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塵埃落定
第一章 穆家倒台(上)

哪想到現在二表弟居然被直接帶走,他那麼懦弱,誰知道他會在警察面前說些什麼?
在座的每個人都滿臉憔悴,然而穆休倫卻衣衫筆挺,嘴角緊抿,視線如刀。
他兒子臉色陰沉,手裡緊緊攥著發燙的手機,眉頭緊皺:「爸,大伯和小姨一家人都聯繫不上了。」
原本幾十口人的大家族,可現在轉眼就剩下不到二十個人了。
「EXP集團出這麼大事,底下的幾十個子公司一個都逃不了,都要立案調查。二舅也在調查之列,周晶被他包養,自然脫不了干係。警察給她發了傳喚函,讓她去警察那裡協助調查。結果她做賊心虛,坐飛機出逃了!」小霞手舞足蹈,「結果她倒霉遇上航空管制,飛機還沒飛到太平洋呢,在天上轉了一圈就下來了!剛一下來就被警察按住啦!」
他在穆家蟄伏了這麼久,身上背著生母的血海深仇,承受著穆家人明裡暗裡的諷刺與試探,全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八卦雜誌這樣寫——《「中國製造」成「中國制障」?美國飛機製造商雷霆維權》
穆民德向平日里經常一起打高爾夫球的「朋友」求助,可大家哪敢在這個關頭和穆氏扯上關係?甚至有人怒罵:「老穆,虧我把你當朋友!你提供給我們公司的鋼材全部是問題產品!涉及幾十萬輛剛下線的汽車!現在要把這些汽車召回銷毀,你還是回去等著接我們公司的訴訟書吧!」
年味還沒褪去,風雨便撲面而來。
「人呢?」他吹鬍子瞪眼,「人都去哪兒了?」
而穆夫人那些牌友們也紛紛劃清了界限,沒人會在這個風口浪尖,再同她裝什麼好閨蜜!
「民德。」穆夫人擦凈眼淚,極力拿出她豪門夫人的氣派來,「……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兒子呢。」
如今,終於是他顛覆穆家的時候了。
這件事情牽扯的實在太廣、太大了。那份名單上,被牽扯到的不僅有國內企業,還有很多境外公司;不僅有私有制公司,更有國企、軍企……
節目組裡的人這才放心。
而那個推手,自然就是穆休倫了。
沒錯,他還有一個兒子。一個被他從太陽村領回來的「孤兒」,而他的真實身份,是自己並不光彩的私生子!
可她的勸慰適得其反,不僅沒能讓穆夫人平靜下來,甚至刺|激到了她。
她的擔憂,只能說給自己聽,萬萬不能讓這群姓穆的人知道。
hetubook.com.com時,他們賄賂相關人員,為他們的殘次商品大開方便之門。這些有問題的金屬建材很難靠肉眼辨別,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流入了社會,影響甚廣。
大年初一,本應該是忙碌了一年好好休息的日子,有哪個公關公司會這麼早上班呢?自然,EXP集團的輿情監控員們錯過了這個大料。等到他們意識過來想要按住消息時,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他不想頂罪?那可由不得他……」只聽穆夫人道,「如果他不想讓他小女朋友的秘密暴露出去的話,就必須乖乖替咱們解決麻煩。」
EXP礦業集團由穆氏家族控股, 是國內規模最大的私有制礦業集團。很多人對礦業集團會有誤解,覺得他們就是一群開礦、賣礦的「煤老闆」, 但實際上, EXP礦業集團的業務涉及繁多,他們開採的礦石會做進一步的加工, 合成鋼、鐵、鋁、銅等金屬建材,供給到各個下游公司。
金屬建材全線作假,這件事情確實是穆民德授意的。可穆家人沒有一個人洗的乾淨,所有人對他的所作所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關注到手的那些錢。
說起「昧良心」、「貪婪無恥」,在座的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她的親生女兒甚至埋怨她:「媽,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時間管那些明星八卦?你以為一個女明星的醜聞就能扭轉乾坤、讓穆休倫替咱們頂罪?就算是艷照門,也沒有這麼大的威力!」
這個賬號在大年初一早上,在微博、論壇、貼吧等等社交網站上,一鼓作氣公開了多打一百多頁的證據。證據主體被整理成了PDF文檔,目錄清晰,內容詳實,圖文並茂,表格里清晰列出了修改前後的數據。不僅如此,博主還提供了視頻、音頻文件,他從多個下層員工和上級領導嘴裏秘密取證,才收集到了這十幾個G的證據……
「休倫?……」穆民德臉色凝重,「恐怕他不會答應。」
而現在,赤|裸裸的鐵證擺在面前:EXP集團出產的各項金屬建材,都有不同程度的弄虛作假行為,他們擅自修改產品出產數據,根本達不到正規產品的擠壓胚密度。若是使用了他們提供的材料,整個產品的安全係數都會大大降低。
短短一天而已,這件事發酵極快,立即演變為了重大的公共安全事件,引發了社會各界以及政府機關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關注。
當事情剛被爆出、還沒有完全發酵之時,他們本想立即找到那個爆料者,控制住他。哪想到當保鏢趕到他家時,早就人去樓空了!原來,那爆料者早趁春節假期的名義申請了年假,不僅自己離開了國內,還帶著所有親戚一起出國「度假」。
「你給我閉嘴,要哭滾回屋裡哭去!!」穆民德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聽她像是哭喪一樣嚎個不停,更是氣的血壓飆升。手裡的拐杖碰碰撞著地面,打斷了穆夫人的表演,更讓屋裡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還是導演拿了主意,大手一揮,說:「咱們怕什麼?周晶橫豎只有幾個鏡頭而已,到時候把鏡頭一刪,不會牽扯到咱們的!」
穆民德曾經有那麼幾個瞬間動過念頭,想要把偌大的家業交給他。但最終,他還是壓下了這個心思。
別人都在節目,而蘇紀時則在擔心穆休倫。
而上下游企業的關係,很多都是「一」對「多」的。
穆民德血壓上升,急急叫來家庭醫生為了打了一針。
而這條熱點新聞, 既是國家大事, 更是和每個人息息相關的小事!!!
甚至有神通廣大的網友扒出,在高鐵集團網站公示的招標書內,EXP集團居然也參与競標了!——幸好沒有中標,否則又會是一場牽扯甚廣的血雨腥風。
……
穆民德微怔。
「媽,你……」小女兒被她嚇了一跳。
他昂首闊步走入書房裡,站穩,立於眾人的視線之中。
包裹在西裝褲的筆直長腿微微岔開,他一手插兜,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穆夫人。
跟在他身後的高嶺,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穆家這群蠢貨,不僅沒發現穆休倫才是舉報他們的幕後高手,現在還妄想穆休倫給他們頂罪?
穆民德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些上不得檯面的心思,冷哼道:「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咱們穆家人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前幾年利潤下降、市場萎縮,你們拿到財報后,一個個都跟死了娘一樣!是我把利潤重新升上來的!如果不壓縮質量,那利潤從何而來?現在裝什麼無辜,拿分紅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手軟?」
可如今,書房內氣氛沉沉,每個人臉上都透著一股灰沉的死氣。
穆夫人冷笑:「他不是和那個叫蘇瑾的女明星濃情蜜意嗎?我也見過她一面,伶牙俐齒、目中無人,和傳聞中的完全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樣。我就派人去調查那個蘇瑾——哈!果然被我抓到了一個驚天大秘密!若這個秘密暴露出去,那蘇瑾和她的經紀公司可有大麻煩了!!」
「別叫我!」穆夫人又急又怒,「你的幾個舅舅都被帶走調查,我哪有什麼心思喝茶?!」
這根本不是大腦發育不完全,這是根本就沒長大腦吧?
每一次刷新,都會更多更新的消息蹦出來,真真假假的流言混在一起,令人的心情都跟著一起起伏。
「……」穆民德瞠目。
想到這裏,眾人的視線不自覺落在了穆民德和他的三個婚生子女身上。
穆家原本是個大家族。現在的掌權人穆民德,上有二兄、下有一妹,而他們各自結婚後,旁支更是多到數不清。每逢春節,都有浩浩蕩蕩一群人來穆民德面前拜年,小輩為了討他歡心,還要磕頭要紅包。
穆民德皺眉:「你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穆休倫——那個長了一身反骨的孩子,確實具有很強的商業頭腦,手腕也強。他畢業后,沒有拿穆家的一分錢,自己另起爐灶創辦了一家公司。經過這麼多年的運營,年利潤逐年上升,在海內外都有不少資產。
官媒這樣寫——《EXP集團旗下多家鍊鋼廠涉嫌篡改產品數據,有關部門已正式介入此事件》
現在這件事可是驚動了不少有關部門的大領導,若是隨便抓個底層員工出來,絕對不可能平息這件事。即使要抓替罪羊,也絕對要是一個在穆氏集團「有分量」的人才可以。
打個比方, EXP集團出產的鋼材,會送到A公司做成汽車底盤、B公司做成軸承、C公司做成液壓桿。而A公司和8家國內車企有合作, B公司是軍工企業,C公司專做外貿…………
人生在世, 離不開衣食住行這四項。然而大年初一的這一聲驚雷, 卻接連炸翻了「住」與「行」這兩項。
可這個替罪羊……究竟由誰來當?
穆夫人在旁哭個不停,一雙眼睛已經腫成了爛桃子。
她的語氣陰陽怪氣的,卻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反應。
「誰說的?」穆夫人搶白,「你們可知道,蘇瑾她——」
這樣一對多的擴散下去,EXP集團出產的金屬建材,在國內有著極高的市場佔有率,僅次於前兩位國有控股集團!
「您倒是說說看。」他言辭冰冷,嘲諷地問,「我也想知道,您手裡到底掌握了蘇瑾的hetubook.com•com什麼大秘密,足以讓我心甘情願的為穆家頂罪?」
她的一雙女兒聚在她身邊,一個為她擦眼淚,一個給她拍背順氣。
然後經由下游公司的再加工, 再售賣到再下游的公司。
穆民德急的焦頭爛額,偏偏在此時,十幾家子公司的負責人被公安機關連夜帶走,根本沒來得及留下一句話!!
在文檔最後,他一鼓作氣列出了兩百多家下游企業的名字,很多赫赫有名的公司榜上有名。
長長的剖白中,他多次懺悔,表示EXP集團近幾年,因為承受不住上漲的原料和人力價格、擔心競爭不過其他廠商,故而在利益驅使下,降低了自己的產品品質!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周晶一被帶走調查,連帶著節目組裡人也人心惶惶起來。
本來說好大年初一早上睡到自然醒, 等到中午再開機錄節目——可這天早上, 沒有人能安穩睡個回籠覺。
聯繫不上?這背後有兩個可能:他們究竟是被有關部門的人帶走,還是……臨陣脫逃,自己逃難去了?
而且那幾位弟弟當中,還有她最器重的一位二表弟。那位二表弟,最聽話、最老實、最沒有主見,向來以她馬首是瞻,是她最得心應手的一個棋子。她轉移婚內財產時,可都是以那位二表弟當跳板做的!
穆民德哪還坐得住,立即召集穆家所有人來老宅議事。可一直等到中午,才來了十幾個人。即使有些旁支被警察帶走,但剩下的穆家人也不止這麼幾個啊。
到了這一刻,他們哪還猜不到對方身後有幕後推手?
小女兒小聲勸她:「媽,你不要哭壞了身子。」一邊說著,她一邊從傭人手裡接過熱茶,想要讓母親喝口水潤潤喉嚨。
兩個截然不同的猜測在所有人心裏升起。不少人當即心裏打起了退堂鼓,後悔不該過來,應該多多為自己謀划才對。
穆家大宅里,亂成一片。
局外人可能真的會相信,這一切都是那位匿名中層人員「良心發現」,揭露了這一切。但蘇紀時知道,這些絕不可能是區區一個員工自行收集來的,他身後必然有幕後推手。
「好了,閑話少說——這都幾點了,怎麼才來了這麼幾個人?」他拿出大家長的威嚴,厚重猶如瀝青一樣的視線從屋內每個人身上淌過。
可惜她話沒說完,書房門便被人從外撞開,剛剛還被他們掛在嘴邊的男人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當他們打開手機時, hetubook.com•com赫然發現,從微博到微信, 從官媒到自媒, 都被同一條熱點新聞刷屏了。
可穆氏樹大招風,他們根本推測不出究竟是誰下了如此狠手,籌劃出這麼大的陷阱。他們做虧心事向來隱蔽,這些資料沒有幾年的深入調查,根本拿不到的!
穆休倫根本對穆氏沒有任何感情,想讓他給穆氏頂罪,幾乎不可能。
眾人只當她是替自己娘家犯愁,哪裡會知道她的手格外不幹凈?
可一隻雞落進水裡還知道撲騰兩下呢,他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穆家這艘大船沉了?
可他們要從哪裡,找到一隻合適的替罪羔羊呢?……
……
論壇這樣寫——《水深, 這瓜我不敢再吃了。帝都某新樓盤, 主體鋼筋的供應商也是EXP?[原帖404]》
這份檔案一出,立即引爆了所有社交媒體!
偏偏傭人又不敢哭嚎,只能強忍下疼痛,含淚離開了。
穆民德的三個孩子,實在是不堪大用,早就淪為了父親的應聲蟲,完全是扶不起的阿斗……若推一個出去頂罪,分量絕對夠重了!
誰想,穆夫人忽然露出了一個頗為詭異的笑容。
新聞app這樣寫——《EXP集團造假門:劣質鋼材涉及26個汽車品牌》
「蘇姐蘇姐,你聽說沒有!」小霞興沖沖跑來蘇紀時的氈房,同她講,「周晶被抓了!」
穆家數得上名號的人全都聚在書房內,每人手指間都夾著一顆煙,搞得整個書房裡都烏煙瘴氣的。
穆休倫是個什麼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了。前幾年還能裝得對他畢恭畢敬,最近兩年,翅膀硬了,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眼裡……甚至為了一個演戲的女明星,穆休倫居然敢頂撞他!!!
穆夫人猛地把手裡的熱茶甩了出去,滾燙的茶水潑到傭人頭上,不僅砸破了傭人的頭,更把對方燙破了一層皮,整張臉瞬間就被燙成了赤紅色。
在這種情況下,誰還能踏實過好春節啊?!
蘇紀時問:「她?她為什麼被抓?」
「要我說,還是趕快自首了吧。」有人撐不住壓力,說,「這種事情推出去一個替罪羊就好了。咱們穆家家大業大,底下員工數十萬,哪個人弄虛作假,咱們怎麼會知道?!只要咬死這一點,一定能順利脫罪的!」
說不定,你新買的摩托車,你出門乘坐的公交,你家房子里的鋼筋……都打上了EXP礦業集團的烙印!
而踢爆這一切的人,是一個署名叫「@良心發現的中層員工」的微博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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