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生風流,凌刀雨箭斷柔腸
第二百三十六節 生與死

寧雪淡道:「麒麟將軍之名,就是三歲小孩也知曉。」算是回答小喬的問題。
她遠在西夏聽到了易寒要與李玄觀成親的消息,她下定了決心,跋涉千里為的就是遠遠的看易寒一眼,僅僅只為了看他一眼這麼簡單,然後她知道自己的一生可以畫上句點了。
小喬和寧雪聊開了之後,覺得對方很健談也很隨和,不似自己想象中那麼的冷漠,自己與這寧小姐才認識沒多久,就如此合聊,感覺兩人很投緣的,或許小喬沒有發現,自己與寧小姐有一個共同感興趣的話題,那就是關於易寒,陌生人之間如果有一個共同的話題,很快就會變得熟絡。
寧雪看著小喬,剛要說話,小喬卻道:「不要欺騙我,我當時看你的眼睛就有一種感覺」。
小喬道:「少爺這些天是忙得招呼不過來,不過這兩天他好像失蹤了,又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
寧雪笑道:「是啊,就為了看一眼」。
小喬道:「你賴在那裡就為了看少爺一眼」。
小喬忙道:「你醒了,你放心,這是我的屋子,我見你昏迷不省人事,所有就將你背了回來」。
準備了一套嶄新乾淨的衣衫,又燒了一盆熱水端到柴房,那女子喝了水之後還是暈迷不行,不過氣色明顯有了好轉,人可以幾天不吃飯,但是絕對不能幾天不喝水,小喬探查了她的氣息,發現氣息平穩,微微放下心來,心想,等她醒來,再給她弄點粥水補充身體所需營養。
小喬道:「我是偷偷將你帶進府里來的,我希望你不要走出這個房間一步,可以嗎?」
「你叫我小喬就好,小姐你能」。
女子露出微笑,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寧雪吃完了粥水,對著小喬微笑道:「你是個好心腸的女子」,見小喬目光戚戚的看著自己,眼神透出同情,卻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淡道:「你不必同情我」。
小喬道:「少爺以前雖然放蕩不羈,不過回來之後卻是穩重了許多,我相信他一定是有什麼急事耽誤了,否則絕對不會將成親的大事當做兒戲」。
寧雪https://www.hetubook.com.com曾思考過自己現在為了什麼而活著,僅僅為了回報老婦人的恩情,僅僅為了不讓老婦人一番心血白費了,但其實她心裏明白,她的內心深處還有一點希望之火在燃燒著,寧雪活著只想再見到易寒一面,可是她又不願意讓易寒看見自己這個樣子,她內心的痛苦煎熬遠遠比當初與易寒鬧決別要強烈許多,死與生,愛與別,這些人生中最悲痛難受的情感只是她內心痛苦極少極少的一部分。
寧雪微微一笑,「在愛面前是不分身份尊卑的,你有追求自己幸福的自由,有個不敢」。
小喬「哦」的一聲,「那好,等少爺回來了,我引他過來這邊,讓你在門縫裡偷偷看他一眼」,小喬覺得對方這個要求還不算過分,若真是讓兩人見面可就有難度了,這小姐這般模樣,一旦在人前暴露,一定會在府內引起轟動的。
「啊!」小喬有些驚訝,旋即卻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世間仰慕少爺的女子又豈在少數,是自己想的太深了,小喬問道:「僅僅為了看我家少爺一眼」。
小喬走後,女子這才睜開眼睛,自從變成這樣之後,她表情的流露都是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自己已經好久沒有躺在柔軟溫暖的床上面了,只感覺又回到了曾經,只是感覺,真相卻沒有變,時光是真正流逝了,再也尋找不回來。
小喬道:「為了什麼而活著,為了什麼而到來」。
小喬蹲了下來,脫掉這個女子身上那套邋遢臟臭的衣衫,隨著衣衫的褪下,慢慢的小喬發現這女子身上有越來越多的傷疤,她的後背,她的雙腿,她的雙臂都有著數不盡傷疤,這些傷疤或因為傷了厲害留下了很深的傷痕,或淺淺的如網一樣縱橫交划著,小喬越看越心驚,這個女子應該受到怎樣深的傷害她,她能活下來簡直是個奇迹,只感覺她十分的可憐。
女子的聲音如她的容貌是乾澀、醜陋、沙啞的,小喬表情一訝,女子微笑的昂起頭,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小喬發現一道很深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傷疤橫在她的脖子之上,她明白了,女子的聲音變的如此難聽,是因為她的聲帶受到了傷害,女子雖然拒絕了她,但是她的友好不似一開始冷漠還是讓小喬很高興的,她知道這個女子很驕傲,所以也不強求,將粥水端到她的面前,生怕太燙了,輕輕的吹了一口氣。
寧雪淡道:「我仰慕你家少爺,想親自看他一眼,你相信嗎?」
寧雪道:「在你少爺成親之前看到他」,見小喬表情一訝,淡道:「不為難你,我在暗處偷偷看一眼就好了」。
小喬習慣了她的沉默,說道:「你先躺著,我去弄點粥給你補補身子」,說著迅速走了出去,對於那女子的冷漠,小喬對自己的行為沒有半點後悔,幫助別人豈是為了得到回報,只不過對得起自己心中那份良知。
隔日一大早,小喬又似往常一般早早的來到易寒的房間里,這些年易寒沒在府里,她從不斷缺,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給易寒打掃收拾房間,雖然房間乾淨整齊的一塵不染,但是她還是每日如此。
寧雪!她突然間明白了寧小姐說出自己的名字時,自己為什麼會感覺有印象了,便是跟靈牌上的名字一模一樣。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呢?很快小喬就否定了這個判斷,一個是生,一個是死,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這隻是巧合罷了。
她沒有親人嗎?她沒有朋友嗎?為何任她一個人流落受苦,本身她這個樣子就讓人看了很辛酸了。或許她的親人,她的朋友不願意再接受她這個醜陋的像怪物一樣的人,又或者她不跟讓人看到她變成這個樣子,回想起她驕傲的眼神,小喬覺得很有可能,她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她變成這個樣子,所以她寧願一個人孤獨四處流浪著。
小喬寬慰道:「小姐你不要這樣說自己,人活著就有它存在的意義,例如可以照耀在明媚的陽光,可以呼吸到空氣。」
小喬嚇了一跳,忙道:「你不要亂說,我只是個小小的婢女」。
小喬忙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一時也不知道該hetubook.com.com說什麼。
寧雪微笑道:「多謝,請問怎麼稱呼你」。
灰布掩蓋的是一個人的靈牌,小喬知道易寒很多秘密,她守口如瓶卻從來不對任何人說起,灰色的布上面有一層厚厚的灰塵,讓喜愛整潔的小喬看著礙眼,少爺曾親口吩咐,這張桌子上的東西不準任何人觸碰一下,兩年前的一天,我打掃房間一時忘記了易寒的吩咐,見桌子周圍布滿了灰塵,也沒多想就打掃了一下,當時她就發現桌子上有一個人的靈牌,少爺如此重視,這個人一定對他很重要,也是他潛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
女子沒有說感謝的話,甚至她一句話也沒有開口,眼睛平靜的垂閉下去,似乎自己跟小喬沒有任何關聯,小喬幫不幫自己,她都無所謂。
打開窗戶,讓陽光照入屋內,清掃屋內少的可憐的灰塵,這些沒幾下就做完了,卻總想再找些活可以干,突然想到什麼,走到房間里一處隱蔽的角落,那裡又一張橫桌,桌子上只放著一件東西,用灰布掩蓋著。
「寧雪?」小喬總覺得這個名字念起來有些熟悉,可卻沒有什麼印象,卻笑道:「那我就叫你寧小姐吧」。
不錯這個醜陋的女子正是易寒認為早就去世的寧雪,當日她從山崖掉了下去,容貌毀了,身子也傷的凄厲破碎,當她醒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被一個西夏的老婦人所救,寧雪看著自己半死不活,苟延殘喘的樣子,真想死了一了百了,可笑的是她卻連自盡的能力都沒有。
小喬喃喃自語道:「少爺,小喬沒有忘記你的吩咐,可是你自己卻把這小姐給忘記了,你回來了,卻也不清楚上面厚厚的灰塵,小姐在天之靈該多傷心啊,這些事情就讓小喬幫你做吧」。
寧雪豈會辨別不出眼前這個好心腸的女子對易寒心生情愫呢?突然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你家少爺?」
小喬走近橫桌,掀開灰布,一層厚厚的灰塵盪了開來,小喬再一次看見靈牌上的那幾個字——故賢妻寧雪之靈位。
傷感嗎?其實世間不如意事常有八九,自己只不過是不幸運罷了。
和圖書小喬問道:「幫你什麼?」
夜深了,兩女才分別睡下。
寧雪點了點頭道:「好」,一語之後問道:「我在府外見這裏喜氣洋洋,是不是府里要辦喜事」。
小喬剛才與貂蟬在背那個女子回府的時候,累的汗流浹背,這會才發現自己身上散發著汗酸味,連忙洗了個澡換上新的衣衫,神清氣爽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突然想到那個邋遢不堪的女子,心中已經有了主意,那女子因為飢餓過度,這會想沐浴也是不可能的,不過卻可以準備熱水為她擦拭身子。
小喬笑道:「是啊,再過兩天,我家少爺就要成親了」。
小喬道:「少爺失蹤了三年多了,前些天才回來,變了蒼老了許多,穩重了卻也沒有以前活躍開心了」。
易寒確實回到西夏帶著一絲僥倖搜尋寧雪的下落,三個月之後,他卻絕望了。
小喬一臉若有所思,卻問道:「小姐,那你是為了什麼而來到這裏呢?」
寧雪輕輕一笑,「你能幫我嗎?」
寧雪笑道:「只是一個稱呼,你叫喚的自然就可以了。」說起西王府的小王妃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是「寧雪」二字,知道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寧雪微微一笑道:「你家少爺真是個怪人,都快要成親了,人卻跑得無影無蹤」。
女子凝視了小喬,一會之後露出微笑,小喬看著她那張醜陋的臉,可是卻感覺她的微笑很是動人,心想她以前一定是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因為她的笑容,因為她身上流露出來的驕傲。
寧雪應道:「我叫寧雪」。
寧雪問道:「什麼感覺呢?」
一會之後,小喬端回來了一碗粥,看著那女子,說道:「假如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來喂你吃下」,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似在施捨,而是雙方平等的。
寧雪喃喃道:「失蹤了三年多,這三年多他都去哪裡了呢,他豈能放任他的那些紅顏知己不理,李玄觀他也放的下嗎?莫非他一直在尋找自己」。
寧雪道:「我現在一無所有,沒有什麼可以回報你的,只能向你說聲感謝」。
小喬道:「沒關係,不必客氣,我不能見和圖書死不救,不過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遵守」。
寧雪道:「請說」。
生怕這女子身體虛弱而著涼了,擦拭乾凈她的身子之後,小喬迅速用早就準備好的衣衫給她穿上,看著柴房的環境,覺得這又亂又臟,環境惡劣的柴房怎麼適合病人居住呢,剛好戚兒不跟自己住了,空置出來一張床剛好用上。
寧雪道:「你家少爺這兩天一定很忙吧」。
說起易寒,寧雪不必詢問,小喬卻娓娓道來,似乎在她眼中易寒的事永遠也說不完,提起易寒,小喬的表情變得神采飛揚,充滿著快樂。
足足在床上養了半年的傷,她才能夠下地走路,這半年多來她的情緒從一開的激動變得接受這個現實,其中這個善良的老婦人的關懷照顧也讓她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死去,而辜負老婦人的一片心血,寧雪堅強的活了下來,並勇敢的面對醜陋的自己,平日幫助老婦人勞作來回報老婦人的恩情。
寧雪嫣然一笑,說道:「我本來想看一眼就走,誰知道你家少爺一直沒有出現,我等得太久了,也就懶得動了,卻不是賴,反正我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呆在那裡都是一樣」。
小喬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這女子搬到自己的屋子裡,小喬將自己的床讓給了這個女子,讓她身子平著躺下,剛給她蓋上被子,突然這女子卻醒了過來,沒有感情的看著她。
小喬聞言有些訝異,她怎麼這麼問,難道她認識少爺,問道:「這位小姐,你認識我家少爺嗎?」
小喬擰乾毛巾給女子擦拭著身體,每當毛巾滑過哪些傷疤的時候,她就似乎能看見尖銳的東西割裂她的血肉的景象,心悸著卻又忍不住想要落淚,僅僅因為看見她的傷疤就如此,若是親眼看見她遭受哪些苦痛又該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寧雪問道:「你家少爺還好嗎?」
小喬與那女子說起來都不認識,可是她就是肯細心的照顧她,這樣好的女子實在是太少見了。
小喬的舉動讓女子想起了自己曾經的貼身婢女秋凌,感受到了親人般的溫暖。
小喬只是把寧雪二字當做一個人的代號,卻沒有想的太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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