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012章 窮得只剩下尊嚴

「劫富濟貧,除暴安良。」劉崑崙一臉嚴肅地回答。
蘇晴氣鼓鼓地以眼神威脅劉崑崙,希望他識相點趕緊自覺滾蛋。劉崑崙卻裝傻充愣,真格地打電話請了假。
韋康點點頭:「很好,從今以後,咱們倆就是搭檔了。」
劉崑崙心潮澎湃,腎上腺素急劇飆升。他在想,自己以後就是一名俠客了,勉強算是個少俠。但這也只是在近江範圍而言,全省、全國還有更多更厲害的大俠、巨俠……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
送走了劉崑崙,一家人回到客廳,蘇晴撅著嘴說:「爸,你幹嘛對他這麼好?」
夫人又把劉崑崙的家世問了一遍,確認他和自己認識的「老王」並無瓜葛,才感慨道:「也不奇怪,人家說在秦始皇兵馬俑里找到的面孔都能在現實中對應上。中國人那麼多,五官類似重複的肯定有很多。」
蘇晴嬌嗔道:「爸,我們開玩笑的,沒想到他膽子這麼大,真敢說。我可看不上他。」
「那你敢跟我回家么,把這話對我爸爸說一遍。」蘇晴狡黠地笑著,她性格開朗奔放,開得起玩笑。別人都把她當公主供著,只有劉崑崙放肆大胆,信口開河,兩人經常開這種沒分寸的玩笑,但是見家長這種玩笑還是第一回。
「對,就我。」
蘇容茂說:「這名字不是敦皇安保部的小劉么?」抬眼看去,正看到劉崑崙站在門口,忙招呼他:「別站著了,快坐。」
他心馳神往,鄭重道:「我願意加入。」
「小劉哪裡人啊?」蘇容茂很健談,也很善於把握氣氛,他主動挑起話題。劉崑崙不卑不亢,一五一十地敘說自己的來歷,並不隱瞞大老闆。他覺得做人最重要是誠信,尤其對關係近的人,說謊就是欺騙。
劉崑崙奇道:「不會就咱們兩人吧,這hetubook.com.com麼大一個組織。」
劉崑崙整天沉浸在歡樂中。多年以後,他依然認為這是自己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蘇容茂看看牆上的掛鐘,說:「六點了,留下吃飯吧。」
濱江大道,標誌206CC疾馳著,坐在車內的劉崑崙和蘇晴討論著他們共同感興趣的人——韋康。
蘇容茂點燃一支煙,笑眯眯道:「莫欺少年窮,你爸爸我當初追求你媽的時候,只是個拉三輪的工人,你媽媽可是醫生。」
雲山別墅是近江最早的高檔住宅區,有花園洋房和聯排、獨棟別墅組成。蘇容茂家住一棟三層小樓,外面圍了一圈鐵柵欄,裝著攝像頭和電網,可見主人對安全極為重視。蘇晴把車停在外面,打開沒鎖的大門進了院子。劉崑崙瞥見院子里有個狗屋,一頭德國黑背怯生生地看著自己,大氣不敢出。
過了一周,馬君健出院了,兄弟們又給他擺了一場接風宴,連喝兩場。因為打了狂犬疫苗,小健不能喝酒,急得抓耳撓腮。他越是這樣,大家越是故意饞他。
劉崑崙略有驕傲:「那是,我身手比他們都好。」
「劉崑崙,你康哥最近忙啥呢,整天見不著他人。」蘇晴假裝不經意地問起。
韋康沒說什麼,只是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見了可不作數,你得提親才行。」蘇晴惡意滿滿地說道。
「不過你們年紀還小,還不該談對象,明年蘇晴該上大學了,小劉也需要在事業上進一步發展。在安保部工作沒前途的,我考慮考慮,給你調換一下工作……」蘇容茂侃侃而談,真的像是未來的岳父在給女婿規劃職業。這讓劉崑崙感動莫名。
劉崑崙坐在沙發上,腰桿筆直。蘇容茂也坐了下來。蘇晴依然挽著父親的胳膊,一臉壞www.hetubook.com.com笑,等著看劉崑崙的笑話。
蘇晴斜眼看了看劉崑崙:「就你?」
女士彬彬有禮地和他寒暄幾句。原來她是蘇容茂的夫人,蘇晴的母親。夫人上樓換了衣服,進廚房把蘇容茂換出來。過了一會兒,菜飯滿桌,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素菜倒比葷菜多。蘇容茂幫劉崑崙盛湯,勸他多吃菜。
蘇晴趕緊說:「不了,劉崑崙還要回去值班。」
劉崑崙毫無懼色地進了蘇家,換上拖鞋,四下打量。大理石地面一塵不染,紅木中式傢具,大背投電視機,牆上掛著巨幅的萬里長城崇山峻岭圖,博古架上是各種古色古香的小玩意,陽光從朝南的落地窗灑進來,給所有傢具鑲上一層金邊。劉崑崙看得入神,他覺得男子漢就應該讓家人住這樣的房子,這樣才不虛此生。沒注意到蘇晴已經飛快地跑上樓去了。
韋康找人給劉崑崙辦了一張真的假駕照,是在北河縣託了關係用另一個人的身份證加上劉崑崙的照片辦的,和真的一樣使用,這就不用擔心被交警查了。
蘇容茂一拍大腿:「可不嘛,真有點像。」
蘇晴說:「那你還真打算把我嫁給他啊?」
劉崑崙毫不猶豫道:「聽你的,你是大哥,他只是老闆。」
「成!」劉崑崙眼睛都不眨。
劉崑崙從小是看金庸、梁羽生、古龍、溫瑞安長大的,骨子裡自有俠客情結。在敦皇工作,只是一隻腳踏進了江湖,但距離俠客還有十萬八千里。而康哥所說的這個神秘的組織,不就是俠客么。
夫人說:「老蘇,你還別說,這孩子雖然是盲流家庭出來的,身上倒是有一股獨特的氣質,怎麼說呢,挺傲氣不凡的。」
韋康搖搖頭:「不,你身上有一股俠義精神,你知道什麼是俠義么?」
「小https://m.hetubook.com•com劉抽煙么?」蘇容茂伸手去茶几下拿成條的中華,盒子里卻是空的。
劉崑崙只覺得臉上一陣發燙。他是無所顧忌,膽大包天,但也是個要臉的人。一個垃圾場長大的黑戶少年,身無長物,甚至連合法身份都沒有,憑什麼追求億萬富翁的女兒。剛才他說那句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羞辱,被打擊,甚至被趕出去的思想準備,但是蘇容茂卻沒有那樣做,反而給自卑又自傲的少年留足了面子。
蘇容茂說:「到飯點哪有趕人走的道理。給安保部打個電話請假,就說在我家吃飯了。」
「劉崑崙,好奇怪哦,狗都怕你。」蘇晴走上台階,按了門鈴,卻發現劉崑崙有些局促不安,頓時笑得花枝亂顫,「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
韋康說:「沒錯,暫時就咱們倆,我們是這個組織的創始者,以後會慢慢壯大隊伍的。老實說,我一直在物色合適的人選,但是挑來挑去,也只有小弟你最合適。」
「胡扯,他根本就沒有對象,就算有,也是我。」蘇晴毫不留情地回擊。
劉崑崙急忙掏出煙來,他自己經常抽的是五塊錢一包的紅梅,給蘇容茂敬上。對方絲毫不嫌棄煙的廉價,叼在嘴上,就著劉崑崙的打火機點燃,翹起二郎腿,卻並不問對方來意。想必是對女兒了解得很,知道這是一出惡作劇。
「謝謝老闆。」劉崑崙看了蘇晴一眼,對方以眼神示意他別說,但已經晚了。劉崑崙還是開口了,他鼓起勇氣說,「老闆,我喜歡蘇晴,以後想和她結婚。」
蘇容茂說:「什麼話,我看小劉挺好的。」
劉崑崙並不掩飾自己對蘇晴的覬覦,他哈哈笑道:「康哥只把你當弟弟看的,你這樣的假小子沒人要。也就是我,願意犧牲一下。」
保姆煮了米飯和湯,和圖書蘇容茂繫上圍裙親自下廚做菜,蘇晴跑去幫忙,客廳里只剩下劉崑崙。忽然鑰匙開門的聲音傳來,外面進來一個中年女士,風衣圍巾打扮,氣質出眾。
席間,夫人端詳劉崑崙一陣,忽然對蘇容茂說:「老蘇,你沒覺得這孩子很像一個人么?」
蘇晴眨眨眼,不說話了,忽然很同情劉崑崙。
說完之後,劉崑崙就留意著蘇容茂表情的變化。讓他感覺不可思議的是,大老闆居然沒有分毫的不悅,也沒有任何猶豫,一邊拍著女兒的腦袋,一邊慈祥地看著劉崑崙,說道:「只要蘇晴願意,我不反對。」
劉崑崙起身打招呼,說您好,我是敦皇的員工劉崑崙,也是蘇晴的朋友。
蘇容茂問:「我是覺得有點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像誰。」
「談對象去了。」劉崑崙回答。
「當然敢,我見你爸,你也得跟我回家,見我爸媽。」劉崑崙大大咧咧地回答。他莫名地自信心爆棚,絲毫不覺得自己和蘇晴之間有差距。
「第一次上門,不帶點禮物沒禮貌吧。」劉崑崙說。
片刻后,蘇晴挽著蘇容茂下來了。大老闆穿著臃腫的家居服,花花綠綠的還印著卡通圖案,想必是女兒孝敬爹的衣服。蘇晴一邊下樓一邊說:「爸爸,劉崑崙有事找你。」
十七歲的少年並不幼稚,他知道自己和蘇晴的差距,他甚至知道自己愛的或許並不是蘇晴,而是蘇晴所代表的美好富足體面的生活。跑車、摩托、金碧輝煌的大廈,這才是垃圾場出身的他所嚮往的一切。
「這都不算事兒,回頭我安排,給你上個戶口。沒有身份證很多事辦不了的,上學、出國、考駕照、買房子,這些都得要身份證。」蘇容茂說。
得知劉崑崙是盲流黑戶,連身份證都沒有,蘇容茂倒並不怎麼驚訝,蘇晴的小嘴都張成O型了。
和-圖-書康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忽然問道:「如果蘇老闆和我的意見是相反的,你聽誰的?」
蘇容茂說:「那當然不會,你們自己也不是瞎胡鬧的么。如果我當了真,把他羞辱一頓攆出去,他十七八的半大小子,一分錢都沒有,連戶口都沒有,窮得只剩下尊嚴了,我再把他的尊嚴剝奪了,你覺得有意思么?」
「沒事,空著手挺好。」蘇晴板起臉來,猛按門鈴。很快門開了,一個阿姨站在門口,看樣子是蘇家的保姆。
夫人走過來說:「傻丫頭,你爸擅長邀買人心,給幾句好話,關鍵時刻人家就把命賣給他,懂么?」
蘇晴捂住了臉,哭笑不得:「傻子啊你,還真說啊。爸,我逗他的。」
和大多數青少年一樣,劉崑崙喜歡一切機械類的東西。他喜歡車,也不缺車開,康哥的公爵王他隨便用,偶爾還能開蘇晴的敞篷小跑車。混得熟了,他知道蘇晴現在還是一名高中生,在近江最好的重點中學上高三,雖然她學習成績很差。
劉崑崙默默吃飯,才不關心誰是老王,他只關心自己的前途。
蘇晴猛打方向盤,徑直調頭,方向是雲山別墅家裡。她瞟一眼劉崑崙,得意洋洋,今天就要看這小子怎麼出糗。
吃完了飯,稍事休息,劉崑崙起身告辭,這回蘇容茂沒挽留他,親自將他送出大門,熱情招呼:「有空來玩。」
「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四姐,還有蘇晴。」韋康叮囑道,「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我們越安全,將來你會明白的。」
劉崑崙說:「我現在就明白,咱們做的是很危險的事情,和解放前的地下黨差不多,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夫人說:「像老王,我覺得老王年輕時候就長這樣。」
「不全面,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韋康拍拍劉崑崙的肩膀,「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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