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塊

程軼輕咳了一聲,湊到陸嘉珩旁邊坐下,低聲道:「你的小學妹罵的?」
初梔:「……」
他掌心的溫度溫熱,強有力穩穩地托在她背後,托著她往前輕輕一撈,人也終於跟著重新靠回到椅子里。
陸嘉珩:「……」
顧涵面無表情:「我要投素未謀面的天才少年學長人設一票。」
初梔把鼻尖藏進圍巾,悶聲道:「不可以。」
「我一直盯著呢。」
程軼哦也了一聲,繼續風騷地旋轉跳躍謝幕退場,蹭到陸嘉珩身邊,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我珩最近有些低迷,天天發獃,魂兒被什麼勾走了?」
陸嘉珩心不在焉:「嗯。」
初梔不解:「不要嗎?」
他沒骨頭似的癱在沙發里,長腿微曲,皺著眉,薄薄的唇抿成線。
這個人怎麼這麼自說自話的!
為什麼會有這麼過分的男人。
程軼大驚失色:「陸嘉珩你他媽對人家小姑娘幹了什麼禽獸不如的事兒了?!」
程軼:「……」
「嗯,這裏你要表現的冷漠一點,騎士這種類型的男人完全就是給點顏色就燦爛的類型,其實話劇也不用完全照本宣讀,演員有一點自己的理解和發揮效果會更好。」
「改,」陸嘉珩磨了下后槽牙,皮笑肉不笑道:「讓他滾,趕緊給老子離店。」
她唰地抬起手來,捂住左邊的耳朵,又馬上放下。
陸嘉珩頓了頓,也趴下了,語氣不怎麼熱情:「不要。」
初梔眨眨眼,好奇地湊過去一點:「怎麼勾引?」
顧涵大喝:「你這個叛徒!」
「王八蛋。」
初梔皺著眉認真想,沒說話,一時間一片安靜。
林瞳沒說話,看起來像是在發獃。
十一去蒼岩山之前,林瞳本來也是這麼覺得的。
她低低嗚了一聲,聲音細細的,急急道:「你別往前www•hetubook.com.com了……」
教室里暖氣充足,溫暖的讓人覺得連著心裏都開始發燙。
教室里暖氣給得很足,初梔穿著藕粉色的馬海毛毛衣,人趴在桌子上,整個人看起來毛絨絨的一團,手指指著劇本:「那這兒我要嬌羞嗎?」
想到她要排話劇,要和不知道哪位的「學長」對戲,又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生氣了,陸嘉珩煩的不行。
陸嘉珩理都懶得理他。
初梔一手抓著椅背一手抓著桌沿,想推他也空不出手來,感覺快哭了。
距離突然拉近,他黑漆漆的眼直勾勾盯著她,初梔下意識地上半身往後傾了傾,臉又紅了。
結果他就被罵了。
程軼掐著嗓子尖聲道:「我們太子殿下頹起來都這麼帥~~」
「……」
「那你也挺無聊的。」程軼無語,一邊啪啪拍陸嘉珩肩膀,「殿下,有什麼心事嗎,跟我講講唄。」

顧涵皺了皺眉,壓低了聲音和她小聲道:「但是我感覺他不太適合阿梔啊,有點,怎麼說……不太正經?阿梔萬一真的喜歡上他被欺負了怎麼辦?」
掐秒錶計時那個正站在旁邊喝水,聞言一口水全噴出來了,晶瑩剔透的水柱在半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洋洋洒洒落在了林柏楊胳膊上。
不僅被罵,那天以後連續這幾天,電話不接,簡訊石沉大海,連他的小戰友林瞳都悄無聲息了。
初梔已經把自己包的鼓鼓的全副武裝起來,圍巾又往上拽了拽,遮住了嘴巴和鼻子,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
他故意頓了頓,半晌,意味深長道:「命|根|子。」
顧涵:「……」
陸嘉珩輕輕笑了一聲,表情乖巧無辜又困惑:「嗯?」
他肯定對好看的女孩子都這樣。
林少爺暴躁的爆粗了,一m•hetubook•com•com邊問候親戚一邊跳出兩丈遠,面部表情因為憤怒而扭曲。
初梔理東西,一邊點點頭。
林瞳單手撐著下巴看著前面老師慷慨激昂的演講:「嗯,我本來也覺得。」
陸嘉珩等了一會兒,突然道:「反正說你也說不出來,來試試看。」
這種自己的情緒完全被一個女孩子牽動著,影響著的感覺,他以前從未有過。
初梔鬆了口氣,緩過勁兒來以後紅著臉氣哄哄地皺了皺眉,剛要說話,手機就響了。
陸嘉珩緊緊盯著她,笑意加深。
這種情況以前都是沒有的。
臉不紅心不跳就靠得那麼那麼那麼近。
而且她當時甚至根本沒覺得陸嘉珩對初梔有什麼其他方面的意思,最多也就有點好感,或者比較感興趣。
陸嘉珩翹著的二郎腿放下,人也站起來,一把抓起外套:「走吧,我送你,排練可以看嗎?」
林瞳正經道:「我是堅定的粉水杯黨。」
程軼本來以為陸嘉珩會高貴冷艷的無視他,或者說「你很閑」啥的。
之前運動會時候的二百米後遺症緊隨其後跟著也發作了。
此時已經下課了好一會兒,教室里人都走光了,空空蕩蕩的大教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在最後一排。
教室里坐滿了人,他們倆聲音很小,旁邊塗完指甲油的顧涵倒是聽見了。
這個人剛剛故意逗她玩,現在又一副若無其事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實在是很過分。
陸嘉珩垂著眼,嘴角耷拉著。
初梔不走了,站在教室後門門口瞪著他:「學長,你這樣是不對的。」
林瞳看起來不太在意:「哦,我叫他來的。」
他本來覺得,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她想著,咧嘴樂了:「你別操心了,咱們家這小丫頭又不傻,你沒看她那副沒心沒肺hetubook.com.com的樣子,最後誰被誰欺負還不一定呢。」
「你怎麼知道他沒眨。」
旁邊一個男人走過來,按了下手機屏幕,上面秒錶計時器跳動的阿拉伯數字停止:「八分多鍾,他就這麼盯著那顆球盯了八分多鍾,眼睛都沒眨幾下。」
連小動作都這麼可愛。
她今天沒扎頭髮,長發披散下來,白色的羊毛圍巾一圈一圈纏上去,上面的髮絲被箍出蓬起的弧度,像顆小蘑菇。
靜了幾分鐘,他淡淡開口:「我被罵了。」
她完全不懷疑陸嘉珩是個中翹楚,但是也確實從來沒看到過他主動就是了,更別說勾引。
覺得好玩了就逗著玩一玩,然後又一副若無其事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什麼叫本來?」
她把劇本和書裝進書包里,又站起來抓起外套抖開,想了想,還是應該道謝:「學長,今天謝謝你。」
陸嘉珩「哦」了一聲,看著她詢問意見:「那你打算怎麼來。」
初梔覺得這個話題好像哪裡不太對,可是又沒有哪裡不對。
顧涵目瞪口呆,想把初梔拉過來說點什麼,又拿不準這個事兒她到底該不該管。
陸嘉珩像《bleah》里準備正面迎擊敵人戰鬥的主角一樣,外套猶如羽織,帥氣一抖,衣袂飛揚的穿上了,自顧自道:「沒事,可以看。」
初梔抬起頭來:「啊?」
長腿側著一伸,陸嘉珩毫無預兆地傾身靠近,揚眼勾唇,壓低了嗓子意味深長道:「來勾引我試試看?」
程軼手裡拎著顆球,風騷地站在球道前投球區旋轉跳躍,垂手送出,全中。
初梔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學長,那樣好像就不算勾引了。」
前一段時間就發現了,她不好意思或者心虛的時候就會無意識地拽一拽自己耳垂,或者摸摸耳朵。
初梔下午和_圖_書沒課了,選修課下課的時候剛好說到騎士和女店主的對手戲,初梔準備看完這段直接去話劇社,和林瞳顧涵道了別。

初梔一臉雲里霧裡。
聲音很小,悶悶地:「陸嘉珩王八蛋。」
陸嘉珩說是幫忙看劇本,就真的很正經很認真的在幫初梔看劇本。
怎麼會有這麼混蛋的男人。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又是一場激戰,秒錶計時的那人聽了半天也聽出是因為妹子,毫髮無傷穿過戰場,撅著屁股湊到陸嘉珩身邊,掰著手指頭老神在在道:「珩哥,你看,女人看男人看中的無非也就老三樣,房子,票子——」
初梔:「……」
兩個人縮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裡,陸嘉珩坐靠牆邊的那個位置,初梔就坐在他旁邊。
「罵你什麼了?」
陸嘉珩沒答,抿了抿唇,露出了一個略微困惑的茫然表情。
初梔虛心受教:「那要改嗎?」
陸嘉珩癱在座位上,看起來喪喪的:「哦。」
他舔舔嘴唇,低低笑了一聲,不退反進變本加厲,她越往後他就越往前,聲音輕緩:「小梔子,你最近是不是越來越容易害羞了?」
「嗯。」初梔接過圍巾圍上,圍巾有點長,她繞了好幾圈,垂著頭把圍巾往上拽了拽,整理了一下,讓圍巾遮住下巴尖。
陸嘉珩轉過身來,側身靠在桌沿看著她慢吞吞地穿外套,抬手抓過旁邊椅背上搭著的白色羊毛圍巾遞過去,順勢也站起來:「去話劇社?」
秒錶計時器一邊胡亂給他擦著衣服袖子,一邊瞪大了眼睛:「誰啊,男的女的?罵啥了?還活著嗎?」
「你以後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初梔皺著眉,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合適的,能表達出自己意思的詞來。
結果幾天圍觀群眾當下來,她覺得事情好像和她想得有點出入m.hetubook.com.com
就在她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直接躺在椅子上了的時候,陸嘉珩唇微啟,突然淺淺呼出一口氣,伸出手臂,穿過她身側托住她的背。
尤其是回來的時候在車上,林瞳其實全程都沒睡著。
小情緒積累下來,不斷不斷的膨脹了,初梔鼻尖蹭了蹭圍巾,長長的眼睫垂下去,不開心的樣子。
等她掛了電話,他才抬了抬眼皮:「要走了?」
她翻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一接起來就是一聲脆生生的「學長。」
初梔不太想理他。
林柏楊翻了個白眼:「傻逼。」
她拍拍旁邊的林瞳,指指這邊:「這兩個人怎麼回事兒啊,這粉水杯怎麼過來的啊,他不是大三嗎?大一的選修課他跑來幹什麼啊?」
比如最近一段時間,只要他一靠近,初梔就會害羞,會不敢和他對視,會有點驚慌的移開視線。
「比如這一段——」陸嘉珩指著劇本上的一段,一本正經繼續道:「這裏,騎士準備要離店,女店主假裝十分悲痛昏倒在床上,被騎士抱起來,騎士明白自己的心意,這就太假了,你要勾引騎士,就不能太主動,要滿不在乎,讓他有一種走了以後悵然若失的感覺。」
初梔本來就是面對著他側著身坐在位置上的,他往前一點她就往後一點,上半身越來越后傾,她死死抓住桌沿,為了保持平衡不倒下去肩膀都開始抖了。
一絲不苟心無旁騖的,兩個人從女店主的第一場戲開始,每一句台詞大概應該是什麼樣的表情,他都會幫忙分析。
他突然身子一塌,背垮下來,整個人懶洋洋往後一靠:「你現在就把我當成騎士。」
保齡球館休息區,陸嘉珩靠在沙發里無精打採的直勾勾看著前面發獃。
一樓的教室,窗外皚皚白雪,像是在巧克力蛋糕上撒了一層薄薄的糖霜。
陸嘉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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