，很快就是新年，阮朗回來了，這次又給家裡人都帶了禮物，而且價格都不便宜。
「等下。」他叫住她。
「也可以啊，我還想多上幾台手術呢，眼看進修時間過半了，我要學的還很多。」這是她的真心話，一年進修，時間實在太短。
不管他和她之間是怎樣的關係，還是很喜歡這樣的安心和安寧。
「你還想一口氣吃成一個胖子啊？多少人跟老師學了七八年才算正式出師，程舟宇也跟了好幾位老師五年。」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嘆了聲，「其實也是怪我自己。」
「我們對所有病人都一視同仁地負責任。」她對阮朗的態度不滿，語氣始終不好。
阮建忠和裴素芬也很贊同阮流箏的話，給阮朗敲著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