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中傾聽了好一會兒，潘院士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在最後點了點頭。
「……什麼事兒？」
在真正做出來之前，除了那看得見的經費黑洞之外，誰也不知道它還要燒掉多少錢……
……
「我知道，托卡馬克依然是主流，但這並不代表著它就一定正確。在這項技術誕生之前，任何可能性都是應該被考慮的！」
被這句話給嗆住了，那研究員訕訕一笑，不再說話。
然而核聚變這種系統性的科研工程……
這意味著只要你想，即便是在貧瘠的沙漠上，也能蓋起一座座鋼筋混凝土的高樓。即便是在不見天日的海底，你也能鋪開一片廣袤無垠的農田……至少在理論上是如此。
注意到老人看向自己的視線，吳院士猶豫了一下，嚴肅地看著陸舟問道。
陸舟搖了搖頭：「除非是已經實現的技術，沒有任何技術能在開始實驗之前就知道它一定能做到。科學本身就是試錯，任何領域的科學都是如此。您是院士，應該了解的吧。」
「我們必須重視這個問題。我們對於仿星器的研究起步太晚，但如果一直不重視，我們會一直晚下去。」
相比起媒體和-圖-書對EAST系統的每一次成果的歡呼雀躍，真正從事於這一領域工作的潘院士，則是相對要謹慎的多。
因為到了那時。
陸舟用肯定的語氣說道：「經費，人，以及有關部門的配合。」
「好，我知道了。」
思索了很久，吳院士和老人交換了一下視線，而後看向了陸舟，緩緩開口說道。
比起這些尚未實現的幻想，領導者所需要考慮的東西，則更為現實。
地球上蘊藏的氘資源極為豐富，僅在海水中就超過45萬億噸氘，可以說取之不盡。至於昂貴的氚，也能通過「氚滯留」的方法得以解決。
房間內安靜了一分鐘那麼久。
「在仿星器研究中，陸教授的計算結果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這一點具體體現在螺旋石7—X研究所更新之後的控制方案上……」
老人思索了大概半分鐘那麼久，緩緩開口道：「你需要哪些支持？」
陸舟的發言出乎了吳院士意料。
往多的說，那是可上不封頂。
盛教授搖了搖頭：「托卡馬克在對等離子體的約束上，難度要比仿星器高不止一個量級。即便理論上這樣的控制方案存在和圖書，也很難有與之匹配的硬體可以運行。」
對於吳院士提出的質疑，陸舟沒有隱瞞，點了點頭。
「可控核聚變工程由來已久，但至今沒有什麼明顯的進展，事實上，我們國家已經在ITER工程中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我們很清楚這項技術的價值，也願意在上面投入更多。但最關鍵的問題是，你有多少把握？而這又是否值得。」
當然，這些東西只有陸舟自己能看到，或者說他相信自己能看到。
它比裂變發電更加清潔，而且消耗的原料來源也更為廣闊。
站在潘院士的旁邊，鄭高明教授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一升海水中所含氘的質量便達到了0.03g，而經過核聚變可提供相當於300升汽油完全燃燒后釋放出的能量。
那研究員繼續道：「你不讓他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這時候，又一位研究員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說這話的時候，吳世剛感覺自己滿手心都捏著汗。
「正如我先前所說的，從技術的視角出發，總結數次工業革命的經驗，解放一切生產力與生產要素的關鍵，歸根結底都是能源。」
「然而即便如此，托卡和圖書
馬克在工程上更加簡潔，且依舊是國際核聚變能研究方向的主流。」
無論是因為這個驚人的話題本身，還是因為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胃口。
「沒有特別的理由，」潘院士只是搖了搖頭，彈了彈夾在指頭上的煙頭，「只是一種直覺。」
電，已經不再值錢……
往少了說，那也是上億的項目。
盛教授煩了：「那你為什麼不自己給他去寫信？」
一直在觀察著潘院士臉上的表情，鄭高明有些琢磨不透，不由試探著開口問道。
毫無疑問這已經超出了他專業領域的範疇。
而一旦能源問題解決了意味著什麼？
讓諾獎大佬給自己做事，他還沒那麼大面子。
盛教授點了點頭，據理力爭道。
「我們剛在會上聊的那個人，現在正在上京。」
走到了走廊上，回憶著先前盛教授在彙報工作中說的那些話，潘院士點了一根煙。
「沒問題。」
「如果我們能夠掌握聚變的能量，便意味著我們掌握了太陽，同樣也掌握了未來！」
「但在可控核聚變技術上試錯的成本，恐怕會有些大吧。」
「喂？」
「我隱隱感覺，托卡馬克這條路可能走不通了。」
「托卡馬hetubook.com.com克的技術難點是在對等離子體的約束上吧？為什麼不請陸教授幫我們也設計一套控制方案？」
掐滅了煙頭，潘院士伸手摸出了手機，湊到了耳邊。
或許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也或許是被最後一句話打動了。
會議討論的核心問題便是，一個月前螺旋石7—X在等離子體約束時間上取得的突破性進展。
他相信，坐在這裏的人，已經聽過不下上百次的激|情洋溢的演講，也從中汲取過足夠的教訓。
如果掌握了可控核聚變技術，現代工業所面臨的一切關於能源的問題，都將不再是問題。
「可以詳細說明下嗎？」
因為很多東西，在外行看來或許是一件激動人心的事情，但對於內行而言，甚至連階段性的成果都算不上。
老人點了點頭，甚至沒有去問具體的數字，只回答了三個字。
將手機塞回了兜里，潘院士看向了鄭教授。
但他同時也相信，諾貝爾獎本身的份量，以及可控核聚變這個單詞本身的能量。
但所有人都沒有多想，只當他打算聊的是關於鋰硫電池相關技術的未來發展方向、以及關於他自己的研究需要得到國家的哪些支持。
陸舟也安靜地和*圖*書等待了一分鐘。
就在這時候，他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也正是因此，這次會面的顧問，也就是所謂的「學術翻譯」，才會請吳世剛來擔任。
就在大院內的談話正在進行時，遠在核工業西南物理研究院的潘長虹院士，正在主持一場重要的工作會議。
在會議上做彙報工作的，是從德國交流訪問回來的盛憲富教授。在彙報中，他提到了仿星器在水冷偏濾器上出現的問題，提到了馬普學會等離子體物理研究所是如何解決的這個問題，同時也著重提到了陸舟的那篇論文。
在PPT中，盛教授展示了相關的技術細節，並且將圖片上的數據快速過了一遍。
在之前與張大使的會面中，陸舟曾經透露打算在這次會面中聊聊關於新能源領域的問題。
在最後的最後，他雙手撐在桌子上，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因為時間關係，會議進入中場休息。
這時候，一名研究員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陸舟點了點頭：「地球上一切能量的來源，無論是礦石燃料，還是風能，水勢能……最終都來源於太陽，而太陽的能量則是來自於聚變。」
「沒錯，它的代價是昂貴的，但功在當下，利在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