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沒課，阮喬早早去圖書館幫許映佔座。
當初她填報南城大學，分數也有點危險，她選擇了服從調劑，這才來的漢語言文學專業。
映入眼帘的是南城大學BBS上的飄紅熱帖。
「對了喬喬，不好意思啊，你因為告訴我們查課被批評了，我們都不知道，不過今天我們班長給你報仇了，那個給邊月截圖的混蛋被教訓了一頓，我跟你說……」
阮喬停下動作去看他。
南大雖然是綜合性大學，但本質上還是重理輕文，理工科專業的知名度更高。
江城挑眉，有點詫異，「你不知道啊，他這幾天感冒了，昨晚也不知道抽什麼風，和幾個校外的在江邊飆車，這會兒高燒了，躺在寢室呢。你放心，也就四十來度吧，死不了。」
他氣色沒平時好，懨懨的。周身似是被睏倦包圍，眼睛有點睜不開，就連聲音也是無精打采。
緊接著，林湛緩緩睜開眼，正好對上阮喬愣怔的視線。
奇了怪了，人呢？
彷彿是看出了她的擔心，林湛緊接著又補道，「我會跟他解釋，你放心，這件事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
阮喬低下頭，輕聲道歉，「對不起。」
感冒藥消炎藥也買了好幾盒。
就像手裡這本書的書名，交叉小徑的花園，短暫的交集過後，是越走越遠。
她回過頭再去看林湛時，才發現林湛已經閉上眼，睡著了。
他抬頭看到阮喬，突然頓住。
許映一臉八卦地把手機遞給阮喬看，「喬喬，快看，你鄰居又搞事了！」
今天遊戲有點無聊，大中午的，大家也有點不在狀態。
他別過頭，自顧自輕哂了聲，又轉回來看阮喬，意味深長地問了句，「那你這算是玩不起么？」
「不去。」
寢室過八點停水，江城正要出去接點水洗漱。
開藥的護士正在看韓劇，看得正在興頭上，可阮喬還在不停麻煩她拿各種葯。
就在他要坐起來的時候，林湛將凳子踢翻，凳子腿剛好又砸他肚子上，他跌了回去。
阮喬合上書，給許映看書名。
「早飯，水，感冒藥，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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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單車的學生從路上穿行而過，稀薄的清晨陽光略顯清冷。
「你說說，我當個班長容易么，知不知道我們班一禮拜扣多少分兒啊？都他媽要成負數了，你讓咱輔導員面子往哪兒擱？」
「不爭順數第一，總他媽不能老倒數第一吧？」
這話脫口而出，彷彿空氣都被凝固。
她皺著眉，有點不耐煩，抱怨道：「同學，這麼多葯吃下去，沒病都要病死了。」
活動結束的時候，阮喬忍不住問了江城一句，「那個，林湛呢？」
她倆只隨口問了句昨晚怎麼沒回寢，阮喬用回家拿東西的理由搪塞過去，倒也沒引來追問。
有人八卦，說好像是感情糾紛，林湛是為了外語系一個妹子打了同班的男生。
宋彎彎後面的話阮喬都沒聽清楚。
也有人憤憤，說他們國際部的就是南大的老鼠屎，應該獨立出去，不應該和本部學生一起上課，他們這樣三不五時鬧事，太影響學校形象了。
「柿子妹妹，看我幹嘛，沒見過帥哥啊。」
周五中午有桌游社的活動。
快下課的時候林湛問她，「這周末出去玩么？」
下課她也走得很快。
今晚又是到門禁時間，陳陽陽和宋彎彎才回寢。
她附在門上聽，裡頭很安靜。
下午的課阮喬有點心不在焉，放學后她就往醫務室走。
林湛嗤笑一聲，斜眼看他。
阮喬探頭探腦，在房裡掃了一圈，真沒見到他。
林湛回頭瞥他，目光淡淡。
其實，真的不關自己的事吧。
林湛微微皺眉，「你他媽別瞎嚷嚷，閉嘴！」
空氣安靜，能聽到他的呼吸，很均勻。
阮喬正看得出神，那軟軟的唇突然開始上下翕動。
阮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天光大亮，而林湛早就不見了人影。
「我操，你們……」
晚上還有和林湛一起上的紀錄片賞析選修課，阮喬特意坐在比較前排的位置，沒想到林湛也往前坐了。
阮喬猶豫了會兒，輕手輕腳去拿薄被，然後蓋到林湛身上。
https://m.hetubook.com.com夜裡下過雨，地面水跡未乾。
她今天上午沒課，但是對外漢語應該是有課的。
阮喬彎唇，「不用了，我刷牙了，謝謝。」
「我不是玩不起，只是不想和你們玩。」
他覺得沒什麼意思，便起身，帶著一幫人，弔兒郎當出了教室。
林湛這才懶聲開口。
是林湛。
林湛和平時一樣跟她搭話，她半天都不應一句。
於是悄咪|咪拿起了手機躲在書後刷起來。
嗯……看他這樣子，大概是不打算去了。
阮喬覺得，最近太多的意外，讓她都忘記了自己該和他們保持的距離。
於是她很快便站直了身子，轉身去吃感冒藥。
許映晚了半小時，才輕手輕腳走進自習室。
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時，房門傳來刷卡的聲音。
其實也沒什麼，怎麼被他說出來……怪怪的。
她知道，往往就是這樣不經思考脫口而出的話，很傷人。
「你以為你這樣就能追上人家外語系一枝花啊，人家能看得上你么。」
他看了眼江城，江城便將一支手機扔到地上。
阮喬看牆壁掛鐘，現在是早上七點。
下午有團體心理學。
林湛說完一通，殺雞儆猴的目的已經達到。
阮喬抿著唇沒講話，只默默收拾書包。
後頭跟帖里，正經討論打架本身的並不多，歪樓歪得嚴重。
他怎麼又打人了？
看到林湛，又看到林湛身後的阮喬，江城愣了愣，睡意在清晨樓道的安靜里漸漸散去，他驚訝到嘴都要合不上了。
……
阮喬頭皮有點發麻，她胡亂點點頭，又小聲說了句謝謝，便匆匆回寢。
林湛買了香菇肉包，銀絲卷，小饅頭，還有熱豆漿。
他看向阮喬，不知為何，心裡頭有點煩躁。
這兩天過得很平靜，閑暇時間阮喬都在圖書館看書。
一時之間，她心裏發堵。
主樓的內容很短。
「江城，走。」
宋彎彎今天很高興，看到阮喬，熱情打著招呼，「喬喬，吃不吃蛋糕？」
阮喬搖搖頭，用小小的氣聲回答，「隨便看看，這是比較文學書目里推薦的。」hetubook.com.com
林湛直接問：「我做什麼又招您恨了？」
許映：「這樣啊，那你看完借我。」
他手裡提了兩個塑料袋，邊打著呵欠邊往裡走。
許映坐到阮喬對面，也拿了本書開始看。
他挑了挑眉，又開始自接自話，「也是，長成我這樣的，全校也找不出兩個。」
林湛看她，低聲問，「你這是在關心我么？」
阮喬早已經洗漱，換好睡衣，靠在床上看書。
這是阮喬第一次近距離看他。
許映又去打量她的書，細著聲音問：「你這是在看什麼？」
阮喬目光下移，發現他的唇色偏淡，輕輕抿著，好像很軟的樣子。
只有那句「我們班長給你報仇了」在腦海中迴響。
一本《子夜》翻到一半，許映有點昏昏欲睡。
「像你這麼自戀的，全校是很難找到第二個了。」
阮喬看著他，確實比平日里顯得虛弱很多，臉色蒼白，唇色也愈發淡了。
林湛的話卡在喉嚨里，只說了一半，便被打斷。
所以，他今天是因為這件事打人？
看到這些，阮喬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總之……有點奇怪。
阮喬垂下眼，無所謂地說道：「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
阮喬被嚇一跳，抬頭看她。
林湛也安靜了。
上到四樓，剛從樓梯轉角，他倆就撞上了睡眼惺忪的江城。
圖書館里，阮喬一直在往下翻回復。
阮喬用了點力，抽回手，「你可是南大道明寺呢，那麼多女生追你，要是這麼病死了，陵園裡哭墳的人都站不下。」
「……」
往下滑，那張圖片上的亞麻灰有點扎眼。
耳邊悠悠傳來一道聲音，懶洋洋地。
阮喬把手機遞還給許映，聲音很輕，「關我們什麼事，看書吧。」
不得不承認，他的輪廓線條真的很精緻，皮膚也好，是那種近乎通透的冷白。
她安靜了好一會兒，把手裡的袋子遞過去，聲音很輕，「這個是葯，還有體溫計。」
阮喬慢吞吞走至桌前，去拿袋子。
不在嗎？
阮喬呆了幾秒才回神。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又仰頭看阮喬。
林湛又補了句，「你室友也會去，陳陽m.hetubook.com.com陽，宋彎彎，還有周鹿也去，我們是要去新月島露營，到時候——」
他把東西放在桌上，然後又陷回沙發里，支著腦袋休息。
男生抬頭看林湛，眼睛充紅，想從地上爬起來。
許映湊近，「交叉小徑的花園……博爾赫斯，喬喬，你就開始看外國文學啦？我們明年才有外國文學的課欸。」
遠思樓三樓，林湛坐在桌上，腳踩著凳子，他漫不經心地甩了甩手，看向倒在地上的男生。
明明人就坐在眼前，距離好像變得很遠。
阮喬仰頭看她，點了點頭。
江城倒是來了。
阮喬這才放心，看來……林湛真的讓江城乖乖閉嘴了。
林湛望了她很久都沒得到回應。
阮喬愣住。
窗外細碎天光灑進來，可以看到他臉上有短短的透明的小茸毛，有點可愛。
阮喬站在那兒仔細看著藥用說明，選了幾盒，然後硬著頭皮又讓人給她拿了體溫計。
好在寢室沒人，她背靠著門板，鬆了口氣。
阮喬有點後悔。
林湛轉身看阮喬，聲音淡淡，「你放心，他不會亂說的。」
她微微一愣。
恍然間，她好像又聽到自己對林湛冷淡的說，「我不是玩不起，只是不想和你們玩。」
可他不明白，林湛不是不喜歡邊月嗎？那自己追邊月，討好邊月，關他什麼事？
阮喬還是有點忐忑，林湛不太靠譜，那個江城就更不靠譜了。
阮喬不明所以，慢吞吞接過手機。
而江城看向地上的男生，調侃道，「大家都是文明人，就推了你兩把，拳頭都沒往你身上招呼，可別給你親愛的班長扣什麼校園暴力的帽子啊。」
阮喬一頓，然後搖頭。
突然，許映把書一合，又按下阮喬的書，眼裡放光。
林湛沒接，只看著她，眼神沉靜。
「好不容易有個學生會的妹子冒險給咱班通風報信，你乾的這叫人事？」
「對了，前兩天的房費，我微信轉給你，那天謝謝你……我先走了。」
林湛沒去上課，和阮喬一起往寢室樓走。
直到晚上，阮喬才見到陳陽陽和宋彎彎。
宋彎彎今天和玩COSPLAY的基友面基了，很開心
heｔuｂｏoｋ•coｍ•ｃｏｍ，這會兒停不下來，一直在說話。
不過許映並不是像阮喬這樣，真心熱愛中文專業。
她湊到阮喬前頭小聲打招呼：「喬喬，我來了。」
阮喬去得晚一些，比林湛他們都晚，然後她忽略了林湛旁邊留出的座位，坐到了後面一排的另一邊。
男生忍著怒氣，再次發問，「林湛，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
她不甘示弱還嘴，但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臉開始發熱。
男生下意識去看，然後臉色越變越差。
「吃瓜群眾不明所以，但是小學弟打人的樣子有點帥，允許老學姐三觀歪1s！順便貢獻一張美圖！」
「我現在在教你做人，知不知道？」
臨走前他還慢條斯理擦了擦被自己踩過的凳子。
他一手拿盆，另一手還揉著脖頸。
阮喬活動活動筋骨，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身上有滑落的薄被，伸手去攏，還有餘溫。
江城像是發現新大陸般大睜著眼睛，嘴唇張合，半晌沒說出話。
「嗯，好。」
大部分都是抱著雙手冷眼旁觀，時不時還嘲上兩句。
漢語言文學專業，總是有看不完的作品。
等到她以為人都不在的時候，「咔噠」一聲，門終於開了。
男生臉色灰白，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哪裡惹到林湛了。
因為……本來就不是在走一條路的人啊。
只是書在眼前，這之後的一個多小時，她心不在焉，什麼都沒看進去。
站在417寢室門口，她敲了敲門，沒人開。
《天，上午有在遠思樓上課的小夥伴嗎！國際部的新生又打人了！》
阮喬望過去，是林湛。
周圍圍了一圈人。
神特么哭墳。
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一張群聊的截圖。
她想收手，袋子卻被林湛拉了過去，連帶著手也被他扯住。
林湛一臉不耐，聲音低低的，「江城你這傻逼，老不帶鑰匙，我都說過……」
她往外走，步子很快，有點狼狽。
她沒放棄，又繼續敲。
正是第一節 課的上課時間，校園裡很安靜。
阮喬去得準時，可左等右等，她都沒有看見林湛。
樹葉是深深淺淺的綠，停在枝頭的小鳥嘰嘰喳喳。
回到南大時已經八點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