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世故圓滑,軍政兩道神自閑
第九十六節 背影難留

這段時間寧雪沒有與易寒見面,易寒曾多次透過李思托話給寧雪,寧雪似乎卻一直在敷衍他,也沒有抽空見上他一面。
門口外面響起喧嘩的議論聲,屋子門外站滿了西王府大大小小的將領,往日寧靜的嵐院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無數馬兒朝她賓士過來,下馬俯身將這個粉紅色的身影托上馬匹之上,牽著馬,一步一步的返回大營,那個溫暖不再寒冷的地方。
寧雪淡淡的點了點頭,「仇是要報的」,卻並沒有多言,顏覓風已死,又該怎麼救回來呢。
寧雪知道是易寒想見自己,對著那女子道:「帶李將軍在嵐院風雪遊玩一番」。
聽聞此事最高興的莫過是朝廷方面,原本京師乃是西王府兵鋒所指,如今將目標轉移到華中王,豈能不喜,最好讓他們拼個你死我活,朝廷方面並沒有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保持沉默,卻恨不得兩府快點開戰,而他們等待的時機就是待兩府兩敗俱傷之時,出軍收拾殘局。
寧雪作為西王府的人守靈七日,直到西王入葬,西王府恢復了日常,喜事變喪事,這邊原本來道喜的賓客卻也沒有離去,順便奔喪,此事越傳越遠,華中王府派人送來一封書信,信中表明西王府的遭遇與他華中王府無關,同時向西王府索取被扣押的伍子序。
易寒說道:「假如我知道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我寧願和你死在一起」。
李思頓時一臉怒容,正要發話,易寒冷笑一聲,「我若硬闖,看她能奈我何?」
這個時候伍子序已經成了孤魂野鬼,此信寧雪在議事大廳公開,一切證據確鑿,眾人那肯相信,憤怒之下斬殺了華中王府的來使,相當於正式向華中王府宣戰,大戰之勢已經無可挽回。
李思帶著易寒就要進入,兩個侍衛突然將易寒給攔住,說道:「除了李將軍,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齊子亮搖了搖頭,不再m.hetubook.com.com辯解,李涼被仇恨沖昏了頭腦,若是平時他絕對不會這麼衝動,朝寧雪看去,看來這事只有軍師來下決定了,要如何來報這個仇。
齊子明說道:「小王妃,昨日我在搜尋賊人下落的時候,捉到那伍子序,我對他盤問那群賊人的下落,那伍子序卻一問三不知」。
兩個侍衛臉色一冷,「殺無赦!」這句話絲毫不給李思面子。
在場四人都心知獨明,李思離開之後,只剩下兩人,兩人都沒有說話,易寒朝寧雪走去,聽到一聲又一聲的腳步聲,寧雪發現自己的心隨著他的腳步聲在猛烈跳動著,身體輕輕顫抖。
李涼頓時罵道:「齊子亮,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混蛋」。
寧雪淡淡的朝李思看去,猛的看見尾隨身後的易寒,臉色一訝,心中一顫,他又憔悴了,再得不到醫治,他馬上就要病死了,自己如何能忍心不見他呢,可是每一次想到易寒,她必想起顏覓風,這讓她痛苦無比,她不敢想更不敢見,她垂下了頭,竟不敢再看易寒一眼,為什麼?恐怕連她也分不清,莫名的痛苦,莫名的恐懼。
經過一個的煎熬,寧雪身心疲憊,她自然而然就從馬上跌落下來,遠處傳來響亮的呼喊聲,她卻將頭深深俯在草地之上,霜露刺痛她臉上的肌膚,以至麻木的沒有感覺,她閉上眼睛,久久不願意睜開,就這樣靜靜一動不動,任那輕風在身上吹拂,一波接著一波,心漸漸在虛無中輕快,在空曠的世界里飄渺,就彷彿自己已經飛飄于天上,微笑的遙望遠處的塵土飛揚。
眼看雙方就要鬧出爭鬥,那個曾帶易寒進入嵐院風雪的女子看見這一幕,朗聲喝道:「住手!」,一語之後淡淡道:「讓他進來」。
這番淡定的表情落到別人心中,沒有引起眾人的不悅,心中反而暗暗贊道:「小王妃果然是個堅www.hetubook.com.com強的女子,她看上去什麼事也沒有,心裏不知道默默承受著什麼樣的悲痛,這樣的女子可堪大任」。
西王府一邊操辦西王的喪事,一邊整頓大軍糧草,所有人都感受到大戰前的緊張氣氛,也許寧雪暫時不算真正掌握西王府的一切,但隨著戰爭的進行,潛移默化的,大權會慢慢落到她的手中。
她與小王爺的感情根本不用懷疑,為了救出小王爺,她所做的一切已經足夠證明,太矯情反而會惹這些行事作風硬朗的將領的不悅,他們要的不是一個只會哭哭啼啼的主心骨,而是一個穩住局勢,為王爺報仇的賢主。
當寧雪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在王府之中,身上覆蓋的是暖和的棉被,一個守候在身邊,托著下顎睡過去的婢女聽到聲音,睜開眼睛望去,突然大聲喜道:「小王妃醒了」。
寧雪還沒應話,李涼怒道:「斬了他給王爺陪葬」,說著匆匆走了出去,寧雪並沒有阻攔,殺了伍子序也好,此人聰明,說不定能識出其中破綻。
寧雪聽到這話,身體猛然一抖,她衝動的想抬起頭看這個男子一眼,可是她並沒有這麼做,她知道再看一眼,她就無法移開目光,會一直看下去,現在她還無法接受這一切,似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的與他恩愛纏綿,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然而當實現目標,她又不能欣賞的接受這一切,這是多麼奇怪且矛盾啊。
寧雪若想藏一個人,裘謙怎麼能找的到她呢?本來顏幽風必死無疑,但是寧雪對顏覓風深感愧疚,卻留她一條性命。
易寒走進,謝過那女子,那女子也就順便帶著兩人往內院走去。
侍衛臉露為難之色,「這……」
宣兒打開門走了出去,寧雪起身穿上衣衫,臉上表情平靜,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旁邊還掛著一件火紅色的衣衫,寧雪瞥了一眼,走過去www.hetubook.com.com親手疊了起來,放在衣櫃收藏好。
寧雪淡道:「宣兒,請諸位將軍回去吧,我沒事」。
突然一人問道:「怎麼不見郡主?」
易寒走到她的身邊,停了下來,沒有坐下也沒有接觸她,開口說道:「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人生必須承受許多為難痛苦,這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我會讓人帶你過去」。
齊子亮說道:「李涼說立即發兵進攻華中王府,我不同意。」
李涼說道:「小王妃,我們打算向華中王府開戰,替王爺報仇,救回小王爺」。
「我……」寧雪只是說了一個字,卻再也說不出口,心中有千頭萬緒,百般理由,不知道如何說起,更覺得講這些沒有任何理由。
綿長無邊的天際緩緩的拉開黎明曙光的簾幕,風冷而溫柔吹動著光明,如同波浪慢而悠長的推向岸邊,向心的最深處的黑暗涌動著,黎明的曙光照在寧雪的身上,也將她陰沉的心照的亮堂堂的。
如今她的身份是西王府的小王妃,算是西王府的主人,如今西王不在,小王爺被擒,合情合理就由她當家做主,若是一般的弱流女子,別人或許不把她放在眼裡,可是寧雪乃是義軍的軍師,多時相處又深知她之智才,平時不少人也對她深感佩服,再說小王爺說西王府的一切由她做主,她來主持大局,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只聽寧雪冷冷道:「打,怎麼不打,不剿滅了華中王府,如何能慰籍王爺在天之靈,各位將軍暫時請回,目前最重要的是操辦好王爺的喪事。」
「對啊,差點把郡主給忘記了」,又一人插口道。
待易寒轉身離開,寧雪這才抬頭望著他的背影,緩慢的步伐,瘦弱的身軀,他的雙腳似乎非常沉重,每邁出一步顯得那麼的努力,那隱隱的咳嗽聲刺痛她的心頭,寧雪瞬間眼眶裡噙滿著淚水,心頭吶喊道:「對不起易寒,請原諒hetubook.com.com我無法做到似曾前一般」,她真的想將這個男子緊緊擁抱,但是她真的做不到,寧雪趕緊拭乾眼淚,怕易寒突然回頭,嘴角露出一絲勉強的微笑,喃喃自語道:「無法回報你的愛,就讓我用別的方式報答你的深情,你所追求的,也是我現在所追求的」。
李思看見寧雪,心中感慨,這才幾日,如今她已大不一樣,成了一個手握二十萬兵馬的大人物,真是造化弄人啊。
這一日離西王刺殺事件已經過了十日,易寒再也無法等待下去,他還有要事,在離開之前他還想去看看寧霜,卻不能再這裏乾耗,不想見就乾脆說句話,這麼敷衍算什麼,也許她變了,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她,自己從前根本沒看透她。
寧雪依然垂下頭,細弱蚊音道:「你的病……」
李思與易寒這段時間也呆在西王府,在此期間易寒的病又發作了三次,身體又虛弱了許多,從外表就能看的出是一個病的很重的人,他多走幾步都要喘氣咳嗽。
李涼冷冷道:「華東王府憑什麼插手,齊子亮你這個懦夫,怕這怕那的,華東王若敢插手,我們連他一併收拾」。
兩人來到嵐院風雪,往日無人把守的大院門口卻守著兩個侍衛,他們認識李思,知會一聲之後進去通報,走出來說道:「李將軍,小王妃請你進去」。
寧雪視若無人,朝正中間的大炕走去,坐了下來才道:「諸位將軍請坐下來,我剛才在門外就聽到爭吵,不知道諸位將軍在吵什麼」。
那宣兒剛轉身離開,寧雪突然道:「慢著,請諸位將軍到大廳等會片刻,我稍後就到」。
「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顯得那麼陌生的口吻。
裘謙領命退下,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郡主怕是慘遭賊人毒手了」。
易寒立即打斷了他的話,「我的病並不重要,我所關心的是你,你是變了,還是這才是真正的你」。
女子又道:「出了什麼差錯m.hetubook.com.com,由我一律承擔」。
齊子亮反唇相譏道:「李涼,你這魯莽的性子何時能改,我並不說不為王爺報仇,而是一切要從長計議,華東王府與南王府虎視眈眈,大戰一起,兩虎相爭,最後定落得個兩敗俱傷,若他們突然插手,我們大軍深入會處於被動,大家知道華中王府與華東王府素來交好,若是兩家聯手,這仗更是沒有一點勝算」。
寧雪道:「裘謙,立即派人去尋找郡主的下落」。
心裏一絲一縷的隱隱憂傷,似突然間想起的陳年往事,在腦海里飄移,像一盞燈火,漸行漸遠,直到模糊不清,她閉上眼睛,思緒如煙消逝。
眾人恍然大悟,覺得很有可能,華中王為了報復西王爺,郡主是她的女兒,自然難逃一劫,心中暗暗擔心,卻沒有怎麼將那刁蠻任性的丫頭放在心上,她在反而會添亂。
離開房間往大廳方向走去,大廳內眾人爭吵不休,喧嘩一片,寧雪邁著輕輕的腳步走進大廳,不知道誰看見了她,站了起來喊了句「小王妃」,所有人頓時停止爭吵,起身朝寧雪望去。
突然她用央求的語氣道:「你走好嗎?我暫時不想看見你」。
易寒一直看著寧雪,等待著,她卻依然垂下頭沉默著,易寒臉上不知覺的露出失落,心頭透著隱隱的憂傷,說道:「我想見見寧霜,就離開這裏。」
易寒讓李思帶他去寧雪的住處,李思擔心他的身體,見易寒態度堅決,還是答應下來,心中嘆息:「她如今落實了西王府小王妃的身份,去見面又有什麼意義,從名義上她生是顏覓風的人,死是顏覓風的鬼。
齊子亮說道:「王爺的仇是要報的,但是打仗不能草率,不似剿滅山賊這般簡單,何況的是一場勝負難分,關係大東國局勢的大戰」。
寧雪問道:「為什麼不同意呢?」
寧雪早就在大廳等候,她坐在大炕之上,神情有些黯然,靜若處|子,身體似雕塑一般,懶的動上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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