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確實想從事這方面的工作！」說道關鍵處，山本一不小心從地上跳了起來，又漂浮在了半空中。

葉開富也只不過開個玩笑而已，沒什麼特別的惡意。

張遠斟酌了一下，他並不擅長安慰人，只能用出別人經常對他說的一句話：「或許，你可以休息一下，尋找一個生活伴侶。」

閑暇的時候，張遠喜歡上了隱藏在天文台的星辰圖書館。

只能靜靜地枯坐、發獃，或者閱讀其他人的論文，去尋求那一絲虛無縹緲的靈感。

他好心地建議道：「新文明學派的公開著作其實並不多，幾天就能看完了，畢竟只是一個理想主義學派……如果壓力太大，也可以休息一陣子，沒有必要強迫自己做出成績。」

話雖這樣說，他臉上的焦慮還是有些掩飾不住。

這一批人很快就混的比較熟了。

山本一郎嘆著氣：「張先生，像你這麼強的人，這麼紮實的數學基礎，也做不出湍流問題嗎？」

他思考了這麼多個月，曾經ｈｔｔｐs://ｗwｗ.ｈｅtubook•ｃom.cｏｍ和丁院士討論過幾次，發現自己的各種點子還是太過平凡，直接否決了。

星辰圖書館裡邊，聚集了一大堆與張遠同病相憐的人。

「死死堅守在我們大量投入卻得不到回報的事情中，其實是一種沉沒成本謬誤。我不想這樣，又不想放棄……」

「這可能是……我們建設新文明重點考慮的內容之一吧。」

越有名氣的人，越愛惜自己的羽毛，他們有著很高的能力，卻不敢挑戰大問題，這其實是一種惡性循環。

「謝謝，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山本苦笑道：「她是一位醫生，人很好，在生活上照顧地很周到，所以您不必擔心我。只不過，她依舊很難理解我這種焦慮的情緒，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我。」

「張遠先生，你覺得，我一天到晚無所事事，是否會被認定為偷懶行為？」

一名傳統體制下的教授，很難下決心去挑戰某某猜想之類的大課題，因為三和*圖*書五年甚至十年的精力投進去了，結果很可能是顆粒無收，最終沒法交差、通過考核。

他掙扎了一陣子，才用紅外探頭對準電磁鐵，把自己重新吸了下來。

「其實，一兩年完全不足以完成一個世界級的難題，但過於急功近利，又會把人往一些沒什麼價值，卻容易水論文的方向上趕，白白浪費了大量聰明的腦袋。」

自從第四次世界大戰後，夏國與暮國關係日益友好，不過兩者的經濟體量相差了十倍有餘，自然有一種附屬國的嫌疑。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在這種偏僻的角落，會設置一個圖書館了。這裏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光線異常黯淡，能夠享受到一種純粹的孤獨。

「或許，我可以加入新文明學派，而不是這樣一直無所事事下去……現在這樣一無所成，實在太愧對這個社會了。」

山本又問道：「那麼，你認為應該如何劃分科研工作者偷懶的界限呢？難道靠個人自覺性嗎，還是說沿用地球文明的m.hetubook.com.com那一套，看一個人撰寫論文的數量？」

可能是深受本國文化影響的緣故，這些飛船上暮國人始終有一種莫名的自卑感。他們甚至潛意識中認為，這艘飛船是夏國人的飛船，沒有用的外國人會被丟出去……

「是啊，不同的行業，確實很難理解。」

其實也沒關係，如果因為一個娛樂性質的榜單而亂了心神，那簡直就是弱智行為。

山本一郎研究的是仿生學電子眼的方向，他想要研究讓盲人恢復光明的技術。

按照目前的理論，製作電子眼並不困難，但是將電子眼信號轉換成大腦能夠識別的生物信號，可是世界級難題。

等葉開富離開后，張遠躁動的心漸漸安靜下來。

「我舉一個簡單的反例，設函數F（z）是整函數，其導函數為F』（z）=e^（z^2），因此F是局部同胚。另一方面F（0）=0，F（-z）=-F（z），假設z0≠0不屬於F的值域，那麼-z0也不屬於，這違反了Picahetubook.com.comrd小定理……所以，這個大命題是錯誤的。」

山本苦笑著說道：「上了飛船后，連小白鼠生物實驗都沒有了，不知道應該怎麼研究。所以趁此機會，還是多學一點數學吧，反正數學學好了，不會白費力氣……」

「我明白了，謝謝你的指導。」這位名叫山本一郎的年輕人非常習慣地想要鞠躬。

結果因為沒有重力，整個人不小心漂浮在了天上。

山本嘆了一口氣，「因為我根本就不可能做出任何成果……」

張遠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痛苦，看到別人做出了了不起的成果，自己卻一無所獲，總歸會有一點羡慕，也會懷疑自己是否選錯了方向。

學術研究，靠的是偶然、天賦、運氣以及勤奮，半年或者一年沒有出產，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張先生，我有一個問題，歐氏空間到自身的局部同胚、連續、滿映射，是否一定是單射？」

張遠情不自禁挑了挑眉毛，心中默念，「又瘋了一位。」

張遠回答道：「山本先生，你好像很焦慮wｗw.ｈeｔｕｂｏｏｋ•com.ｃｏm。」

他們想要研究某些問題，卻苦於沒有任何靈感，沒有方向，所以只能在這裏苦苦思考，飽受痛苦的折磨。

張遠愣了愣，「應該不會，你不需要這樣想。」

……

氣氛變得異常寧靜，從張遠本人口中說出這句話，好像不太有說服力。

他有足夠多的精力，但這些精力卻不知道往什麼方向努力，也不知道前方的道路，所以只能無所事事。

「太難了，暫時還沒有特別好的點子。這樣的問題，做不出才是正常的一件事吧。」

「這是一個很難的問題，從廣義上上講應該不是。」張遠沉思了一陣子。

這其中的痛苦，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

張遠搖頭：「你說的現象，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決，如果你有不錯的點子，關於這方面甚至可以寫一篇不錯論文！」

然而，做研究真的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做出成果的那一刻光鮮亮麗，各種光環加身，彷彿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三個月完全不夠，很可能是三年，或者三十年。

但做不出來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