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川中島風雲
第六章 武田信廉

聽李曉這麼說,武田信廉接過扇子淡然點頭,李曉話鋒一轉:「可是卻有點美中不足。」
說罷信廉將摺扇系在腰間,然後不說一句地大步邁出。而武田勝賴,武田信豐見李曉三言兩語就折服了自己這位文采赫赫的叔父,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武田勝賴聽李曉這幾句疾言厲色的話,頓時面漲得通紅,重重地哼了一聲,衝出帳外去。
看得對方說得頗為誠懇的模樣,李曉心底頗有幾分忐忑,自己國畫的水平可不怎麼樣,更不用評論這位大師級人物的畫作了。
現在李曉有幾分騎虎難下,自己不可能無中生有說這副畫有問題,何況以自己的水平也說不來,若是什麼都不說退還回去,也會將武田家的人看輕,更會叫勝賴再度譏諷一番。
於是李曉與信豐兩人各帶上五六名武士騎兵,分頭出營門尋找勝賴。
武田勝賴也在一旁冷聲冷語地說道:「叔父的畫作,在京里可是連公卿都爭相出金購買的,你技藝低也就罷了,可不要隨意誹謗我叔父的畫作。」
而武田勝賴正跟在信廉身後,看向李曉,說道:「叔叔,這位就是明國來的武將。」介紹完武田勝賴又低聲說了句:「哼,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勝賴平時仍一副世家公子的傲慢,對年長他四五歲的李曉一副不理睬的模樣。將信玄交代他好生向李和圖書曉學習武藝的話拋之腦後。
信豐猶豫地說道:「可是他畢竟是主公的兒子,何況他如此性急,萬一頭腦一熱,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就糟糕了。」
這番姿態若不是對方一身武將打扮,李曉差點把他當做『笑傲王侯公卿』的山林雅士。
武田勝賴眉毛一挑,似乎以為李曉要刁難自己。李曉卻淡淡地說道:「我知你對我偏見,旁人如何看待,我並不計較,但你對人對事但懷著成見之心,那麼看法必然偏頗,而不能全面。這句話希望你記下。」
莫聽穿林打葉聲……,武田信廉反反覆復地將李曉所念的詞讀了三四遍,突然重重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武田信廉忙走到桌上,深深呼吸一口氣,將方才李曉寫字的筆提起,一邊念詞,一邊龍飛鳳舞般在扇面上題字。
武田信廉以文化人和武將雙重身份因而在後世十分有名。
武田勝賴聽李曉這麼說,哼地一聲言道:「這些大道理,不需你來教訓我。」
武田信廉聽了雙眼一亮,忙追問說:「請快說。」
對方中文也十分流利,絲毫不遜色于武田信繁,漢文水平也是相當的高。
李曉點點頭走到營帳中,長吟道:「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兩人正說話之間,忽然聽見有人在帳和圖書外說:「當真有這種漢文么?我怎麼不知道。」
李曉只是雙手抱胸,矜持地微笑,頗有幾分裝B的氣質。
「不對,你父親叫我指導你的武藝,既然如此,我就有責任教導你。就如同比武,如果你不能客觀冷靜地面對敵手,那麼不用比也要敗了。如果你一輩子都這樣,永遠都只是個莽夫!」
信廉唱的詞是和歌,和歌屬於中古時日語的發音,李曉自然聽不懂。
李曉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看閣下扇面右下角有一大塊留白,想必此畫作尚欠缺一篇好詩附上,故而才說美中不足。正好我這裡有首詞,可配得上這畫中意境。」
武田信廉點點頭,將扇子遞給李曉,然後言道:「聽聞明國人物錦繡,拙作還請指教。」
面對武田信豐的提問,李曉哈哈一笑,總不能告訴他這是幾百年後的簡體字吧。李曉開口解釋說,這是漢字的另一種寫法,為的是書寫的更流暢一點。
信廉舉動在李曉眼底頗為怪異,似乎日本人在高興或悲傷到極點,感情需要宣洩時,都會自跳段好似羊癲瘋般的能舞。
李曉笑了笑,指著武田信廉扇子對他說道:「可否借扇子一觀。」
除了學習日文外,李曉的漢學水平也令對此頗有研究的信繁讚嘆不已。
李曉不理會武田勝賴,將接過扇子一看,這武田信廉的畫技果和_圖_書真非常高,連自己這個不會作畫的人都看出來了。這副空山新雨後,翠竹生長的勃勃生機,僅僅是幾筆勾勒,就活靈活現地浮於紙上。
李曉搖了搖頭,這勝賴三番兩次譏諷自己,他也不是沒脾氣的人,嘴上還是淡淡地對信豐言道:「玉不琢不成器,如此對他將來有好處。」
當時在日本上層的公卿都以比較『崇洋媚外』。這裏的『洋』和『外』,自然指得是大洋彼岸的中國。
有名的如織田信長,在關乎織田家存亡的桶狹間合戰前夜,織田信長正在被窩睡覺,在得知今川義元宿營的消息立即爬起,命令小姓斟酒,在被窩裡一盅盅地喝,喝得半醉后就站起來唱舞了著名能樂(敦盛)里「人間五十年」云云,而後馬上出兵夜戰稀里糊塗地大破今川義元。
聽武田信豐如此說,李曉心底猜到,莫非此人就是武田信玄另一個弟弟武田信廉,出家后又稱武田逍遙軒。此人因為相貌與兄長相似,所以常常也可以出任影武者,作為信玄的替身在外出身。
而信廉本人雖出身於武家,卻十分博學多才,尤其擅長於繪畫,雕塑,簡單說來就是那種上馬能砍人,下馬能作詩畫畫的將才。
李曉表示贊同,兩人一起出帳,詢問侍衛得知勝賴已經騎馬,出營門一路狂奔而去。
反正這是在日本,自己如此信口胡縐,也和圖書不怕被人揭穿。信豐顯然對李曉的話深以為然,一臉欽佩地說:「閣下真是厲害,居然懂得這麼多寫法。」
這點以至於信繁與信豐父子兩人都是以一種拜服的目光看李曉的,現在李曉的日語水平已經相當可以了,除了少數用法錯誤外,簡單的溝通已沒有問題了——感謝多年來AV,邪惡動漫的教導。
李曉一陣老臉,幸虧剛才他沒幹剽竊大作的事情,否則給人揭穿,就無顏以對了。
李曉微微一笑已有了辦法,將扇子一合,雙手奉還然後言道:「閣下的畫技果然一流,令在下無可挑剔。」
兩人暗叫不好,這附近都是上杉家的諜報和細作,勝賴萬一有什麼事就不好了。
所以有時李曉與信豐這對老師徒弟也會時常交換角色,一個教漢文,一個教日文。
這武田信廉的漢文水平果真不俗,這首詞正是大詞人蘇軾所作的,其中飄灑寫意的意境正與此畫應景。
李曉抬起頭,見對方是名三十多歲的男子,其相貌與武田信玄,武田信繁都十分相似。
李曉這幾日仍是在不斷地鍛煉自己的武技,馬術。作為武將這可是吃飯的本錢。除此以外,李曉也努力學習日文,讓自己可以融入普通生活之中。
與李曉平時相善的,是信繁父子。信繁平日處置軍務沒那麼多空閑。所以李曉日文都是問武田信豐學的,並且進https://www.hetubook.com.com展十分神速。
「武田勝賴。」
李曉的話令眾人摸不清頭腦,前面既說無可挑剔,後面又說美中不足,這不是自相矛盾。就在武田勝賴要開口喝叱李曉時,武田信廉揮手示意對方不必多言,問道:「你說還有哪點美中不足?」
將墨跡吹乾后,武田信廉將扇子輕輕一折,然後旁若無人,自顧著邊歌邊舞,跳起一段能舞來。
公卿們以通曉漢學,寫漢字為榮,後來這股風氣也傳至武家之中。在武田家中,例如信玄信繁兩人都有較好的漢文修養。
武田信豐見到這男子,十分驚喜地上前喊了一聲:「叔父大人。」
武田信廉看了勝賴一眼,呵呵一笑,從腰間取出一柄竹制的小紙扇,噗地一聲打開,上面似乎繪著一副雨山墨竹圖。
但當信廉舞畢后,長嘆一聲,輕搖了幾下摺扇,彷彿詩人般感慨言道:「中國文化真是博大精深,比及大詩人蘇軾詞來,他詩中幽玄的境地,又豈是我區區畫技萬分之一可以比擬的。」
信豐這時開口說:「李曉,你如此說勝賴,口氣是不是重了一點。」
武田勝賴想了想正要退出帳外,這時突然李曉出聲叫住了他,並毫不客氣叫他的名字。
「李曉,你寫的字怎麼和漢書上看起來不一樣,好多字都少了幾個筆畫。」信豐見沙盤上李曉書寫的漢字,與平日父親教授的不同,於是詫異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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