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生風流,凌刀雨箭斷柔腸
第一百零五節 腐朽

「麻子偷看鄰村的林寡婦洗澡,被人撞見,綁了起來,說是要去送官呢,你快過去」。
「是啊,從來沒見過這種無恥下流的人,送官查辦」,周圍的人立即起鬨。
他們遠離那道德倫理約束的塵俗,過著如動物一樣本能而生的生活,到底這有什麼意義,或許旁人根本無法體會,一顆已經染了煙跡的心又如何能感受到那一顆原本純凈的心,對這裏的僧人來說,塵俗的一切,不知便是空無。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呢?
隔日一早,張媳婦早早起身,打開門遙望,卻沒有看見張麻子的身影,心中有些擔心,卻還是為張麻子準備了早飯,一時等到響午,張麻子卻還沒有回來。
男子沒有回答,只聽老僧笑道:「執意又如何自然呢?喝一杯吧」手掌朝旁邊的茶杯比去。
當事人林寡婦卻得勢不饒人,破口臭罵:「無恥噁心,給我狠狠的打,被你這麻子看見了清白身子,老娘的貞潔還要不要了」。
男子起身,灰色的僧袍揚起一股塵埃,乾裂的嘴唇嚅了嚅,卻什麼話也沒說,朝小僧尼施了一禮,便走出房外去。
張媳婦一呆,顯然張麻子的反應讓她有些意外,從來都是自己說一不二,張麻子言聽計從不敢反抗,張媳婦剛想發飆,見張麻子臉上充滿辛酸苦澀,心中不忍,幽幽道:「我們說好了,除了這件事,我什麼事情都依你」,有的時候她將張麻子當成一個孩子,所以張麻子受欺負的時候,她會去保護他,若說有沒有夫妻之情,她也說不清楚,反正她的身子就不準任何人觸碰,就算是她丈夫的張麻子。
張媳婦冷冷道:「我們家的事情不必你們管,不要在我家門口逗留」,說著轉身入屋,「砰」的一聲狠狠關上門,待鄰居散去,卻穿戴整齊,挑燈尋找張麻子去了。
張媳婦朗聲喊道:「都回去吧,沒事」。
張麻子搖頭道:「沒有」,張媳婦也沒有再問。
兩人到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張媳婦冷冷道:「你也不是什麼好貨,還貞潔呢,我呸,臨近村子的,誰不知道你林寡婦與幾個漢子鬼混過,若是弄到官府那裡去,依你平時的種種劣跡,說不定官府會判你個通姦之罪」,這一句話還真把林寡婦給唬住了,所謂做賊心虛,昨夜偷看的若不是醜陋的張麻子,而是其他男人,說不定就鬼混起來了,林寡婦心裏害怕,也就不似剛才那麼囂張。
男子沒有回答:「忘記了」。
幾天之後的一個晚上,張麻子趁機媳婦熟睡時,半夜出門,自殺和_圖_書弔死在一顆槐樹上。
泰安城。
這可說到林寡婦的軟處去了,得了便宜又賣乖,道:「好,你賠償我五兩銀子,我便不報官,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
「好!」男子乾脆利落的用一個字來回應。
遠遠的,張媳婦就大聲喊道:「都給我住手!」聽到張媳婦的聲音,這些人還真的給她幾分面子,卻也停手,看她要怎麼來交代。
張媳婦雖然不準外人欺負張麻子,但不代表她不欺負張麻子,張麻子在她這個老婆面前向來唯唯諾諾畢恭畢敬,大家都清楚,張家在張母病逝之後,就一直是張媳婦在做主,張麻子作為張家的男人卻只是個擺設。
收拾了一下,兩人只穿內衫上炕睡覺,和平常一樣,兩人保持一定距離,各睡各的,很快張媳婦就睡著了,張麻子卻輾轉難眠,突然手臂觸碰到張媳婦的後背,因為張媳婦只穿一件薄薄的內衫,張麻子感觸到她後背那光滑柔膩的肌膚,心頭一顫,頓時激動起來,伸出手就朝張媳婦身上抱去。
男子應道:「聽師傅教誨頓悟,執意如何自然」。
在一處深山,層層疊疊的林木之中隱藏有一座歲月久遠的寺廟,發黃破裂的院牆,青灰色的殿屋,穿插其中蒼綠色的參天古木,這一座籠罩在朝霞寺廟,似山林自然的一抹剪影,顯得清幽而靜謐。
人與人之間又豈能做到感同身受,你不了解他的經歷,你也不曾體會到他內心的感觸,所以當他做出一些特殊的行為來,你會感覺不可思議,甚至要問為什麼?或許某一天你也有相同的遭遇時,你可能會恍然大悟,惺惺相惜。
老僧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只聽張媳婦又道:「我賠償你五兩銀子,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你也沒有損失,若是非要鬧起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向來吃軟不吃硬,我就把你的事情全都出來,來個魚死網破」。
張麻子這個時候卻突然匆匆披上衣衫,奪門而去,張媳婦厲聲道:「你去哪裡?給我馬上回來」。
清晨,寺廟裡面的僧人各司其職開始著日復一日的一天,打掃寺院、挑水砍柴、敲鐘念經,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平靜,喜樂自足。
老僧問道:「無法,你不喜歡喝茶嗎?」說著卻自己飲用了一杯,山水沖泡的茶水滋潤甘喉。
張媳婦冷冷道:「人也捆了,也被你們打了,想怎麼樣才肯作休」,依然是一貫強勢不示弱的作風。
男子應道:「諸相https://m.hetubook.com.com本來就是虛妄,執念與不執念,都是一種執念,執意亦是自然」。
張媳婦披上衣服追到門口去,喊道:「你不給我回來,就永遠不要回來了」,這一次張麻子卻似下定了決定,頭也不回。
自從這件事情之後,夫妻兩人變得怪怪的,很少說話交流,而同時,張麻子被他婆娘踹下床,又去偷看林寡婦洗澡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張媳婦也沒有辦法,只能當聽不見,而張麻子看見別人看著他的眼神,如芒在背,這一輩子恐怕永遠也抬不起頭來了,也無法說服自己釋然去面對自己的媳婦,儘管媳婦並沒有指責他。
圍觀的人讓開一條道路,讓張媳婦靠近張麻子,看見張麻子被捆綁起來被打的傷痕纍纍,她是又氣又不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回去再和你算賬」,張麻子的眼中充滿了愧疚,垂下頭去,不敢迎上媳婦的目光,他寧願被打死也不想被媳婦看到這一幕。
突然鄰居的張大嬸急匆匆的闖進來,「張大嫂,不好了,出大事了,麻子被人綁起來了」。
好說歹說的,見張麻子還是如此,張媳婦也不客氣,冷冷道:「就這樣,你愛受不受。」剛想轉身上床繼續睡覺,這個時候門外面卻傳來人聲,閃過幾盞燈火,「張大嫂,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卻是夫妻二人剛才的聲響太大了,驚動了左鄰右舍。
張媳婦給張麻子鬆綁繩子,她沒有說話,張麻子也垂下頭一聲不吭,就這樣張媳婦攙扶著張麻子一步步走回家裡。
老僧笑呵呵道:「化緣化緣,轉化因緣,化惡因緣為善因緣,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緣,此行非你莫屬」。
林寡婦罵道:「自己的男人也管不住,干出這種丟人的事情來,丑不醜」
易寒當天就離開寺廟,回到俗世中去,他為化緣而回,沒有人送他,就好似當初易寒沒有來過一樣,他在與不在都是一樣的。
兩個女人私議好了之後返回,林寡婦大聲道:「張大嫂已經向我道歉了,我也不欺人太甚,這張麻子平時老實,我就原諒他這一次,給他一個機會,這事就這麼算了,大家散了吧」。
聽到媳婦的聲音,張麻子就似聽到了命令,猛的止住了腳步,抬頭見左鄰右舍看著他,這一次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男子問道:「去哪?」
來到一處禪房,炕上盤坐著一個老僧,胖胖的臉,笑呵呵的模樣,目光看起來有些獃滯。
老僧道:「你來這裏三年多了,一日便是一梭和圖書,在心裏留下印痕,你怎麼可以忘記呢?」
回到家裡,張媳婦準備了好了晚飯,飯後,張媳婦見張麻子從回來之後就一聲不吭,沉著張臉,就問道:「是不是他們又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是誰,我現在就到他家去,罵他個祖宗十八代」。
林寡婦冷笑道:「看了我的清白身子,壞了我的貞操,老娘要將這死麻子送官查辦」。
男子道:「師傅,你執意了」。
執意又如何自然,何不放肆思念一回,憶起往事,卻潸然淚下,「世間有為法,如夢幻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多年修為全因這一刻思念化為煙雲,好似輪迴,回到原來,全因執意又如何自然這一句話,是也非,對也錯。
張媳婦將銀子塞到林寡婦的手中,在來之前她就準備好了,錢能通神,她早就想好怎麼處理了,雖說五兩銀子是多年的積蓄,但是眼下儘快處理好這件事情,否則鬧大了,就更麻煩了。
張麻子為人老實,他的婆娘,張媳婦卻不是個吃素的主,為人潑辣,誰也不敢惹,向來在人前抬不起頭來的張麻子卻因為娶了這樣一個厲害的媳婦,漸漸的找回了一些自信,有人膽敢欺負張麻子,張媳婦可跟他沒完,她的那張利嘴能把男人說的臊紅,下次見了她就怕個三個,後來別人也就不敢再欺負張麻子了。
立於院內,望著周圍景物,已是初春,幾棵參天古木顯得那麼挺拔蒼翠,喃喃自語道:「這些年來,我從不記起思念,為何內心卻依舊如此悲痛呢」。
一名婦人陪著笑臉上前問道:「張大嫂,你們夫妻發生了什麼事情了,怎麼把麻子也踹下床去」,這話出口,後面的幾個人掩嘴偷笑起來,這被踹下床的聲響剛才他們可都聽的真真切切,本來他們就喜歡打探張麻子家的是非。
男子一驚,已經察覺到什麼了。
男子應道:「那我就那裡都不去了,就呆在這裏」。
男子一訝,卻立即恢復了平靜道:「歲月淡化了」。
男子應道:「有些時日了,卻也沒去數」。
三年了,張媳婦卻未生育有一個兒女,婦女愛講是非,就背地裡談論起這件事情來,說張麻子那方面不行,沒種,不能讓他婆娘懷上孩子,張麻子對此卻默默忍受,不去辯解,而張媳婦卻絲毫不去理會這些風言風語,倒是因為張媳婦厲害,再沒有人在當著張麻子的面取笑他,但是背地裡卻經常當笑柄來談論,其實個中苦澀只有張麻子自己心裏清楚,夫妻三年,雖然同睡一張床,媳婦卻從來不準自己碰她的hetubook•com.com身子,就好像就是她的禁忌一樣,除此之外什麼都好說,張麻子心裏愛這個媳婦愛的極深,人也比不過他媳婦強勢,這麼多年也就忍了過來。
老僧又笑呵呵的問道:「你來這裏多少年了?」
老僧問道:「知道當初我為什麼要收留你嗎?」未等男子回答,老僧繼續道:「因為你那句,『世間有為法,如夢幻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我從看你第一眼時候,就知道你心中有執念要忘記,歸於平靜空無,可你註定做不到,不是嗎?三年多來,你無時無刻不在痛苦中自責,你腦海里何處忘記記憶中的一幕幕場景,人雖在佛門,可你卻是個俗人」。
回到家裡之後,張媳婦也沒有指責,話也沒說,只是給張麻子敷著葯,爛人命硬,這些傷勢對張麻子來說根本沒有什麼,真正受傷的是那顆心。
這一天張麻子回家路上,見到村口幾個漢子聚在一起,時不時哈哈大笑,突然看見張麻子回來,更是放肆的鬨笑起來,張麻子心裏知道,他們一定又是在談論自己是個沒種的男人,心裏頓時有氣,讓你婆娘借我一夜,就知道我有種沒種。
老僧呵呵笑道:「無法,你有慧根,可師傅今天卻要讓你離開」。
老僧笑呵呵道:「即是自然,你的心又在何處?是在這寺廟裡嗎?」
張媳婦冷喝道:「你們閉嘴,就算我丈夫有錯也應該交由官府處置,你們濫加私型將他打成這般模樣,與殺人何異,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誰也逃不了干係」,說著手指著靠的最近的那幾個人。」
老僧道:「你想去那就去那」。
男子應道:「師傅教訓的是」。
睡夢中的張媳婦被這麼一抱,猛的驚醒,也不知道那裡來這麼大的力氣,雙臂一張,掙開張麻子的擁抱,猛的轉過身來,一腳就朝張麻子肚子踹去,一下子就把張麻子踹的滾到床下去了。
易寒一愣,「師傅的意思是讓我下山找個大善人出錢修補寺廟嗎?」
老僧問道:「你的銳氣與不羈那裡去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張麻子有該以往老實的模樣,大聲喊道:「你是我的婆娘,為什麼我連抱你都不能」,這一句話將他多年的怨氣都發泄出來了。
男子猶豫了一會,上前拿起茶杯飲了一杯,熟悉的乾澀味。
偏僻的山村裡,失憶的嵐兒已經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婦,當初俊俏白皙的臉蛋,因為勞作常曬,變得有些黝黑,只是那嬌美的五官輪廓讓她依然成為臨近聞名的美婦人,她也由當初的茫然到接受習慣這樣的生和-圖-書活,平靜安穩,日復一日。
尋了半夜,卻沒有找到張麻子,心想,他此刻定是生我的氣,故意躲在那個角落不出來,我先回家,明日他定會乖乖回家來。
這一下子還真的把這幫愚民給唬住了,趁這個機會,張媳婦將林寡婦拉扯離開人群中心,林寡婦撒潑道:「幹什麼?」,奈何張媳婦比她更是潑辣,生拽硬拉強行拉扯,兩個女人,周圍的男人卻不好插手其中。
張媳婦輕輕的哄著張麻子,張麻子卻咆哮道:「不,我受夠了」。
一處禪房內,一個男子正禪坐默念經文,他的一頭長發與禪房內的一景一物顯得格格不入,他的身體雖然一動不動,可是眉頭卻是皺起來的,他的身靜而心卻不靜。
張媳婦扯開薄被,立即下床,怒髮衝冠的瞪著躺在地上的張麻子,責問道:「你幹什麼?」這是她最為忌諱的事情,潛意識裡就好像她的身體是不容男人褻瀆的。
與其是說關心,還不如說這些人是來看熱鬧,探是非的。
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小僧尼,「無法師弟,師傅叫你過去一趟」。
張媳婦聞言臉立即變得鐵青,又氣又怒,何處想過老實的張麻子會幹出這種齷蹉的事情來,氣歸氣,惱歸惱,卻立即冷靜下來,匆匆往臨近的林家村趕了過去。
老僧獃滯的眼神突然變得清明看著易寒,笑眯眯道:「那好,這寺廟破破爛爛的,一下雨就漏水,也不知道多少年沒修補過了,你下山化緣去吧」。
男子搖了搖頭,「師傅,找我什麼事情?」。
老僧笑道:「三年多來你從來不喝,為什麼今天又喝了呢?」
老僧笑道:「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會知道,因為我看到了你的內心,就像每一次你進入我的屋子,你的目光都會落在茶杯上,而且你在嗅著茶香,這就是為什麼每次我要問你喝茶嗎,可是你為什麼不想喝呢?你剛才又說忘記了,其實你沒忘」。
趕到林家村的時候,張麻子身上捆著繩子,躺在地上,不時被人拳打腳踢,身上已經傷痕纍纍,而婦人卻唾棄的朝他身上吐痰,而張麻子不停哭泣求饒:「不要打了,下次我不敢了」。
老僧笑道:「無法啊,喝茶嗎?」
張媳婦吃驚道:「大嬸,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大家聽到這個結果顯然有些意外,不過本來他們就是來湊熱鬧的,林寡婦這個當事人都說算了,難道他們還能斤斤計較不成,幾個打人的更是心虛,不一會的功夫便化作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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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張媳婦獲知這個消息后,她整個人呆了,愣在那裡,半天也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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