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垂釣者

帳中眾人的情緒,馬上肅然起來。
令他驚奇的是,這垂釣者也真沉得住氣,自己在他身邊坐了半個時辰,他竟沒有過丁點的反應,好似達到了入定的境界,全然沒有覺察。
樊城水寨。
顏良當然沒有無聊到看人釣魚,他是在觀察那人。
僅僅有兩百余艘戰艦,且多為艨沖小艦,兵馬僅只五千的甘寧軍,卻反而在氣勢洶洶狂攻不休。
如果劉表當真是這麼沒膽的話,他當初根本就坐擁不了荊州。
手握數萬雄兵,佔據著水軍優勢,自己的外甥被殺,卻不敢報仇。
見得此狀,顏良不得不放棄強攻敵營的計劃,很明顯,蔡瑁善守,而幾日來的強攻,甘寧的水軍損傷千人,顏良也承受不起這樣的消耗戰。
垂釣者卻渾若不知,只目不轉睛的盯著水面,神色閑然淡若,儼然視外物而不見。
此等定力,絕非尋常人可以做到。
顏良卻搖了搖頭,一聲冷笑。
駐馬岸邊,舉目眺望對岸,顏良不禁望水興嘆,心生感慨。
荊襄有多少名士,劉表身邊的那些謀士有多少斤兩,他們早已摸得清清楚楚。
顏良一眼看去,便覺那垂釣者有些不同尋常,看似倒不像是什麼細作。
那親信走後。蔡瑁心中又想:「主公盛怒之下,光憑我這一封信,未必能勸得動,嗯,還得讓妹妹出馬。從旁勸說一下才是。」
距離他宰了張允,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天。
水軍強攻不成,顏良只www.hetubook.com.com能想別的辦法,看看能不能從別處將兵馬渡過漢水。
不知為何,顏良心中隱隱約約有種感覺,他感覺到,在漢水的那一頭,似乎有一雙眼睛,正在冷笑著注視著自己。
這個人,很有意思……
「茫茫江水,難道我顏良真就渡不過去了嗎?」
一路西行,不知不覺已是殘陽西沉。
難怪演義中,赤壁之戰時,周瑜聞知曹操以蔡瑁統率水軍時,深以忌懼,不得不用離間計除掉了蔡瑁。
正自感嘆時,周倉忽斜指遠去,「主公快看,岸邊有個釣魚的,這兵荒馬亂的還有心情垂釣,我看多半是細作,不如叫末將去把他擒下回去審問。」
蔡瑁慷慨憤恨,當即就準備下令明日發兵。
「琦見過舅舅。」步入大帳的劉琦,拱手一禮。
「不能再等,劉表想做縮頭烏龜,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他不露頭,本將就把他的殼打碎,讓他這隻老烏龜無處可躲!」
因是兩軍大戰,兩岸的平民百姓害怕被戰火殃及,紛紛的逃離了家鄉,顏良一路經過,見不得一個人影,江面上甚至連一條漁船都沒有。
然後,他將魚竿舉了起來,眼睛向前示意了一下,示意他仔細去看一看。
每一戰,顏良必在岸邊臨高觀戰。
難道,劉表識破了我的激將誘敵之計不成?
水波不興,魚線依舊沒有一絲異動。
蔡瑁一時無言,這些天來他一直處於驚怒和-圖-書之中,也並未細思其中原由,如今為劉琦一提及,這才開始反思起來。
劉琦說著將劉表的手書軍令遞上。
垂釣者終於從入定中回來,他那儒雅卻不乏滄桑的臉上,露出一絲淡若浮雲的笑。
除了蒯越之外,他們不相信劉表身邊還有什麼人,能夠識破顏良的計策。
顏良的拳頭捶在了案几上,如刃的眼眸中,怒意熊熊而生。
蔡瑁想起了前日里的情報,顏良水軍的統領,正是甘寧。
顏良不知他是何意,便是順著魚竿看去,卻意外的發現,那魚線的末端,別說是魚餌,就連魚鉤也沒有。
那人越是淡定,顏良的好奇心就越重,反正眼下無事,索性就坐在了旁邊,不動聲色的看那人垂釣。
不可能,蒯越人在江夏,劉表身邊只剩下一群坐談客,又有誰能有此慧眼。
儘管顏良不信,但事實卻是,劉表的確是按兵不動,四百余艘戰船,三萬水軍死死的盤踞在南岸水寨,除了偶爾派出十幾條快艦,小規模的騷擾之外,看不到半點將要主動進攻的跡像。
月色之下,立於暗處的劉琦,眼看著兩騎人馬飛奔出營,望著襄陽而去。方始暗吐了一口氣,喃喃道:「但願孔明的計策能夠有用。」
黃昏之時,顏良帶著周倉等十余騎,離得大營,沿著水岸一路西行查看地形。
怒從心起的顏良,當即下令,叫甘寧率領水軍出擊,主動向南岸荊州水寨發動進攻hetubook•com.com,不惜一切代價,定要將之攻破。
「若真如他所猜的那樣。我若率軍出戰,豈非是自尋死路?」
蔡瑁將這一封信,派了親信連夜送往襄陽。
蔡瑁思緒翻滾,權衡著利弊。
蔡瑁拱了拱手,「大公子不在襄陽侍奉主公,卻來此間做甚?」
這讓顏良感到有點意外。
「這……」
強攻數日,什麼夜襲、火攻的諸般戰法都已用盡,荊州水寨就是屹立不倒。
好奇心起,顏良撥馬便走了過去,周倉等人也緊跟過去。
顏良心中暗罵,正覺這人古怪時,卻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眼眸不禁是陡然一亮。
這日又是一場血戰,甘寧殺敵數百,卻還是無功而返。
周倉等親軍都有點沉不住氣,皆是心想主公今天是怎麼了,這兩軍交戰之時,怎還有心情看人釣魚,而且一看還是這麼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已過半個時辰。
砰!
蔡瑁接過來掃了幾眼,咬牙切齒道:「公諾死得太慘,主公既然有令,又有你的援軍助陣,我豈能不為公諾報仇。」
他們知道,他們的顏將軍發怒了,腥風血雨又將掀起。
「劉表的身邊,難道另有高人指點不成?」思慮半晌,顏良喃喃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號令傳下,甘寧率領著他的五千水軍再次出擊,一連三日,對蔡瑁的水寨發進了猛烈的進攻。
左右眾謀士,皆無法回應顏良的這個疑惑。
蔡瑁復讎的心。一下子冷卻下來,取而hetubook.com.com代之的,則是深深的忌憚。
人言荊襄多奇人異士,眼前這垂釣者,或許就是其中一個。
顏良便笑問道:「這麼久都沒釣到魚,或許是魚餌掉了呢。」
細作不會這麼蠢,堂而皇之的在此垂釣也不怕引人注意。
「或許,劉表僅僅只是怕了將軍,沒膽出戰而已。」許攸給出了一個解釋。
劉表確實是守成之主,用兵無能,沒有進取心,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一個沒骨氣的軟蛋。
顏良尋他所指望去,卻見岸邊果有一人在垂釣。
荊州軍水寨,中軍帳。
中軍帳中,顏良盯著案上片片情報,劍眉緊鎖。
於是乎,漢水之中,襄樊間的水上,就出現了這樣滑稽的一幕:坐擁四百戰艦,三萬士卒的蔡瑁,龜縮在水寨之中苦苦抵抗,就是不敢出戰。
劉琦看似自言自語的一席話,卻如涼水一般潑在蔡瑁為憤怒所包裹的心頭。
至於尋常百姓,躲軍人還來不及,哪裡還如此悠閑。
甘寧並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每一次,甘寧和他的水軍都異常的勇猛,甚至有幾回還攻進了敵寨的水門,但每一次卻都被蔡瑁頑強的逼退。
權衡之下,蔡瑁馬上又修書一封,派人密送往襄陽給自己妹妹蔡玉。
一竿一竹簍,一襲青衫,一柄長劍,雖有書生意氣,卻又暗藏幾分俠骨風氣。
「怪不得顏良竟敢以區區數千水軍,就敢主動向我軍發起進攻。原來是仗著有此一員水上奇將。我來時就在想,那顏良之所和_圖_書以殺公諾,會不會就是想激怒父親,誘使我方水軍主動出擊,若果真如此的話,那這個甘寧定然是極厲害的一個人物……」
「釣魚不用魚鉤,你鉤個鬼的魚啊……」
這時,劉琦卻道:「為公諾報仇自是應當的,不過我卻有些奇怪,公諾精通水戰,所統戰艦數量和質量,都遠勝於顏良水軍,卻為何能有此大敗?」
顏良這時才意識到,蔡瑁這個廢材,的確還是有些斤兩的。
「公諾之死,惹得父親勃然大怒,特命我率五千兵馬前來助戰,父親還叫舅舅盡起大軍北攻,為公諾報仇。」
劉琦前腳一走,蔡瑁只遲疑了片刻,便馬上修書一封,將劉琦方才的懷疑向劉表陳明,勸說劉表冷靜下來,按兵不動,莫要中了顏良的誘敵之計。
顏良遂是一擺手,示意周倉等不要跟過來,自己卻翻身下馬,放輕腳步走了上去。
劉琦的後母是蔡玉,蔡玉的哥哥又是蔡瑁,兩人間儘管沒有血緣關係,劉琦卻還是得稱蔡瑁一聲舅舅。
劉琦見蔡瑁神色有變,便又道:「我聽說顏良手下有一個名叫甘寧的武將,此人號稱錦帆賊,平生極善於水戰,莫非正是此人擊敗了公諾不成?」
顏良那巍巍如鐵塔的身軀,就站那人的旁邊,那人卻根本不在乎,依舊專諸於垂釣。
劉琦見狀。嘴角掠過一絲詭秘,便是借口|交割兵馬,先行告退。
這七天的時間時,對岸的蔡瑁水軍是紋絲不動,一點都沒有主動出擊,為張允報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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