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生風流,凌刀雨箭斷柔腸
第一百一十二節 吳山廟會

嵐兒笑道:「那我勉強就給你這個獻殷勤的機會」,轉過身去,朝那支簪子捉去,這個時候卻一隻手同時捉住那支簪子,兩人彼此望去,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打扮的有些花俏。
嵐兒不悅道:「你拉我幹什麼,我還想回去踹她兩腳呢?敢罵我鄉巴佬」
那小二連忙把碎銀子收好,笑道:「好哩!」,說著又道:「客官要不要進來吃點東西,我們店的招牌菜有西湖醋魚,龍井蝦仁,雙雀迎春,或者來一壺西湖龍井解渴止津。」
嵐兒一直揭開帘布看著車外的景象,熱鬧的氣氛似乎感染到她,讓她變得異常的興奮高興,女子見到各式各樣好玩新奇的東西,更難以克制住心中的衝動,嵐兒突然喊道:「停車!」
易寒可以預想到這個吳山廟會應該要熱鬧到什麼程度,對於他來說卻不是一個好消息,人滿為患,出行住店都不是太方便,而且他還帶著一個嬰兒,易寒道:「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無風無浪,有馬車代步,行程快了許多,七八天之後,他們抵達杭州郊區,一路上人來人往,易寒立即感受到熱鬧的氣氛,這熱鬧程度都趕上了上一次的金陵燈會了,易寒心中訝異,莫非杭州繁榮鼎盛到如此程度,據他所知,蘇杭之地雖然繁華,若論首華,當論金陵。
由於這家酒樓生意火暴,都沒有人在接待易寒,幾個小二忙著進進出出接待客人,易寒走上去揪住一個小二的后領,那小二訝異回頭:「客官,要住店,客房已經滿了,要吃飯裏面請」。
易寒卻看見她目光瞄向那擺賣著女子飾品的攤子去,笑道:「你不是肚子餓了,是心饞了吧」。
嵐兒抱著嬰兒混入熱鬧的人群中,看見新奇的東西就湊過去,攤子的小販見有人湊近,就熱情的招攬起來,又是稱讚,又是介紹自己的東西有多好,而這些東西無非三種,一種是各式小吃,二就是女子花花綠綠的飾品和小孩子的玩具,三者就是沾染些文人氣息的字畫書帖,當然都是攀模並非真跡,或者是一些無名小卒的墨寶,當中裡面包括花瓶和各種廳飾、屋飾。
嵐兒一手抱著嬰兒有些吃虧,易寒卻不能沒有男子風度上前幫忙,又不能眼看嵐兒受欺負,提醒道:「嵐兒,踢她雙腳」。
嵐兒靜靜地氣息,立即讓感受到一種奇異的激|情,看著嵐兒的眼神,似看見無數飛動著的彩色畫面,無數美妙動聽的曲調,而眼前真實的人來人往,喧嘩的聲響,熱鬧的人群卻成了烘托這一刻溫馨和-圖-書的背景。
易寒莞爾,你以前住在金陵怎麼會沒見過呢?只不過你忘記罷了,又或許你在那偏僻安靜的小山村呆的太久了,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淡無奇的生活。
那攤子的小販見了嵐兒,立即冷落了其她的女子,贊道:「哪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才能育養出小姐這樣美麗的女子」,一語之後就立即招攬其生意來,「小姐若施些水粉,帶上些珠飾,一定比天下第一美人方繞柔還要美麗」。
一聲嬰兒的哭泣聲打破了兩人如夢如幻的情感交織,讓兩人回來了人潮擁擠的大街上,易寒輕輕地鬆開手,嵐兒低頭看著懷中的嬰兒,搖晃了幾下,嬰兒停止了哭泣。
易寒回頭道:「什麼事情」。
嵐兒抱著嬰兒下了馬車來,目光立即望向那擺滿花花綠綠的攤子,易寒背上包裹走了過來,淡道:「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邊走邊向路人打聽蘇家的位置,這蘇家貴為杭州第一大家族,又是大東國四大家族之一,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被打聽的人看著易寒,心中暗忖:「這來的是蘇家哪門子的窮親戚」,卻是把易寒三人當做蘇家的親戚。
易寒苦笑一聲,自己都這般年紀的人了,見一個人卻還似小孩子一樣既緊張又激動。
易寒笑道:「以前你可沒有這麼潑辣」。
打潑架,嵐兒可是在行,山村裡的一些悍婦都打不過她,伸出手就朝女子臉上捉去,一下子就在對方臉上捉出一道五指血痕,頓時破相了,女子大怒,突然間變得更加蠻橫起來。
易寒笑道:「慢慢來,現在我先給你買一支簪子」,說著透出二兩銀子來,使了使眼色。
那女子頓時動怒,動手來揪嵐兒的頭髮,「我撕了你這個潑婦」。
「太貴了」。
靈隱寺周圍遍布算命、看相、測字擺位,還有賣字畫、廟台戲、唱小曲、變戲法、耍雜技、賣花、斗鳥。店家、小販在寺廟周邊道路設擺攤賣物,人們趕廟會往往是聞名而去滿載而歸,便是靈隱寺一角都如此熱鬧,可以想象吳山七十二廟是何等的規模,何等的人流。
小販立即拍掌道:「小姐好眼光,真識貨,這是我攤子上做工最精細的飾品了,看小姐一定是外地來的,你來我攤子也是有緣,來者是客今日我一定要促成這筆生意,虧本賣個小姐,不二價,二兩銀子」。
吳山有「七十二廟」,各寺廟中神耿極為複雜,有歷史名人,如武神關羽、孔子廟、城隍廟……這些都是和_圖_書為了惦記歷史名人事迹而建,年代久遠,傳承至今已成一種文化。又有傳說之神,如、送子觀音、月老、酒仙、禹神、藥王、辛女、龍王、火神等等。
「未能拋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西湖」,見到雷鋒塔,六和塔,錢塘江,蘇堤……這些或奇美或壯觀的景物,卻已非筆墨所能形容的了,更為難得的是這些景點,沐浴在鼎盛的人氣之中,看景也是在看人。
嵐兒一聽二兩銀子卻嚇了一大跳,在小山村二兩銀子可算是一把筆數目,而這會卻僅僅可以購買一件飾品而已,她卻不知道一路上住宿吃飯,易寒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這些都是易寒在安排,她並不了解清楚,這也應了窮人不出遠門的道理。
嵐兒雖然一身村婦的衣著,臉上未沾半點胭脂水粉,可是天生麗質卻讓她比周圍那些染了顏色的女子更加出采。
嵐兒咯咯笑道:「是又怎麼樣,又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女子愛美本是天性,何況眼前的景象與偏僻安靜的小山村形成鮮明的對比,若無動於衷那才奇怪呢。
嵐兒笑道:「就會說大話,你拿什麼來買?」
易汗輕輕地摟住她的肩背,然後堅決的將她紅撲撲的臉頰,發燙的額頭按在自己的胸膛,閉上眼睛,他覺得自己失去了任何記憶和想象。
嵐兒放了下去,大概養成勤儉樸素的習慣讓她感覺不應該花這個錢,小販見了嵐兒的表情立即明白她買不起,卻轉移去招攬其她的客人。
問了一個路人,這才知道,原來是恰逢「吳山廟會」,易寒恍悟,這會不正是「吳山廟會」舉行的時候嗎?
當街打架總是不適當,易寒拿著那把簪子付錢給小販,拉著嵐兒快步離開。
一般各廟會四季不斷,各有特色,而春來之時卻是共賀時節,而吳山廟會就是各大廟會共慶的統稱,江南周邊,各行各業均要上吳山趕齋會,以求生意興隆,財源茂盛,更有求姻緣的,求子的,祈求家人平安的,全民參与,於是造就了這樣一個熱鬧鼎盛的景象來。
嵐兒朝易寒親昵的笑了笑,微微舒展的雙唇,露出潔白的牙齒,像白玉一般好看,她嬌氣笑道:「可能是剛才你抱的太近,壓到他了」。
易寒卻不應話,伸手卻整理嵐兒被人捉亂的秀髮,感受到易寒溫柔的嵐兒,心顫抖著,狂跳著,感情的潮水在心中涌動,千言萬語都卡在喉嚨里,不知道該說什麼。
易寒買了兩個蔥包先應付一下,而嵐兒卻顧不得太多,當街吃了起來,倒引起和*圖*書不少人的注視,她這些習慣是在小山村養成的,似在杭州這種地方,女子當街吃東西是屬於不雅的行為,很快這些注視她的人就知道她定是從那個山疙瘩來的,土的掉渣的衣衫,和粗鄙的行為,而在易寒眼中嵐兒的行為卻是一種率真的美。
此去前往杭州,易寒並沒有在蘇州停留太多時間,對於蘇州的人文景觀,他也是匆匆一瞥,總體感覺,江南各地大同小異,每個地方都有其顯著的特點。
嵐兒露出旗開得勝的笑容,那女子在地上嗷嗷臭罵著,有多臟罵多臟,真想不出一個女子怎麼可以罵出這麼粗鄙的髒話來,嵐兒卻挑釁的朝那女子做了一個鬼臉。
直到在一個顯得比較熱鬧的攤子面前,她才停下來,蹲了下來,這看看,那挑挑。
很快進了杭州城,果然不出易寒所料,行人如織,熱鬧擁擠,他不得不下馬車,牽著馬車緩行,還得像個馬夫一樣不停的吆喝著行人讓開道路來,街道兩旁酒館林立,生意異常的火爆,座無虛席,錯雜的喧嘩聲,怎樣用一個熱鬧來形容。
嵐兒笑道:「我肚子餓了,一整天沒吃了」,說這嘟著嘴露出可愛又委屈的表情來。
易寒可是見識過嵐兒潑辣,這種事情他作為男子也不好插手,也就一旁靜觀。
嵐兒輕聲道:「我從來沒有感覺自己似現在這一刻這般美麗過,因為你的眼神這麼的痴迷」,這文縐縐富有情調的話並不應該從嵐兒口中說出來,可她卻偏偏說出來,只能證明這隻是她內心真實的情感流露,無關文采。
嵐兒挺起胸膛不悅道:「我就是這麼潑辣,怎麼樣」。
易寒讓嵐兒的秀髮變得更加的順貼,將簪子插在她的頭上,嵐兒揚起頭朝易寒臉上望去,看著他那張滄桑的臉,看著他隱藏在兩鬢的白髮,是那麼的讓她心疼,她多麼想化作柔水來滋潤他的心房啊,她脈脈的眼神似河水靜靜流淌著傳遞到易寒地身上,清晰地認識到眼前這個男子就是自己的至愛。
嵐兒聞言,臉色立即變冷,她是想鬆手,可對方這種語氣說話,她卻偏偏不鬆手,對方拉拽了幾下,嵐兒卻捉緊不放,「憑什麼要我鬆手呢?」
「好哩」,嵐兒爽快的應下。
嵐兒聽見易寒願意陪她逛一下,高興的差點就在易寒臉上親一下了,笑道:「你的好,我會記住的」。
「吳山廟會」是江南地區規模最大的廟會,舉行時間足足持續半月之久,而這個時候近在蘇杭一帶,遠至金陵的人都會借探親之名來參加廟會和圖書,這已經成為一種例俗同識,江南其他地區的人涌至杭州,所以杭州城才會這麼熱鬧,人滿為患,而這段時間也是做買賣最好的時機,有人流,有需要,似乎所有的人都不願意閑著,他們忙碌著,融入這熱鬧的氣氛中。
易寒應道:「我看路人行色匆匆,身上背裹負重,杭州近日定是有什麼節目,待我問一下。」
嵐兒露出微笑,那女子見嵐兒衣著老土,厭惡道:「鬆手!」
吳山上更有儒、釋、道三教之寺廟:儒教文昌帝君等神廟,釋教海會寺、寶月寺、七寶寺、寶成寺、仁壽庵等寺,道教不三不四茅觀、惠應廟,梓潼行祠等等。
嵐兒諷刺道:「你也好不到那裡去,臉塗抹的跟花相公一樣」這話可真夠毒,相公那就是不像女子了,至於花嘛,卻是賣騷的意思,在那小山村,經常有罵花婆子,花婊子,大概就是又騷又放蕩的意思。
嵐兒也感受到熱鬧的氣氛,揭開帘布看了看外面,雀躍道:「好熱鬧啊」,她懷中還抱著一個襁褓嬰兒,陽光映照嬰兒白|嫩的肌膚上,紅潤潤的,似乎感受到暖和的陽光,熱鬧的氣氛,嬰兒咧嘴笑了起來,驅馬的易寒一臉專註,放慢馬速,避讓行人,這會看起來,他們像是一家三口。
嵐兒轉身看了易寒一眼,易寒笑道:「為什麼不賣呢?」
易寒倒只是微微一笑,牽著走到前面的一家酒樓,牌匾寫著「天外天」。
嵐兒卻道:「怎麼不是時候,來的正是時候哩,能看到如此盛事也不枉來杭州一趟」。
一路上最大的麻煩就是那個哭哭啼啼的嬰兒,幸好有嵐兒,否則易寒頭都要大了,沒有母乳,嵐兒就讓易寒一路上購買些牛奶、羊奶的代替,解決了嬰兒餵養的問題之後,其它的就都好辦,嵐兒在李府是個婢女,日常雜務里裡外外都料理的條條有序,一個嬰兒又怎麼能難的了她,許多在易寒看來麻煩的事情,對於她來說都是常識,小事一件,或者這是一種習慣了。
嵐兒高興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
嵐兒這望望,那看看,像個好奇的小女孩一樣,確實與偏僻的小山村相比,此刻眼前的景象是另大千世界的一個映照。
易寒偷偷塞給他一點碎銀子,「幫把馬車安頓一下」。
路經西湖雖然人流更加密集,但是由於這地方地形空曠,馬車反而好走了許多。
易寒道:「好吧,現在天色還早,我們就逗留一會吧,那裡有家店,我們先把馬車停靠,再陪你逛一逛」。
愛,和_圖_書似無聲的春雨悄然灑落在她的心田,讓她無比的快樂愜意,嵐兒輕輕地依偎著易寒,像似在專心諦聽他的心跳。
老闆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可他也只能喊喊,婦女打潑架,他男人可不能插手。
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話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當你親自到過蘇杭之後,你就會切身感受到,這話果然一點不假。
因為有了銀兩,易寒購置了一輛馬車,這是為嵐兒和那個嬰兒考慮的,而他也換了一身普通的衣衫,臨時當起了馬夫,這樣的易寒少了年輕的銳氣,而多了些歲月的沉澱,可以用八個字來形容他,「返璞歸真,樸實無華」,大隱隱於市,越是讓人看不出深淺的人,越是高深莫測。
易寒笑道:「好吧,那我們四處逛逛吧」。
本來婦人打架就是沒有章法可言,亂捉亂扯,經過易寒這麼一指點,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只見嵐兒伸腳朝那女子腳下一扳,那女子頓時來了個餓狗撲屎。
嵐兒抱著嬰兒在這個攤子蹲了下來,易寒跟在後面,還沒走到她的身邊,這妮子又立即換地方,跑到另外一個攤子去,這密密麻麻的人群沒有讓他眼花繚亂,這竄來竄去的嵐兒倒是讓他目不暇接了。
易寒苦笑道:「一會你就知道了」,在郊區都如此擁擠,一會到了城內,定是擁擠難行,不管怎麼說,先進城再說,把孩子送到蘇家。
心中思索道:「蘇家,到了那裡我是否有幸能見到姐姐呢?一別多年,姐姐到底怎麼樣了,是否老了呢?這些年來她是否挂念自己而愁容憔悴呢?想到這裏心裏莫名的激動起來,可是他內心又非常的緊張忐忑,假如她真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姐姐,我又該如何去面對她呢,我是否能毫無芥蒂的擁抱她,喊一聲「姐姐」呢。
易寒笑道:「你就是要整個杭州城,我也買給你」。
易寒不用看也知道這攤子是賣什麼的,僅從圍在攤子前的婦人少女就可以判斷出來,走到嵐兒的旁邊,果不其然,攤子擺滿了女子所用的各類物品,各式胭脂水粉,各式簪子頭飾,品類繁多,雖然質地普通,但勝在花樣多,款式好看。
嵐兒沒有應話,專心的挑選些喜歡的飾品,直到選了一個漂亮的簪子拿在手裡問道:「老闆,這個簪子多少錢」,她從來沒有帶過簪子,一路上看見別的女子帶起來很好看,也想試一試。
那女子冷聲道:「鄉巴婆子也學人家帶簪飾,回家照照鏡子吧」。
易寒見了裏面那人流,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