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前段時間噁心嘔吐,心律失常,反反覆復的進醫院花了不少錢,懷疑是心髒的問題,汀南沒有什麼像樣的甲級醫院,所以前兩天我姐把我爸接外市檢查去了,走的時候……走的時候,我給了他們一萬塊錢,我一大老爺們,能讓我姐拿錢啊!你說是吧……」阿倫說到後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安潯。
院子里的花草植物早已與她記憶里相差甚遠,就連她親手栽種的散尾葵都大得不像樣子,百日紅開滿了庭院,而最讓她意外的是,曾經那棵害她摔跤的椰子樹下竟然坐了一個陌生人。
男人看到她說話這才摘了耳機,眼底也已經一片清明,他似乎沒聽到她說什麼,只抱歉地笑笑:「我以為自己在做夢。」
這邊兩人互相寒暄著,另一邊那幾人卻都沒動。大川看著司羽準備等他拿主意,司羽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其餘幾個人雖然有些不情願搬走,但又覺得租金還給他們,還給他們重新租住地方也挺划算的,顯然大川也這麼想。他見司羽沉默,於是自己做了決定:「走,收拾東西去。」
同樣一直沒說話的安潯也在思考,為什麼她家的私人別墅會出現這麼多陌生人。
安潯有點疑惑,雖然對長生伯的兒子記憶模糊,但印象中那孩子可沒有這麼好看的笑容,似乎也從來不會像他這樣溫柔的說話。
「我是安潯,我到汀南了。」其實安潯大約猜出什麼原因,只是她不太相信長生伯會是私自做這樣事的人。
長生伯的兒子叫阿倫,他騎了一輛小電動車,來的很快,安潯看著這個拿著頭盔滿頭大汗的男人,終於和記憶里那個孩子重疊了。和小時候的https://m.hetubook.com.com樣子很像,不修邊幅,穿著肥大的背心短褲,紅潤的臉頰總是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只是如今這種朝氣蓬勃中帶了些焦急和不安。
似乎是真的睡著了,那一雙眼睛朦朧微眯,漆黑的瞳仁慢慢聚焦到安潯身上,安潯一手扶著行李箱一手拎著高跟鞋,光著腳丫站在那兒,長裙搖曳,她輕輕笑著:「長生伯的兒子嗎?」
司羽搖了搖頭,看向安潯。
男人戴著耳機閉著眼,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安潯回身將門關上,吱嘎的響聲吵醒了男人,她回頭再看向他時,他正睜眼看過來。
安潯倒是鎮定,她看了眼那女孩的涼拖后,抬腳將手中的高跟鞋一一穿上,長裙下的人越發顯得修長,氣勢上也似乎強了三分:「我打個電話。」她從包里掏出關機很久的手機,按了開機鍵,也不管嗡嗡直響的電話提示簡訊,直接撥了長生伯的電話號碼。電話很快被人接起,聽聲音是個年輕男人。
大門微掩,她估摸著老管家在家,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司羽,這位?」大川以為是司羽的朋友。
安潯開了將近一天一夜的車才到汀南高速收費站,期間她只在車裡眯了四五個小時,吃了兩碗泡麵。
事情很簡單,就如眾人意料的一樣,房子確實是阿倫租出去的,因為長生伯生了病急需用錢,阿倫瞞著父親租了房子,沒想到第一次做就被主人逮了……
安潯仰視他,心想著,為什麼當年比她還矮一截的男孩如今會變得這麼高?為什麼永遠掛著兩條鼻涕的臟娃如今會幹凈帥氣成這樣?
司羽轉頭看她,眼中閃過笑意,m.hetubook.com.com似乎詫異她怎麼能將這句話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安潯裝作沒看到他的挪揄,心想他竟然知道自己剛剛認錯人了。
聲音低沉,帶著剛醒來的喑啞,卻出奇的好聽,像他的外貌一樣迷人。
那人挑挑眉梢看她,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大門便再一次被人打開,門外走進來幾個人,男女都有。其中一個穿著短褲涼拖的女孩幾步走到站在椰子樹下的男人身邊:「司羽,你醒啦,我們剛剛買了牛肉,晚上包餃子怎麼樣?」女孩說著還不忘扭頭打量安潯,在安潯看來,她的眼神可不像這個叫司羽的人那麼溫和。「大川,這是你女朋友嗎?」女孩眼神從安潯身上移開轉頭問其中一個拎著食材的高壯男人。
那是個非常年輕的男人,他正慵懶地坐在藤椅上,長腿搭在花台的岩石邊,夕陽的光透過樹葉間隙照在他白皙的臉龐上,斑駁晃動,忽明忽暗……
「啊?這……」阿倫看了看坐在那邊沙發上的幾人,再看向安潯,一咬牙,「成,這錢就當我欠你的,等我攢夠了一起還。」
因為正值元旦假期,四季如夏的汀南迎來了度假遊客數量上的一個小高潮,她已經在高速收費站龜速滑行五分鐘了,隔壁那排道的一位大哥焦躁的罵咧咧,說再晚下去就要訂不到酒店了。
安潯看了眼司羽,心想自己真是糊塗了才以為他是長生伯的兒子。
這片別墅區有十多戶人家,平時常住的沒幾個,幾乎都是出租給度假的遊客,像她家這樣常年空著的極少。安潯將車子拐了個彎轉到別墅門前,熟悉的白色院牆和紅色大門映入眼帘,大門一側停了一輛紅色牧馬人,和*圖*書火紅的顏色就像汀南的天氣一樣,溫暖熱情,安潯覺得或許是哪個遊客的車,並不太在意,她仔細將車停到牧馬人旁邊,下車拿了後備箱的行李,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大門。
「安潯,你能不能別讓我爸知道,不然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阿倫見安潯還記得他,又沒有生氣的樣子,膽子也大了,稱呼也改了。
安潯想到她的樣子,不自覺笑了起來。估計自己這次逃婚,她會暈過去吧。
安潯不再說什麼,伸手從包里拿出了一張卡給阿倫:「你把租金還給他們,如果有違約金也一併付了,再出去幫他們找個住處。」
別墅坐落於黃金海岸西邊一片平整的山丘上,出門就是沙灘與大海,院子里種滿了各類熱帶植物,這也許就是海子眼中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其實從她打電話的言詞中幾人已經猜到了些許,無非就是看管別墅的人私自把房子出租給遊客,而不巧主人竟然這時候回來住,於是……就變成了現在的情況。只是他們沒想到房子的主人沒有大發雷霆,反而客氣的請求進屋。
「我找長生伯。」安潯說。
她的目的地在鶯歌灣,最早以前那邊還是一片寧靜祥和之地,後來政府大力開發,十里黃金海岸享譽中外,如今鶯歌灣的遊客年年月月就沒見少過。
「當然當然,妹妹您請便。」大川忙去幫安潯開門。
安潯笑:「我當然認得你。」
大川門童一樣扶著門做出請的姿勢,司羽彎腰將安潯的行李箱拎起來,安潯道謝,他只溫和笑笑,是個話很少的人。
司羽從頭到尾都沒說話,似乎在思考為什麼她不是大川的女朋友卻出現在這裏。
「那個……我、和_圖_書我可以解釋的,我、我馬上過去。」
「我喜歡她的行李箱。」另一個女孩小聲對那個短褲女孩說。
「安……安潯?」那邊聽到她的名字似乎很緊張,「你來汀南了?在別墅?」
安潯確實累了,她何止是想進去坐一會兒,她簡直想立刻衝上二樓卧室睡個昏天暗地。
大川說著便站了起來,其餘幾人剛準備起身,這時司羽慢悠悠抬頭看向大川:「誰說我們要走?」
「他們是誰?」安潯越加疑惑,這個人對她的到來似乎絲毫沒有驚訝。
長生伯有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兒子,小時候兩人經常一起玩,不過男孩的樣子她早已記不得了,只是電話中長生伯總是提到他。
箱子看不太出本來的顏色,上面滿是手繪圖案,色彩鮮艷,很吸引人。
安潯微愣地站在那裡,恍然間,似乎聞到花的香氣。
「我爸不在家,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那邊的人說。
叫大川的男人一臉懵懵地看著安潯:「我女朋友不來了啊,航班取消了。」
「不用了,長生伯生病我也應該出分力的。」安潯說。
「剛到。」
安潯掛了電話看向幾人:「可以讓我進去坐一會兒嗎?我開了很久的車,有點累。」
「安……小姐,我是阿倫。」阿倫似乎想叫安潯,又怕多年不見生疏了,硬生生改成安小姐,模樣有些局促。
「那不行,這太多了……」
大川笑嘻嘻地等大家都進去后關門跟上,他悄悄對走在最後的司羽說:「這姑娘看著冷冷清清的,其實人挺好的,我們應該不會被趕出去吧?」
司羽視線從行李箱上收回,慢悠悠道:「別高興的太早。」
繼母一直告訴她,女孩最重要的是活得精緻,如果讓hetubook.com.com繼母知道自己這麼糙的過了兩天,她一定會十分受傷,可能還會痛心疾首的逼安潯發誓以後再也不能這樣。
「長生伯生了什麼病?嚴重嗎?我想去看看他。」安潯說。
安潯見阿倫又開始臉紅,頓覺好笑:「雖然聽說警察的工資不高,但也不至於你這樣拮据吧?」
他已經站了起來,伸手將自己肩頭不知何時落下的葉子摘了下去,見她正看著他,說道:「他們一會兒就回來,你進去吧。」
安潯離開的時候正是訂婚前一夜,她正在試鞋子,打算離開也是那一瞬間的勇氣,說走就走,連這雙細高跟鞋都沒來得及換下,這鞋走在沙子上絕對舒服不到哪去,她索性脫下來拎在手裡。
安潯摸了摸用一根細麻繩掛在後視鏡上的鑰匙,些微的銹跡讓她意識到自己似乎很久沒來汀南了,不知道那座海邊別墅還是不是老樣子,老管家長生伯有沒有回家過元旦,她曾經留下的畫板還能不能找到……
黃昏的沿海公路被夕陽餘暉鋪了一地金黃,蜿蜒著在遠處與黃金海岸共成一色,安潯摘了墨鏡降下車窗,溫和的海風混著紫薇花的香氣瞬間盈滿了整個車廂,她縷了下被風吹散的長發深吸一口氣,這兩天不太放鬆的心情終於得到了些許舒緩。
微風吹動了滿院的百日紅,散尾葵的大葉子隨風沙沙作響,安潯的裙角也一同飛揚著,站在一側的大川偷偷深吸一口氣,開玩笑道:「這仙女妹妹一來,整個院子都香起來了。」其他幾人都笑起來,只有那短褲女孩撇撇嘴罵了他一句。
短褲女孩看了眼,撅嘴不說話。
身為鶯歌灣派出所民警的阿倫被說的臉更紅了,磕磕巴巴地回答道:「之前那什麼,有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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