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別!」溫思遇趕緊拒絕,「我怕車廂爆炸。」
江敘:「……」
小姑娘兩隻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腦袋墊在上面,開始背她早已爛熟於心的資料表:「江老師被特招進中影的時候才16歲啊,只能怪大學讀的太早了。」
溫思遇嘴巴張了又閉,想說點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什麼也都說不出來。
她道歉,江敘沒接話,沉沉的看了她片刻,視線瞥開,落在他手邊行李上:「回家?」
雖然全程都是她在講,江敘聽著就是了。
江敘安靜了片刻,然後嗯了一聲,低低開口:「劇組放假,他們都回家了。」
正當小姑娘不知道怎麼辦好的時候,江敘說話了:「我送你吧,剛好開了車。」他頓了頓,非常輕的嘆了口氣,「反正回去也是一個人獃著沒事做。」
不是沒認出,只是這個人此時此刻應該在片場才對,怎麼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江敘從善如流:「我陪你坐高鐵。」
「……」
倒是江敘看著她這副樣子笑了:「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閑下來的時候回母校看看,感覺心裏就可以很平靜。」他抬起手來拍拍她小腦袋,「你快回家去吧,中秋節是家人團圓的日子,別讓他們等你。」說著就要走。
中秋假期的前一天學校裏面人很少,溫思遇的行李箱16寸,非常小,不重,她也就乾脆拖著跟著江敘滿校園跑。
江敘抬了抬帽檐,一m.hetubook.com.com雙熟悉的眼從陰影中露出來,溫思遇看見了,趕緊按著帽檐「啪」一聲扣回去了。
「我陪你在學校里走走吧。」小姑娘有點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小聲對他說。
——手裡舉著他剛剛隨手丟在長椅上的帽子。
男人不說話了,薄唇抿了抿,看上去好像有點受傷。
心裏面酸澀澀的,這麼完美優秀的一個男人,原來心裏也有脆弱的一面。
初秋晝長縮短,天暗的非常快,兩個人吃完面出來已經六點多了,居民區有些舊的小巷子里亮著一盞盞昏黃路燈,溫思遇轉過身來,遲疑了一下開口:「江老師……」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
中影因為其特殊性,校園裡不少男男女女都帶著口罩墨鏡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溫思遇對此見怪不怪。
他這麼一提醒,溫思遇倒真的覺得有點餓了。
溫思遇點點頭,這才想起來問:「江老師怎麼在這兒,劇組放假了?」
小姑娘張張嘴,又眨眨眼,一臉驚訝的樣子很是可愛:「江老師?」
這下溫思遇能確定是他了。
溫思遇也注意到了,抬起頭關切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給他要了一壺茶水。
——殊不知更失禮的事情她早就干過了。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從露出的一丁點視野里看著她白裙子下一雙筆直的腿,突然想起一個月前,也是這雙腿,蛇一樣纏在他的腰hetubook.com.com上,觸感細膩。
這個體育館略偏,所以平時人就不多,今天更是空蕩蕩的沒什麼人。江敘坐在籃球場地旁邊的長椅上,將帽子扯下來,口罩只勾住一邊掛在耳朵上。
江敘帶溫思遇去了一家麵館。
纖細手指抓著他手腕,細嫩的肌膚貼著他的,散發出低低的熱度。
江敘:「……」
再看一眼,鴨舌帽和兩個月前在超市裡的時候男人頭上的那頂一模一樣。
江敘卻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江敘被她拉住,詫異的回過頭來。
他回過頭去,就看見小姑娘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盯著他。
「我讀書的時候,這裏人還很多。」他雙臂撐著木質椅面,身體微微后傾,仰起頭,虛著眼看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吊燈,語氣很平淡。
「我還會唱月亮之上。」江敘非常自然的將菜單遞給她,「看看吃什麼。」
兩個人準備去找家餐廳吃飯,江敘站起來就準備往外走,走了兩步,發現後面的人沒跟著。
江敘笑了:「這麼看來,我好像真的很老。」
小心翼翼的樣子讓男人覺得很是可愛,口罩下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揚起,他摘了帽子扯掉口罩坐下,語氣很是坦然:「你放心好了,這邊的客人明星可能只知道鳳凰傳奇。」
溫思遇又慌了。
小姑娘按著他的帽檐,四下張望了一圈,壓低了聲音有點緊張地說:「您別掀帽子啊,被人看見了怎麼辦?」
hetubook.com.com他這個話一講出來,小姑娘更難過了,越想越抱歉。
江敘沒等她說完:「要回家了?」
她微微顰眉,指尖抵在下唇上輕晃著腦袋:「江老師,你說我是吃麻辣牛肉麵還是招牌雞絲麵。」
溫思遇一愣,抬起頭來看過去,剛好捕捉到他一個轉瞬即逝的撇嘴的動作。
溫思遇驚了:「你還知道鳳凰傳奇。」
江敘視線就隨著她手上的動作一下一下落在那紅潤唇片上,大腦放空,根本沒在思考的。
溫思遇二話不說拉著小箱子自己坐到裏面去,讓江敘背靠著門口面對牆壁坐著。
此時已經五點,日暮西陲,燒紅的薄光順著體育館的玻璃天窗爬上小姑娘柔軟長發乾凈側臉,鼓起的白|嫩臉蛋上泛出細小絨毛,長睫被染成淺淺的棕色。
小麵館在居民區一個小巷子里,從學校步行過來大概一刻鐘,看得出是很老的門店,卻非常乾淨。此時剛好是飯點,店裡沒有年輕人,但是人也很多,只剩下最裡面的一張兩人小桌空著。
小姑娘回憶了一下他非凡的唱功,沒忍住笑了,接過他手裡的菜單,挑了半天,哪個都想吃。
「他們家雞絲麵還不錯。」過了一會兒,他聽見自己說,聲音不太對。
溫思遇鬆了手,低下頭:「我哥剛才電話里說今晚要很晚才會回來,反正我這麼早回去也無聊……」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低。
「我入學那年建了新的體育館。」溫思遇和_圖_書拖著箱子在他旁邊坐下,「這裏人就慢慢變少了。」
她覺得今天的江老師脆弱的像個小公主,可能是中秋節一個人心情不好的原因。
江敘走到她面前,一手扶在小姑娘行李箱的拉杆上,略微俯身看著她,口罩后聲音有點悶悶的:「溫助理,好巧。」
溫思遇眨眨眼:「江老師不回家嗎?」
也沒在注意是不是被摸頭殺了這回事,溫思遇在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先動了起來,顧不上別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敘:「……」
溫思遇再點頭,點了一半,反應過來哪裡不對,「誒」了一聲,「可是我回家要坐高鐵的……」
江敘喉結滾動了一下,別開頭轉移話題:「你肚子餓不餓。」
更何況,這個話頭還是被她挑起來的。
溫思遇鼓了鼓臉:「在江老師看來我就這麼承受不住批評啊。」
小姑娘心下一慌,反思了一下覺得剛剛自己確實是有點失禮了。
乖乖走過去把帽子戴好,又掛上口罩,男人重新回到全副武裝狀態,小姑娘這才肯走。
小姑娘點點頭。
於是話題轉移,兩個人聊到小姑娘最近正在拍的短片上來,溫思遇想了想,還是覺得可以請教一下。
「好。」他說。
他一句話說的輕描淡寫,小姑娘聽著卻是難過極了。
男人抬起頭來看著她,眸光一點暗沉。
江敘似乎是僵了一下,然後很慢的放鬆下來:「哪個家?」他淡淡的笑了一聲,聲音聽上去有https://m.hetubook.com.com那麼一絲不易差距的落寞,「有家人的地方才能叫做家,我很多年沒回過家了。」
溫思遇懂了。
溫思遇:「……」
只是此時面前這位,非常有點眼熟。
「嗯,你看《長生》的時候二年級。」男人耿耿於懷。
於是她簡單的說了一下最近的拍攝遇到了瓶頸的問題,男人很認真的聽她說完,沉吟了一下:「你應該知道,男主角有夢想,但是卻疲於現實這一點,應該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他說的很慢,似乎想讓她更易於理解,「在這個過程中,他需要一點一點的被打敗,然後一步一步後退,做出妥協。」
「所以,我想要他演繹出的那種,反差非常大的激烈轉變,本身就是錯誤的。」
溫思遇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拿開還按在他帽子上的手,有點無措的道歉。
江敘也點點頭,語氣平淡:「我送你。」
溫思遇後悔問了。
溫思遇發獃的功夫,男人已經朝她走過來了。
兩個人穿過一大片草坪來到體育館門口,溫思遇看了一眼旁邊全副武裝的男人,想了想,提著小箱子跑進去了。
江敘再開口時,聲音有點啞:「你先把手放下。」
溫思遇覺得大概是自己眼花了。
江敘看著她小腦袋越垂越低,略微眯了眯眼。
男人喉間溢出一點笑,聽起來很是愉悅,也不知道他在開心些啥。
江敘笑了:「我為了不打擊到你,特地換了種委婉的說法。」
他這樣一說,好像就很難讓人忍心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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