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思索片刻，眼睛瞪大了：「衛青青？」
黑翼劍卻是聽不到他的心聲，吞噬了浩瀚如海的妖能，又風馳電掣了兩圈，它神清氣爽，心滿意足地拱到背囊里睡覺去了。
女聲再次傳來，幽幽的，淡淡的，就像是陰魂不散的女鬼。
「小青，昨天在晶軌列車上，你為什麼要站出來呢？明明還有好多修真者沒有站出來，你的實力應該是所有人里最弱的，幻文師的精神攻擊，對獸潮能起到的作用也非常有限吧？就算你不站出來，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的。」
李耀嚇了一跳。
李耀猛然想起來，衛青青是一名十分神秘的「幻文師」，傳說中可以構建出十分強大的文字世界，在文字世界中呼風喚雨。
衛青青翅膀一扇，飛到了他的頭頂，「我這篇小說的名字叫做《青鳥》，歡迎你，李耀同學，我們一起進入《青鳥》的世界。」
「什麼都不用做，閉上眼睛就好。」
李耀不由問道：「青青姐……」
「李耀同學……」
李耀舒展翅膀，自由翱翔，逐漸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乾嘔了半天，什麼都沒吐出來——在半路上他已經吐光了酸水，就差沒把心肝脾肺腎都吐出來了。
李耀愣住，攤開手掌，讓靈械鳥小心翼翼地落在掌心。
他探頭探腦一陣，道：「我們既然身處一篇小說中，那這篇小說的情節是什麼呢？」
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站出來，在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尚未完全綻放之前就凋零了和-圖-書——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驅使她站出來呢？
「沒什麼情節啊，這篇《青鳥》說的就是一隻小青鳥在天空中飛啊飛啊，看到了許許多多的雲彩，在陽光的照耀和狂風的吹拂下，雲彩變幻出了各種各樣的形態，泛出無窮無盡的色彩——這篇小說還未完成，我準備把世上所有雲的形態和色彩都寫出來，就是這樣。」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我從小就喜歡看天空中的雲變幻莫測，希望自己變成一隻小青鳥，能在藍天白雲之間徜徉，沒想到現在真的變成了一隻小鳥，哈，這下有了切身體驗，我一定能把《青鳥》寫成最棒的小說！」
「你喜歡禿鷲？我還以為你會比較喜歡獵鷹，因為獵鷹看起來很雄壯。」
不知為什麼，這隻靈械鳥給李耀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它的眼神。
「其實我也寫過別的東西，就是市面上流行的那種青春小說，一個很有修鍊天賦的大宗派繼承人愛上了一個普通女孩子，但大宗派掌門又不許他們在一起，非要讓他娶另一個宗派的長老之女為妻……諸如此類亂七八糟的，讀大學時，還出版過兩本小說，賣得還很不錯呢！不過啊，在我內心中，最喜歡的還是這部未完成的《青鳥》，我從十五歲開始寫這個故事，準備一直寫到五十歲，以前從未帶人進來看過，你還是第一個。」
少女的樂觀令李耀有些動容。
小狗，馬群，和_圖_書城池，森林……金燦燦的陽光照耀下，恍若一座天空之城。
李耀捧著小青鳥，心中頗為感慨。
李耀對衛青青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獵鷹雖然很雄壯，但是它太尊貴，太驕傲，並不適合在所有地方生活；禿鷲雖然貌不驚人，甚至看起來有些兇殘，但是在獵鷹都活不下去的地方，禿鷲卻能活得很好。」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黑你等著，有朝一日我當上了煉器大師，一定把你改造成掃帚！」李耀一邊吐，一邊在心裏狠狠叫道。
衛青青創造的小說世界，幾乎和現實世界別無二致，更多了一分虛無縹緲的美感，令李耀心曠神怡。
成為修真者之後他五感十分敏銳，更何況醫療帳篷里就這麼大一點地方，沒理由藏著個女人他都沒發現。
她今年不過二十齣頭，剛剛從天幻書院畢業，又是一名實力低微的文藝型修真者，說實在的，就算她不站出來，別人也不會指責她的。
衛青青有些不好意思，垂下腦袋道：
這是一頭小巧玲瓏的靈械鳥，通體泛著淡綠色的光彩，大部分肢體都用晶石琢磨而成，只是在關鍵的骨骼和框架上才使用了一些金屬，半透明的晶石外殼籠罩著精細到極點的齒輪、飛輪、傳動軸和萬向關節，嚴絲合縫，形成一種渾然天成的美感。
「李耀同學……」
李耀說著，心念一動，搖身一變，幻化成了一頭兇猛的禿鷲。
李耀對幻文師充滿了好奇，和*圖*書當下點了點頭，欣然道：「當然可以，我要怎麼做？」
靈械鳥很高興地撲騰著翅膀，小腦袋輕輕一點，聲音依舊很溫柔，不像生前那麼清脆，變得有些糯糯的：
晃晃悠悠地回到醫療帳篷里時，李耀的頭髮根根豎起，就像是被火焰靈符燒過一樣。
「我在這兒……」
說到這兒，衛青青的眼神明亮起來，一縷縷晶絲琢磨而成的面部肌肉也流露出微笑的表情，輕聲道，「這樣也很好，我從小就喜歡鳥，經常幻想自己是一隻小青鳥，在雲層間自由自在地飛翔，現在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衛青青微微一笑，小腳丫在李耀身上輕輕一踩，小青鳥飛了起來，在禿鷲周圍盤旋著：
「那太浪費了，我是粗人，不懂文學什麼的。」李耀很不好意思地說。
李耀脊背上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他聽出這道女聲從他身下傳來，而他下面就是醫療艙的底座了啊！
就在這時候，一道斷斷續續的女聲浮現在李耀耳邊，聽起來有些艱澀。
「我是專程來向李耀同學道謝的，若不是你發現了我的殘魂，估計現在我已經煙消雲散了，哪裡還能再次看到藍天白雲呢？」
「叫我小青就好了，我比你也大不了三四歲啊！」小青鳥嘰嘰喳喳地說。
李耀只覺耳膜輕輕一震，眼前一片迷離，彷彿神魂從軀殼中抽離出來，又自無窮高處跌落，不知跌了多久，猛地砸進了一具新的身體里！
「嗡！」
頓了一頓，衛青青和_圖_書笑道，「原本小說里只有一個角色，就是小青鳥，但是我現在覺得，加上一頭禿鷲似乎也不錯，他們一起飛過天元界的山川河流和大海，看遍了天空中每一片雲，直到世界的盡頭。」
衛青青撲騰著翅膀，從李耀掌心輕輕一躍，騰空而起，有些笨拙地飛了一圈，斷斷續續道，「不，不過，我還沒完全掌握這具靈械義體，交流起來非常吃力，李耀同學，不如我邀請你進入我的小說世界，我們直接用精神交流，可以嗎？」
「沒事，我很喜歡高空，只是不太喜歡半分鐘內從一萬米高空俯衝到距離地面一米的地方。」
「明白了，純文學啊！」李耀肅然起敬。
他捫心自問，如果死去的是自己，在一具靈械義體中重生，並且將終生以「鬼修」的形態存在，恐怕做不到衛青青這樣的淡定從容，樂觀向上。
一隻普普通通的小青鳥，如深谷中的野花般樸素，只在尾巴上長著三根青翠欲滴的羽毛，飛到李耀背上，發出糯糯的聲音。
正當李耀毛骨悚然之時，一頭小小的靈械鳥撲騰著金屬翅膀，從醫療艙下面飛了出來，透明晶石琢磨的眼球中流露出很不好意思地表情，輕聲道，「對不起，我還在適應新身體，還不能熟練掌握飛行技巧，剛才從半空中掉到了地上，我不是故意躲起來嚇你的，李耀同學。」
「怎麼，你不喜歡高空嗎？那你可以自己冥想一種鳥類的形象，我們飛到低一點的地方去。」
七名修真者和-圖-書當中，衛青青帶給他的震撼是最大的。
他把自己狠狠砸進醫療艙，只覺得天旋地轉，恍若置身於驚濤駭浪里的一葉孤舟之中。
「我也猶豫過，不過後來我想到了老師，如果是老師處在我的位置上，她一定會站出來的，我只是繼承了老師的意志而已。」
「小說世界？」
小青鳥被李耀略顯兇殘的模樣嚇了一跳，飛出四五米，又盤旋迴來，和李耀並駕齊驅，有些好奇地問。
「美，太美了。」
回想起剛才被黑翼劍帶上九霄雲外的場景，李耀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李耀臉一紅，幸好臉上都是羽毛，小青鳥也看不出來：
隨後他發現，自己也變成了一頭展翅高飛的大鷹，在雲間自由自在地翱翔。
小青鳥沉默了很久，一直在雲層間飛來飛去，追逐著一縷縷溫暖的陽光，喃喃道：
「而且我的實力那麼弱，透支了全部生命力也只能激發太乙雷磁炮一次——就算沒有我，說不定也能拖延住獸潮。」
「或許吧，或許我不站出來，也沒人會指責我。」
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眼前是變幻莫測的白雲，大團大團的白雲如泡沫之海，在輕風吹拂之下塑造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
「是我，李耀同學，多虧你找到我的一縷殘魂，唐大叔和丁老師他們把我也轉化成了鬼修，不過我實力太弱，而且魂魄暴露在空氣中的時間太長，神魂殘缺不全，暫時還不足以支撐大型的靈械義體，只能先使用這個小鳥形態的靈械義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