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尤，開門。」
消炎和感冒的膠囊她拿了幾粒，又倒好一杯溫水，坐回床邊，不停搖著江徹，「你快醒醒，感冒了，快吃藥！」
周尤被擋在洗手間外，嘩嘩水聲也掩蓋不住嘔吐的聲音。
很可惜的是，直到今天，她也無法給這一底線做出精準定義。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雨後的陽光都顯得分外清澈，屋外有停落在護窗上的小鳥，嘰嘰喳喳。
周尤沒說話。
她昨晚沒睡好，今天午間趕著寫報告都沒休息，按理來說，應該很疲倦了才對，可總覺得，少了什麼。
蝦仁蒸蛋還好，不過電飯煲里的粥放了一天，冷冰冰的，還有些硬。
「江徹，江徹！」
有打著空車燈牌的出租經過，周尤攔了下來，很快坐進後座，報了地址。
不知想到些什麼，他毫無預兆地又起了身，往門口走。
周尤沒有說話，江徹便在她得到滿足時忽地退出，再次逼問，「你愛不愛我？」
這段時間兩人都很忙，回家也就是只是相擁而眠。積攢的慾望在這個雨夜噴薄而發，頗有些至死方休的意味。
「誰說的。」
江徹還是看著她，「超市可以送外賣。」
江徹直直看著她，「我想吃蝦仁蛋羹和粥，你做的。」
等擦完上半身，江徹又翻至正面，忽地握住周尤的手，順勢坐起。
兩廂安靜。
餐桌上留有一張粉色便箋紙。
周尤嗚嗚兩聲，觸到江徹濕衣服下冰涼的皮膚，又打了個寒顫。
對公關這一行業產生興趣，最早大概是在大二，某位知名公關人來校講座。
「那你喜不喜歡我？」
【吃點東西再睡，蝦仁蒸蛋熱三分鐘，粥在電飯煲里。】
江徹卻不由分說再次封住她的唇，沿著嘴唇輪廓溫柔舔舐，又攻城略地往裡進軍。
「男人在床上說的話都不可信。」
回到家，周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她昨夜迷糊間還想著，等白天要和江徹繼續冷戰和_圖_書，可這會兒冷戰的念頭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她不停拍著門，在門外喊江徹的名字。
正當她腦海中一遍遍回想起江徹在雨中說的那些話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突兀有急促的敲門聲。
「你是不是傻，都放了一天了！」周尤起身，又給他倒了杯水，「空腹不能吃藥，你想吃什麼，我給你點。」
他捏著這張便箋看了很久，目光稍稍偏開，望向蓋了保鮮膜的蝦仁蒸蛋。
江徹額頭溫度很高，周尤想到昨夜那場雨，還有他來這裏時沒換的衣服，匆匆下床，去翻找藥箱。
這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突然。
「發熱了不要吃蝦仁蒸蛋，我去超市給你買東西煮粥。」
江徹摸了摸自己額頭，還算順從，半坐起來，接了葯咽下，又喝了兩口水。
來電顯示是小E，周尤想起了什麼。
周尤的字跡一如在迪拜留下紙條時那般娟秀，只是少了幾分慌亂，又多了幾分認真。
江徹沒回答，坐上車，讓他開回星江公館。
「周尤，你等等。」
倒不是她身體燙，而是江徹渾身都在發燙，她本來還沒怎麼睡醒，眼睛都睜不開，後知後覺發現江徹體溫異常，忽地從床上坐起。
她忽而轉身，往馬路邊走。
唇齒交纏間，周尤聞到一些酒氣，還嘗到一點…蝦仁的味道。
開到周尤家的小區，江徹也沒下車，見某間屋子亮了燈，他定定看了幾秒，吩咐，「回去吧。」
江徹看中空隙，攻其不備在她臉上親了下，「就要傳染給你。」
周尤一時卡殼。
他自認為面對周尤時， 自己已經拿出了最好的態度、百般的耐心，可周尤從不領情。
直到吻得周尤氣喘吁吁，再說不出話，江徹才廝磨著她的耳廓，在她耳邊說：「感冒了也要傳染給你！」
十二點半了，也不知道江徹有沒有睡著。
熱水沖刷肌膚時帶起陣陣顫慄，和_圖_書大約是在驅逐寒意，沖了一刻鐘，周尤隨意裹條浴巾，半露著肩背就從浴室出來。
夜裡她躺在床上，規規矩矩蓋好被子，室內一片漆黑，窗外淅瀝雨聲在耳邊愈發清晰，睡不著，可聽雨，好像讓她煩悶的思緒得到了短暫平靜。
在床邊僵持了一會兒，周尤認命坐下，點了超市的外賣生蔬，和包好的鮮肉餛飩。
屋內空蕩蕩的，江徹隨手帶關門，在玄關換鞋。
行至一半，江徹忽然又說：「去周尤家。」
她心裏不免咯噔，背上冷汗涔涔。
江徹頭疼欲裂。
江徹又想親她，卻被她用手擋了回去，「你感冒了，別傳染給我。」
生氣的時候，好像什麼話都聽不進去，周尤閉了閉眼，未置一言，只心臟狠狠抽動了下。
江徹拉住她。
睜眼便見周尤坐在床邊，小手在他臉上拍著，他一把握住，皺眉問：「幹什麼。」
周尤捏著毛巾的手稍稍一頓，忽然重重地擦了擦。
周尤眼睛只能半睜，依稀看到江徹額前濕噠噠的頭髮，還有微紅的眼角。
等外賣的間歇，周尤去衛生間接了盆熱水，一遍遍擰著毛巾，仔仔細細給江徹擦身體。
醒來時，周尤第一感覺就是，好燙。
江徹沒放，只把電話撈給她。
周尤整個人都掛在江徹身上，淚水和汗水早就交融在一起，分不清楚，此刻喘著，眼裡水霧迷濛著，江徹愛憐地拂開她臉上粘連的髮絲，又咬了咬她的唇。
頭髮很久沒剪，有些長了，干發帽也沒法兒全部包住，露出的小半截髮梢滴答滴答往下淌水，沿著脖頸滑落。
周尤扶著他回床休息，問：「你昨天回去，是不是吃了蝦仁蛋羹和粥？」
「莎士比亞說的。」
「沒，沒有……」
江徹輕嘶一聲，又說：「我認真的。」
江徹站在門口，頭髮還是濕噠噠的，身上衣服也沒換。從貓眼裡看到這些，周尤不假思索地就開wｗｗ.hetubｏｏk.ｃoｍ•cｏｍ了門。
初春的雨像是進過冰箱冷藏櫃， 一滴接著一滴往下砸， 速度快， 既不溫柔， 也不暖和。
有撐著雨傘的路人匆匆跑過， 望他們一眼， 似是不懂大雨天鬧矛盾的別樣情趣在哪，跑出一段距離才默默搖頭。
老楊不禁從後視鏡里瞄了江徹一眼。
老楊懵了懵，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周尤家是哪，邊想著這兩人是吵架了，邊調轉車頭。
江徹站在台階上， 望著她倔強的背影， 捏捏眉心， 很快追了上去。
周尤深吸一口氣，想了想，準備起身。
她不停點頭，「愛！愛你……唔！」
可如果一早就知道袁小意離婚事件背後更為荒唐的真相，周尤很難確保自己不摻雜任何個人情感，去力挺袁小意。
兩人對視幾秒，江徹忽然摟過周尤，將她壓在牆上狠狠地親著，咬著。
江徹從身後環住周尤，親昵地在她脖頸間蹭了蹭，保證道：「周尤，我不會出軌的，你放心。」
「Zoe，你人呢，怎麼還沒來上班？」
「因為是無關緊要的人，所以我並不在乎她出不出軌，我只考慮了商業共贏的角度，沒有想過你做這個項目，會這麼不舒服。對不起。」
他的身體是冷的，吻卻是炙熱又不容反駁的。
躺在江徹懷裡意識模糊的時候，周尤才感覺到這兩天第一次全身心地放鬆，往裡鑽了鑽，很快便沉沉入睡。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得很近很近，周尤的眼睫剛好在江徹唇上撲簌顫動，有些癢。
過了半晌，江徹才沉聲問：「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值得你一天到晚對我甩臉色，周尤，我這個男朋友，就當得這麼讓你不滿意么？
身上透濕，他邊按眉心，邊拖沓著步子往裡走，走到房間門口，他忽然頓了頓，又回身，走向餐桌。
周尤沒走幾步，視線就被雨水模糊，且剛擦完， 又從頭頂滑落。
吃完一盤蛋羹，和-圖-書他又將粥弄了出來，面無表情地吃了一碗，然後靠在椅子上，閉目。
周尤拿起手機看了眼，沒消息。
屋子裡始終都沒開燈，睡衣滑落時，周尤被江徹打 橫抱起，回到了床上，沒等她起身，江徹又壓了下來。
周尤對那次講座印象分外深刻，記得那位主講人說公關生活的五光十色，也記得他說公關手段的雷厲風行，更記得最後他提出的、直至講座結束也未能得到標準答案的一個問題：公關的底線是什麼？
江徹深吸一口氣，又去拉周尤手腕， 「回去再說。」
兩人在床上一陣笑鬧，周尤又被撓痒痒，撓得差點弄翻了床頭櫃那盆已經冷卻的水，這才停下。
江徹抬眼看她，沒說話。
「沒有，」周尤說這話顯然有些心虛，好在很快她的手機響了，「肯定是外賣來電話了，你先放開我。」
「轉過身。」
連日來的疲憊，讓江徹心情頗為燥郁。
周尤再次甩開他手， 「我想一個人冷靜下， 你別管我。」
雨下了一晚都沒停。
周尤都來不及拒絕，就很沒出息地跟著江徹一起沉淪，被他引導著起起伏伏，忍不住哭喊。
周尤轉身， 眼睛被雨水淌得有些睜不開， 眉頭微皺，眼睫撲簌著，說好防水不暈的眼線也早被沖刷得模糊狼狽。
江徹在她身後懶洋洋地說了句，「她感冒了。」
她搖了兩下，江徹連眉頭都沒皺。
周尤忽地從床上坐起，背上那層冷汗還未散去，她急匆匆地下床穿鞋，連拖鞋穿反了都沒注意。
江徹回神，翻了個面，趴在床上，仰頭回答周尤，「我在想，你如果每天都可以這樣，那病一輩子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她大學學的是漢語言文學，和公關不算對口。
他拿了片勺子，坐到餐桌前，一勺一勺地舀著蝦仁蒸蛋。
過了很久江徹才從洗手間出來，他洗了把臉，水珠沿著下頜往脖頸滑落，他搖搖頭hetｕｂooｋ•ｃoｍ.cｏｍ，說了聲沒事，可臉色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嘴唇發白。
兩人站在雨幕之中對峙，隔得很近。
「別鬧！」
「江徹你別這樣，你先去洗個澡，你這樣會感冒……」
等到眼罩溫度漸漸冷卻，她取下眼罩隨手一扔，又睜眼看向漆黑的天花板。
「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愛我嗎？」
「說實話，你是不是從頭到尾都只是在勉強接受，所以只要稍不如意，就動輒冷言冷語要冷靜冷戰冷處理？你到底希望我怎麼做？我也是個人，你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我的心情？」
只要公眾覺得袁小意的形象是正面的，並且在與江星合作存續期內一直是正面的，那他們就應該配合袁小意的團隊，收穫雙贏。
老楊也正停在路邊，見江徹站在雨中，連忙打傘下去接，還順口問了聲，「周小姐呢？」
「莎士比亞的棺材板都能被你氣開了，」江徹懲罰性地在她耳垂上咬了咬，又問，「如果我昨晚不來找你，你是不是不打算理我了？」
「感冒了，你快點坐起來，先吃藥。」
「你瘋了？」周尤輕聲截斷他的話，抬眼看他，「是我不對，這件事本來就和你沒關係，我不該遷怒你。」
他剛想開口說話，忽然胃裡一陣排山倒海，他下床，鞋都沒穿，就直奔洗手間，將水打開，大吐特吐。
「喜…歡……」
「你想冷靜什麼？你說，就在這冷靜。」
又到窗邊撩開窗帘，很快放下。
冷靜下來思考，她也知道袁小意的人品低劣與否，和江徹沒有什麼關係，和她自己也沒有什麼關係。
江徹就安靜看著她，總覺得她現在的樣子，特別恬淡。
周尤睡不著，戴了蒸汽眼罩，還是睡不著。
他按住周尤肩膀， 卻很快被周尤甩開。
「江徹，我讓你轉過去，你在想什麼。」
江徹腦袋微低，在她眼上小心翼翼落下一吻，又認真說：「你如果真的很不能接受袁小意，那換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