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塊

晚上,初父和鄧女士從海南回來,剛好來接初梔回家。
陸嘉珩跟在她後面進來,反手關上了陽台門。
初梔感覺自己從沒見過初雲飛同志這麼犀利的眼神。
初梔手機啪地丟在旁邊,嚇得差點叫出聲來,第一反應就是衝出書房喊人。
她抓著耳朵急匆匆地後退了兩步,瞪著他,剛要說話,書房門把轉動的聲音響起。
這個人怎麼好像還想要要求換地方的樣子。
「……」
初梔愣了愣,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可是初梔還是很生氣,現在想想他剛剛的樣子都是一陣后怕,依然沒好氣地瞪著他:「你不會敲門呀?你非要這麼下來?」
她剛剛洗漱完,長發散亂的垂著,赤腳蹲在書房的地板上,發梢掃過白皙的腳背。
初梔緩過勁兒來了,用很神奇的眼神看著他,就好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她這句話一問出來,前面駕駛座上初父頓時就警惕起來了,眼睛從後視鏡看過來,眸光明亮。
他長睫微垂,沉黑的眸底有幽微的光,「所以其實我和你沒什麼不同,你怕的事情,我也在怕。」
她完全不顧上撲到陽台邊緣,手指抓著冰涼積雪的欄杆,瞪大了眼睛往上看,低低呼出聲:「你瘋啦!?你幹什麼呀!」
初梔任由她抱著,低垂著眼抿了抿唇:「我不想去海南過年。」
陸嘉珩甚至還垂頭朝她安撫似的笑了笑。
「上個世紀的老古董別跟我說話。」
陸哥哥三個字鋪天蓋地的。
初梔怒不可遏。
初梔蒙蒙地看著他,有點似懂非懂,過了好一會兒,慢吞吞地臉紅了。
陸嘉珩愣了兩秒,直起身,上半身往m.hetubook.com.com後仰了仰,笑出聲來。
他的心跳沉穩,一下一下,清晰而有力地透過溫熱的軀幹,傳遞到她手掌每一個神經末梢。
簡訊就兩個字,連標點符號都沒有——關門
陸嘉珩沒說話。
陸嘉珩再次嘗試著想要摸摸她的腦袋。
嗡嗡的聲音在地板上顯得格外清晰,初梔猶豫了一會兒,抓起來看了一眼。
鄧女士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初雲飛你是多老的一個古董啊你?哪有大學畢業才讓談戀愛的,現在不下手,到時候優秀的男孩子都被人挑沒啦!」
初梔腳還軟著,步子有點虛。
她一邊哆嗦一邊撲過來抱住初梔:「我的寶貝兒想不想媽媽?我就說讓你跟我們一起去你偏偏不要的,今年咱們去海南過年吧?啊?」
他手臂緩慢伸直,終於緩慢地露出了線條利落好看的下頦。
「我沒喜歡過別人,之前很怕控制不好自己,把你嚇跑了,也怕你不喜歡我,擔心你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對我到底是不是喜歡就答應了,然後突然發現自己其實不喜歡我,就偷偷跑掉,或者是發現比起我來還有更喜歡的人,覺得我照顧不好你,覺得我對你不好,然後就不要我了,」陸嘉珩輕輕笑,「所以你昨天發脾氣,我真的很高興。」
他聲音輕輕的,緩慢低柔地重複道:「你昨天跟我發脾氣,我很高興。」
她微微抿著唇,小動物一般天然的求生意識使她認真地想了好幾秒,停頓片刻,最終還是心虛地搖了搖頭。
無比合拍的一同跳動著。
是真的氣急了。
有那麼一瞬間,初梔覺得他的https://m.hetubook.com.com心跳似乎和自己的重合了。
「跟室友還是同學吵架了?」雖然這麼問,但是鄧女士也有些疑惑,自家女兒的性格她最清楚了,實在不太會發生和同學吵架之類的事情。
他穩穩地落地。
砰,砰,砰。
進了屋才反應過來,連忙跑到書房門口,啪地一聲關上書房房門,想了想,反手落鎖。
十七樓高層,他掛在上面,整個人像是一張迎風飄搖的旗,看得初梔渾身冷汗直冒,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原辭比她晚一天,要第二天最後一科才考完,於是火鍋約在第二天晚上。
平心而論,自他對她說過喜歡以後,他並沒有做過什麼錯事,甚至連之前那種有些出格的事情都沒有,他實在不應該為她的不安全感買單。
他唇角緩慢勾起,上一分鐘的正經認真已經沒了蹤影,笑容看起來惡劣又曖昧:「地上牆上都行,你挑,還有沒有別的喜歡的地方?」
「我昨天看見你跟叔叔阿姨一起回來的。」
他垂下眼去,看了一眼她身上薄薄的睡衣和露在外面的半截腿,皺了皺眉:「進去。」
陸嘉珩:「……」
陸嘉珩兩隻手還抓著他家陽台最後欄杆末端。
還沒等她喊出來,那人剩下半個身子也露出來,他手臂抓著上面的欄杆,做引體向上似的,手臂上的肌肉因為用力而賁張,衣擺隨著動作往上竄,露出腹肌和勁瘦的腰線,人魚線向下隱沒在睡褲里。
初梔怔住。
初梔鼓著腮幫子瞪著他,對於他的反應不滿極了,抬手擰了一下他手臂:「你還笑啊。」
火鍋店是八爪魚選的,最後敲定還hetubook.com.com是學校旁邊的那家火鍋店。
初梔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初梔抬手啪地一下拍在他手背上。
初梔繼續道:「我可以發脾氣,你不行,你要是跟我發脾氣,我就把你按在地上揍,」她抬起頭來,兇巴巴地樣子,「你見過我打架吧?我打架很厲害的。」
海南陽光明媚,初父來比走的時候黑了不止兩個色號,初梔一上車,車門開了冷風竄進去,鄧女士縮在後座裹著個羽絨服哆嗦。
初梔原本還不自在地低低埋著腦袋,聽到他這麼說,一時間有些愣神,獃獃地抬起頭來,不知道說什麼好。
都是一樣的小心翼翼,一樣的忐忑不安,甚至也許,他比她更甚。
初梔唰地偏過頭去,躲開了,依然怒視著他。
初梔搖頭。
她吸了吸鼻子,又揉揉發紅的眼角:「才不一樣的。」
初梔:「……」

初梔臉紅了,垂頭嘟噥:「你臉皮怎麼這麼厚。」
初父和鄧女士不知道是在客廳還是卧室,她不敢大聲說話,低低地壓著聲音,氣得氣兒都喘不勻:「你是瘋了嗎?你知不知道這是幾樓?」
他在外面掛了一會兒,手指冰涼,身上也帶著涼意,指尖擦過她腦側,她人一激靈。
她幾乎帶著哭腔:「你快點下來!」
陸嘉珩笑了一下:「我是你的超人啊。」
「你還喜歡穿麻袋。」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她覺得昨天的行為好像是有點幼稚,有點衝動,也有點莫名其妙。
果然,初梔還是搖了搖頭。
初梔有點恍惚,下意識想收手,又不想,只聽他沉著嗓子緩緩道:「初梔,這裏,早就全都是你的了,你想怎麼和*圖*書樣都行。」
初梔眨眨眼,眼眶濕潤。
冬天的早上,外面有薄薄一層積雪,門一開,寒風呼嘯,初梔只穿了件棉質薄睡裙,凍得不受控制整個人痙攣著抖,牙齒瘋狂打顫。
他低低吐出口氣來,吐息間哈出的熱氣飄散在空中,舌尖伸出舔了舔下唇,身子不停地往前盪,看準了時機,鬆手。
他俯身,單手抓過她的手腕,將她掌心貼在自己的胸口。
陸嘉珩緩慢悠長地「哦」了一聲。
只兩條腿,沒有身子,從她家陽台上面垂下來,一盪一盪的。
初梔回家當天晚上手機放書房充電,一個懶覺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洗漱。
陸嘉珩收手,抿了抿唇角:「你不理我,不接電話不回消息,也不聽我解釋。」
初梔認真的想了想:「按在牆上揍也可以。」
他緩緩探手過去,這次,初梔沒有躲了。
鄧女士見狀,露出了一個失望的表情,初父倒是鬆了口氣的樣子,一邊開著車一邊悠然道:「這麼小談什麼戀愛,怎麼也得等到大學畢業吧。」
她睡相不好,這點他已經知道了,此時她頭髮亂糟糟的,披散著垂下來,髮絲又細又軟,讓人忍不住想要揉啊揉,上癮了似的。
初梔:「……」
初父恬淡又與世無爭地說:「不等著我女兒跟別的小姑娘跑了的男人都是睜眼瞎,這種人裏面還有什麼好挑的?」
初梔深深吸了口氣,整個人緩過來一點兒,睡裙背上被冷汗打濕了一層,緊緊貼著背。
「……」
聽到的時候,初梔愣了一下,對於那個有故事的火鍋店心裏有點陰影,不過還是沒說什麼。
他穿著衣服的時候看不出來什麼,身上該有m•hetubook.com•com的還什麼都有,小臂上的肌肉有點硬邦邦的,都掐不太動。
他身上還穿著睡衣睡褲,整個人氣質看起來柔軟又服帖,讓人也不自由自地軟下來。
陸嘉珩聽話地收回手來,垂眼看著她,突然道:「我很高興。」
手機震動再次響起。
她猛地轉過頭來,眼眶發紅濕潤,氣得說不出話來瞪著他。
原來他們都是一樣的。
陸嘉珩笑夠了,桃花眼低垂,含笑看著她,「就按在地上揍嗎?」
緊接著是鄧女士的聲音:「寶貝兒,出來吃飯,你在裏面幹什麼吶,還鎖門啊!」
初梔手指一顫,有點不敢回。
初父笑呵呵地:「呵呵。」
初梔把手機重新丟回到地上,跪坐在地板上有點苦惱地撓了撓下巴。
鄧女士敏感地察覺到女兒情緒不高,有點詫異:「怎麼了,考試沒考好?」
初梔眼睛都嚇紅了,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別的原因,整個人都在抖,手指抓著陽台欄杆,手上沾了一層雪。
結果手機被簡訊和電話刷爆了。
鄧女士頓了頓,最後還是試探道:「有男朋友了?」
她歪了歪腦袋,拿著手機靠在牆邊,一抬頭,就看見書房陽台上面垂下來兩條腿。
「你說的真有道理,想當年我就是睜眼瞎,放著那麼多追我的高富帥不要嫁給了你這個青年謝頂的。」
「……」
初梔認出他來。
她原本就隔周回一次家,東西不多,開學來的時候一個書包一個行李箱,走的時候還是那些。
她抖著手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得關書房的門了,跑到陽台唰地拉開門。
「那就當自己蜘蛛俠嗎!」
陸嘉珩站在陽台門口,走過來抬手,想給她順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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