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覺得心裏悶悶的，又酸又澀，說不出的難受。她終於發現，她之前的那些逃避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現實稍微給點提示，都能讓這虛假的防線瞬間土崩瓦解。
寧夏撇一下嘴，「不是就不是，你這麼著急幹嘛？」
於是這個倒霉催的手游公司陷入了很尷尬的境地。
晚飯她也是和寧夏一起吃的。食堂的電視機正在播放體育新聞，喬晚晚回國參加商業活動，許多記者正圍著她採訪。
陸笙答道，「我家裡沒什麼人。」
所以鄭嘉芮做好分析之後，給南風的建議是最好不要投資。因為風險太大，可能的收益無法有效預估。
「破碗是什麼？……額，我知道了，不過我討厭的是南歌……」
兩人對著電視幾乎同時罵出了口，罵完之後發現對方也同仇敵愾，頓時意外。陸笙問道：「你也不喜歡她？」
南風搖了搖頭，「你不用這樣……嗯，剛才你想問我什麼？」
「我喜歡她大爺！哎等會兒，你也和那個破碗有仇？」
這世界上有人有錢沒地方花，也有人有項目卻沒有錢運作，一些組織便致力於把這兩類人撮合到一起。南風參加過幾次項目展示會，現在他們討論的項目，就是他在展示會看到的。
美麗的夜晚，兩個成年的單身男女約在格調高雅的餐廳吃飯，理由無論多麼的冠冕堂皇，其中也多少也會摻點曖昧的氣氛。
晚上訓練結束得早一會兒，陸笙想回去整理一下東西。她先給南風打了個電話，結果剛震了兩下，南風就掛了。
女人，和他一起吃晚飯，看電影，這不是約會是什麼？
階段性的工作忙完了，今晚南風請鄭嘉芮吃飯，目的呢，也不單純是為答謝她。
鄭嘉芮覺得很不可思議，「你是沒看懂我的分析嗎？」
果然，南風聽到她這樣問，坦然地點了點頭，「嗯。」
南風：人民商場。
「哦，我是想問，你和圖書是不是決定投這個項目了？」
然後訓練時由於兩人都沒有陪練，於是自動組隊對打。陸笙在寧夏手中能占的上風有限，不過反過來想，和比自己水平高的人打，她的收穫也會更大一些。
資本的盲目性還在於跟風。大家搶著做的項目，好，我也做。別人棄之不理的項目，那肯定不好，我絕不沾手。流行的項目我做，太新穎的，不好意思我不信你給我畫的大餅。
每天喝一碗心靈雞湯，她現在真是倍兒樂觀呢。
這孩子……
「不是！」
陸笙眯了眯眼睛，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捉、奸。」
「我……」陸笙住了口，眼神心虛地飄了一下。她扭過臉去說道，「反正你們不要亂講了。」
「你就不怕血本無歸？」
鄭嘉芮張了張嘴，「我都要被你打動了。」
寧夏：「傻逼！」
南風問陸笙這半天假期想怎麼過。陸笙的心幾乎要飄到他那裡，她何嘗不想和他出去玩，可是……她忍了好半天，才咬牙說道：「我要訓練。」
南風笑了笑，繼續說道，「何況，這個團隊擁有的並不僅僅是誠意。我看過研發團隊的履歷，我也看過他們正在做的手游，雖然還沒做好。我覺得這個遊戲很有潛力。」
「小孩子別瞎打聽！」
南風只好由她去了。他想下午帶點好吃的去看望陸笙，又怕分她的心，正猶豫著，鄭嘉芮打來了電話。
鄭嘉芮還以為自己會聽到什麼高見，沒想到又是這一套「人才為先」的理論。她搖頭道，「我承認，團隊凝聚力確實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但這個公司的困境，是團隊凝聚力拯救不了的。」
南風也搖頭，他輕輕靠了靠椅子，「知道嗎，我跟蹤過那個團隊負責人。」
喬晚晚一月中旬參加澳網正賽，簽運不佳，第二輪遇上世界排名第十的選手，慘遭淘汰。她回
https://m.hetubook.com.com來時精神狀態很好，記者問她會不會覺得遺憾，她搖頭笑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沒什麼可遺憾的。」
然後南風的信息就發過來了：在看電影。
「我不能放鬆，我比別人學得晚，所以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比別人珍貴。」
看、電、影。
陸笙：看什麼電影呢？
陸笙：「腦殘！」
「好了好了，我發現你脾氣還挺大。」
真賣的話那就太窩囊了，而且等三百萬花完以後呢？他們再也沒得可賣了，只能破產。
她的師妹今年打了澳網青少年資格賽，雖然最後沒有打進正賽，不過也算是接近大滿貫的一個體驗了。喬晚晚當著記者的面狠狠地誇獎了她的師妹，而她師妹的名字是——南歌。
陸笙好憂傷。
「然後？」
好嘛，原來他們倆說的不是同一個人。寧夏問陸笙，「那個叫南歌的怎麼得罪你了？你還別說，這妹子長得挺爺們兒，名字叫『歌』，很寫實。」
寧夏第一次聽到這麼沒下限的事兒，聽完之後很氣憤，「這種人是不是反社會人格啊？就該把丫關監獄里去，永遠別放出來！」
很好，不僅跟蹤了，還偷窺了，還偷聽了。
寧夏：「你爸不是經常來看你嗎？」
他看著她的眼睛，目光深邃而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他說，「認真做事是很難得的。」
又是「一個朋友」，直覺告訴陸笙，這「一個朋友」和那「一個朋友」是同一個朋友，搞不好就是女朋友！
陸笙就把南歌小時候給她投過毒的事兒說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他們確實很認真在做事情。」
陸笙深吸一口氣，回道：在哪裡看電影呢？
此投資顧問是凌峻宇介紹的。凌峻宇本人不靠譜，給南風介紹的人脈都挺靠譜。鄭嘉芮今年27歲，海歸碩士，任職於一家投資諮詢公司，做過
m.hetubook.com.com幾個大案子。她也是個富二代，不過為人很低調，公司里幾乎沒什麼人知道她的家境，她今天的成就主要還是自己的打拚。
「我看懂了，我要謝謝你，你分析得很全面。」
寧夏看到陸笙著急忙慌的，一臉苦大仇深，彷彿還在咬牙切齒。她奇怪道：「你幹嘛去？」
「咳，」鄭嘉芮有些不好意思，「不要客氣了。我很好奇你投資的理由。既然看了報告，你該很清楚，這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南風口中的「朋友」，是一個叫鄭嘉芮的投資顧問。
南風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她：嗯，和一個朋友。
何況男的帥，女的靚。
南風相中了一個項目，把鄭嘉芮請來給自己做了個風險評估。鄭嘉芮很盡職，帶著自己的團隊忙了好些天，給南風出了一個詳盡的評估報告。
南風：《當愛情來敲門》。
「沒關係，我有錢。」
陸笙：-_-#喂你不厚道啊……
陸笙咬了咬牙，手指微微顫抖著，她打了幾個字「跟誰看呢？」，想了一下覺得她此刻應該克制，於是她假裝不經意地回：一個人看愛情電影么，你很無聊耶。
所以那個研發團隊的負責人經常去項目展示會拉投資，去了幾次，漸漸成了那裡的熟面孔。
她心裏始終有個小疙瘩，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大到無法控制。
「商人確實是逐利的，但市場不是。市場的原則不是金錢，而是誠意。誠意十足的作品，才能打動用戶，才能帶來效益。恕我直言，現在市場上有誠意的作品越來越少了，許多人把用戶當有錢的傻瓜，本末倒置，惡性循環。在這樣的環境里，有誠意的作品才更容易脫穎而出。」
那之後，她每天自我催眠，活在心靈雞湯的世界里，打雞血一樣刻苦訓練，訓練完累成狗，回去之後倒頭就睡。讓自己根本沒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陸笙hｔtｐs://www•ｈｅtｕｂoｏk.coｍ•ｃｏm
沒敢追問那「一個朋友」到底是怎樣的朋友，她怕聽到她不能接受的答案。
她控制不住自己了。衣服也來不及換，拿著手機奔向外面。到樓下時，她看到了買夜宵歸來的寧夏。寧夏這人很敬業，就是有點饞，老管不住自己的嘴，大晚上喜歡亂吃夜宵。
……
大概，她逃避的並不只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可能性，一個他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愛情和家庭，而和她漸行漸遠，她卻無能為力的，可能性。
這是一個智能手機遊戲研發公司。公司的研發團隊曾經在某著名網游公司待過，後來拉到了風險投資，就自己出來組了個新公司，目標瞄準近兩年興起的智能手機。可以說他們的市場定位很具有前瞻性。但是前瞻意味著風險，誰也無法保證自己的預測多準確。而許多時候，資本是盲目的，當初那個投資人在對遊戲行業了解很有限的情況下，爽快地掏了錢。該研發團隊用了一年時間，花了七八百萬，到最後還沒有成品上線。投資人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一怒之下撤資了，現在公司再如果沒有資金注入，只能宣告破產。
南風掛斷電話后，鄭嘉芮沒有問他和誰通話，只是為自己剛才不小心和他說了話而道歉。
陸笙下午的訓練並不孤獨——寧夏也留下來訓練了。寧夏這個人很張揚，走路帶風，說話直來直去，不過並無惡意。她看到陸笙留下來，便問：「你怎麼不回家？」
南風有點心疼她了，他說，「你不用那麼辛苦的，偶爾放鬆一下也無妨。」
鄭嘉芮給做這個投資分析時有個很棘手的問題：這樣一個沒有成品上線的公司，它沒有用戶和流量這樣的硬性指標，那麼憑什麼來判定它的價值？憑團隊負責人的三寸不爛之舌嗎？
鄭嘉芮的相貌，屬於那種溫婉典雅的美，美得端莊大方，而並無侵犯性。她說話總是溫柔從容，做事情又幹練爽快。站和*圖*書在一個男性的角度來看，南風很欣賞她。
南風笑了笑。他的笑容太耀眼，鄭嘉芮差一點被晃到。然後她聽到他說：「你的分析報告上有關於研發團隊的分析。這個研發團隊已經兩個月沒法工資了，但是沒有一個人離職。」
然後喬晚晚給記者介紹了她的師妹。
期間倒也不是沒人投，只不過多半是趁火打劫的。三百萬買你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賣不賣？不賣？呵呵，我就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不是嗎？」
「我……爸？」陸笙瞪圓眼睛，很不能理解她為什麼這樣問。
「所以？你現在又開始談情懷了？我沒聽錯吧？商人不都是逐利的？」
但是南風不顯山不露水的，始終沒有表明過態度。鄭嘉芮憑直覺認為，他可能比較傾向於投資。
南風沒解釋為什麼跟蹤，他接著說道，「他在項目展示會被人拒絕之後，坐地鐵去了公園。然後躲在公園的角落裡哭。哭完了，他挨個給自己的同事打電話道歉，後來他和他的同事們決定，再撐一段時間。他還讓他同事搬過去和他同住，為的是省房租。」
很好，看、愛、情、電、影。
陸笙終於反應過來寧夏說的是誰，因為經常來看她的只有南風。她很是哭笑不得，「誰說那是我爸的？！」
日子就這樣悄悄地滑過，到了月底這一天，他們有半天的月休時間。徐知遙為這半天珍貴的假期做了認真又詳實的計劃，最後他卻被康老師呼喚走，康老師要他做測驗。
鄭嘉芮一方面感嘆南風的猥瑣，一方面也驚訝于這個公司的落魄。但是吧，她挑了挑眉，「你不會想告訴我，你要投資是因為同情他們吧？恕我直言，如果真是這樣……這是對我專業的侮辱。」
「你爸不在家嗎？」
「……」太特么討打了。
鄭嘉芮忍不住笑出了聲，「你怎麼還……」做這種事？跟蹤別人？
陸笙重重點頭，接著問寧夏，「你呢？你和喬晚晚有什麼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