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被他死死掐在手裡，一動不動。
他們回家坐的是同一輛公交。
江忍冷冷淡淡說：「不用。」
神經病啊！
然後說：「唱歌啊，開始唱歌了，這什麼『誠實與勇敢』一點也不好玩。」等許久氣氛重新恢復，賀俊明才嘖了一聲。
賀俊明說：「滾滾滾，說好了一個問題，當老子傻呢。」
然後他開了車門，走下了車。
江忍想說很多話，似瘋似狂。他病了，他知道抱抱她就能好。然而她是別人的。
他們玩得非常簡單粗暴，一人一張牌，最小的人接受懲罰。誠實與勇敢可以挑。
這煙花看著傻氣，舒楊不玩，他的便被舒蘭拿走了。
保安說：「這位……先生，你要不要先去趟醫院？」
她不敢挑江忍他們，和隔壁班的一個男生親了一下。
他不知道哪裡更疼更暴躁。
其他家倒是放得熱鬧。
然而孟聽得自己去買菜做飯。
孟聽被他這幅樣子嚇到了。
她的生活開始變得平靜起來，與上輩子不同的是，她不再管舒蘭，少經歷了許多留言惡語。
他後來一個球沒進。
大家紛紛讓他說在場女生誰最好看。
車子從他們身前擦過去，狠狠撞上了樹。
何翰被卡住脖子：媽的智障！
盧月在給他們剝桔子。
竟然熄火了兩次，他幾乎是踩著油門在開車。
宋麗娟也忍不住笑：「我就不多留了，先回去了。」
孟聽哭笑不得：「舒爸爸，錢存著我暫時也沒用，還是先還親戚的錢吧。」
他到了孟聽家門口的時候，她家的門緊緊關閉著。江忍敲了敲門。
賀俊明趕緊圓場：「那大家快問忍哥問題吧，別客氣，儘管問。」
而且，他不想當一個殺人犯。殺了人，就這輩子都沒可能和她在一起。雖然本來就機會渺茫。
黑黢黢的眼睛，死死看著窗外的孟聽。
江忍一腳踩在油門上，他握緊方向盤，幾乎不管不顧地，撞了上去。
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沒有。
一片喜氣洋洋中，轉眼到了除夕夜。賀俊明他們在小港城聚會，江忍沒有回B市。大家也不提這讓人觸霉頭的事。
不知道玩到了第幾輪，輪到了盧月。
小年夜那天，舒楊也迎來了一個好消息，他物理競賽得了第一，獎金也是一個六千塊的大紅包。
徐迦搖頭，他說不清自己什麼心情，他甚至覺察出微妙的可怕感。
儘管這些錢對於債務來說杯水車薪。
徐迦說：「我幫你拿吧。」
人命關天，她幾步跑和-圖-書
過去，敲了敲窗戶：「江忍。」
他的心理醫生說，他這種心理疾病，疏導不好就會成為犯罪者。
舒志桐拗不過她，只好帶著其餘兩個孩子走了，說他們很快就回來。
他抬起了眼睛。
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紅封和證書是宋麗娟親自送過來的。
孟聽鋼琴比賽得了一萬塊，加上這六千塊，一共一萬六千塊。在這年這些並不算小錢，一下子解了舒志桐的燃眉之急，他雖然嘴上沒說，心裏卻不由得鬆快許久，臉上也多了過年的喜意。
江忍下個球沒進，冬天這裏面開了空調。悶得慌，他懶洋洋走過來打算開窗，何翰卻一把把窗帘都拉上了。
他突然想笑，醫生沒說錯。所以她不喜歡他也是正常的。
雖然以孟聽的水平，拿第一也不是問題。
剝完一個她首先遞到江忍唇邊，一群少年起鬨：「喲，怎麼沒有給我剝個橘子。」
這樣的氛圍，正好湊對情侶。
每年元宵節，舒志桐都要帶著家人回舒蘭爺爺奶奶家。
少年少女站在一起，倒像是一起回家，他幫她拿東西一樣。
又問初夜呢？
江忍嘖了一聲：「你怕什麼？」
他這樣子明顯有貓膩，不要說江忍，賀俊明都看出不對，笑嘻嘻過來反剪何翰脖子：「你小子看到了什麼……」
大家紛紛起鬨。
他知道她在那頭害怕地看他。
安全氣囊彈出來，他腦海里一陣暈。額上的血順著就流了下來。這種要麼殺人，要麼自殺式撞法，他卻一聲沒吭。
徐迦接話道：「明年夏天有許多比賽，獎金挺豐厚的，你會去嗎？」
她輕輕抬眸。
保安回頭看了下那輛車，乖乖啊，不愧是豪車，就保險杠壞了點。那樹都快斷了。
他笑了：「對不住。」
她小心翼翼從貓眼看了一眼，快哭了。
孟聽圍著咖啡色的圍巾，也跟著他們在小區下面放煙花。她點燃它，短暫的等待以後它沖向天空。手中握著這一截髮燙。
他趴在方向盤上，久久視線被鮮血模糊。
舒志桐虎著臉說那可不行。
他翹著腿在小港城打牌。眉眼慵懶肆意，一點也不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大家開了無數啤酒，大喊：「新年快樂！」
大家玩high了，讓她在場隨便找個男生親個嘴兒。
「窗戶開了。」
江忍也沒什麼表情，雙指把牌翻開。
那種當年五塊錢一個的，拿在手中有18發。
直到他看見了他們。
這小區外面荒僻，hetubook.com.com
她最後沒拿穩手中的東西，蘋果滾了一地。
何翰哼道：「你他媽個智障。」
他隨意擦了擦額頭的血，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麼嚇人。
江忍笑了：「我沒死，你高興嗎？」
孟聽下車回家還有一段路，徐迦和她一起走。他是個聰明人，沒有多話。情緒也是淡淡的。
鮮血順著他額頭流下，滴在黑色外套上。
他額頭還在滴血，卻彷彿沒有痛感。下車向她走過來時，她幾乎沒忍住後退了一步。
又是起鬨一片。
江忍隔著一扇門，突然笑了：「孟聽，嚇到你了？」
那時候二月末，還沒徹底迎來春天。江忍死死握緊手中的球杆，最後一把扔開它：「艹他媽！」
孟聽認得這輛車。
舒志桐被這麼多紅票子嚇了一跳，然後也自豪道：「聽聽真厲害，我明天就去把這些錢給你存起來。」
然而到了最後，他狠狠一打方向盤。
他沒管臉上的血，摸索著把安全氣囊弄了回去。
寒假孟聽迎來了一個好消息，鋼琴比賽的結果出來了，她得了第二名。
下一輪是個女孩子，也是職高的，賀俊明他們班的。她選了勇敢。
放了寒假，孟聽卻沒閑著。她每天除了預習高二下學期的課程還要練習跳舞。
孟聽輕輕應了聲。
江忍已經抽了三支煙。
大家起鬨問他初吻是在什麼時候，和誰。這貨砸吧了下嘴，仔細回憶：「初一？和我們班一個小蘿莉。」
然後他拎著手上的東西，看了眼徐迦。
『誠實與勇敢』，也就是真心話大冒險。
他聲音太低，那人沒聽見，露出疑惑的表情。
江忍最後笑笑：「孟聽。」
大家大罵他禽獸。
江忍手背青筋鼓起，他發病了。幾乎哆嗦著抽了一根煙，又被他惡狠狠吐出來。
他看了眼江忍，然後說盧月。
他們這群人浪慣了，那女孩子也不拒絕。
少年臉部稜角銳利，翹腿坐在沙發上，盧月在他面前半蹲下，唇快碰到他的前一秒。他抵住她肩膀，把她推開。
孟聽只重複基本功，也不需要音樂。前幾年的舞鞋小了一碼，她只穿著厚厚的襪子，腳步輕盈，家裡誰也沒發現她重新開始跳舞了。
路旁的小樹抽出了新葉，他放慢步子，和她一起慢吞吞前進。
畢竟這是大型的鋼琴比賽，每個年齡段都有人蔘賽，讓一位沉穩的鋼琴教學者拿冠軍比一位稚嫩的少女拿冠軍要好。
江忍蹲下去。
孟聽有點和-圖-書急了，對徐迦說：「你有電話嗎？打一下120可以嗎。」
孟聽眉眼喜盈盈的，拿出洗好的水果和瓜子招待宋老師。她多年沒有碰鋼琴，能拿到第二已經讓她非常開心了。
徐迦笑笑沒說話了。自從平安夜以後，他的心思被看穿，孟聽就疏遠起他來。然而他也沒多介意，畢竟以前就是悄悄喜歡。只不過初中那會兒胖，沒敢表白。
軟軟的，怯怯的。
事實上，路上遇到人出了車禍，哪怕是陌生人，都該幫一幫。
他們走的綠化道。
孟聽不好不理他，畢竟是鄰居，她點點頭。
他輕嗤了一聲，沒說話，照樣把窗戶開了透氣。何翰見忍哥還算平靜，舒了口氣。
「舒爸爸借錢也是為了給我治療眼睛，既然是一家人，那齊心協力是應該的，把這些錢全給杜伯伯吧。」
他似乎，病得更重了。
等小區的保安和徐迦來救他的時候，他正在撿魚。
江忍說：「你的東西。」
她慌不擇路，塑料袋裡甚至蹦出來一尾不大的魚。魚腮幫子一扇一扇，在垂死掙扎。孟聽到底年紀不大，雖然重活一回，可是前後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年，幾乎快嚇哭了。
他有些想念，又有些自嘲。他很久很久沒有和她說過話了。
盧月紅了臉，卻還是軟聲說：「你嘗嘗，很甜的。」
上了說不好一半的家產還要砍成好幾份。
「好。」
「我開我開。」
何翰瞠目結舌看著對面公交站台的孟聽和徐迦，又回頭看了眼打進黑球的忍哥。突然明白，那晚忍哥為什麼會回來。
「……」孟聽覺得他瘋了，她眼中乾淨，想什麼都很明顯。
徐迦往小區跑去找人後，江忍終於緩過了這陣暈。
於是接受懲罰的從盧月變成了他。
宋麗娟人緣不錯，她親自打聽了下，才知道那位老師有點後台。
過年比較麻煩的就是這一點，小菜市場關門，得坐車去大超市買。
「不想了。」他說，然而賀俊明已經走了許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給誰說。
有人信以為真，笑著問他：「忍哥現在在想誰？」
江忍說：「喝醉了。」他平平靜靜的，眸中無波無瀾。
等除夕夜過去，他們都走了。沒人敢開車，畢竟都喝了不少。夜風一吹，腦子也清醒了。
江忍往樓下一瞥，一眼就看見了她。
可能會撞到她。
這年孟聽卻不去了。
江忍清醒過來，臉色黑得嚇人。
她點點頭，坦然道：「去。」
這位優雅的女老師ｍ.ｈetｕｂｏｏk.com.com笑著說：「聽聽很了不起啊，我聽說第一名是一位練琴二十多年的男老師。」
她是七中的，大家怕她玩不起，於是說：「那盧月妹子你找個男生親一下？隨便親哪裡。」大家都知道她喜歡江忍，而江忍一直單著。也是給個機會撮合。
江忍一步步逼近她，她一步步退。
她以往去是因為舒蘭央求，今年和舒蘭徹底鬧開。她不是人家的親孫女，每次去都很尷尬。舒蘭爺爺奶奶次次悄悄給舒蘭和舒楊紅包，孟聽作為外人，也不想去打擾他們。
直到孟聽和徐迦一起坐上公交車走了好一會兒。
她乖乖站著，等著18發放完。
方譚嘖了聲，年少啊，該死熱烈的動心啊。
第一輪輸的是個黃頭髮的男生，他說：「我選誠實。」
江忍是想撞死他的。
不，是他們。
過年顯得有些冷清，這年還沒有頒布禁煙火令。鞭炮噼里啪啦響起，各種煙花在天空散開。炸開后又墜落下來。
「忍哥不是不介意了嗎？都說好不追了。」
第二輪是賀俊明。
最後江忍啞著嗓子：「新年快樂啊。」
她心跳飛快，選了勇敢。
年少驚才絕艷固然是好，然而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拿了第二對孟聽來說也是一種保護。
女生們也紛紛興緻勃勃過來了。
茶色的眼睛有種天真呆萌。
舞蹈比賽的獎金多，然而需要付出的也多，身姿柔軟輕盈需要日復一日的努力。
孟聽偏頭看他一眼，他神色平靜。
當然這些卻不足為外人道。
她好說歹說，舒志桐總算答應了。
孟聽小聲道：「不要了。」
樓上就是檯球吧。
因為她在那裡。
血流了那麼多，怪嚇人的。
江忍沉默許久，然後笑了，張嘴接了。
舒蘭高興慘了，點了火就玩起來。
何翰說：「冷嘛。」
舒志桐租的房子在新區。
保安不放心地看著他：「那你登記。」
盧月眼底忍不住漫出自得和喜意。
孟聽不說話。
江忍回頭，眸中冷銳。他沙啞著嗓子說：「我只是去還個東西。」
然後他進了小區，保安跟在他身後一路追：「喂喂你……不要進去。」
賀俊明和他分開走前小聲問：「忍哥你還想她啊？」
他無所謂地抬起眼睛，盧月不敢親他唇，怕他生氣，於是準備親親他下巴。
他平靜地撒謊：「我沒想嚇你。路過這邊，剎車失控了。」
他分給孩子們。
江忍沒有反應。
他們都以為他會說盧月。
為什麼轉了彎？可能因和-圖-書為孟聽和徐迦並肩走。
在場的人除了賀俊明他們，鮮少有人知道江忍追過孟聽。
他畢竟和真的小混混不一樣，豪門出來的孩子，再浪也不敢和人瞎搞。繼承人是個敏感又戳心窩子的話題。賀俊明這樣浪的人都知道，吻可以亂接，床不能亂上。
賀俊明說：「打贏錢多沒意思，我們來玩『誠實與勇敢』唄，大家都玩，妹妹們都過來一起玩啊。」
少年們又起鬨：「快嘗嘗啊忍哥，很甜~」那個甜字被拉長了尾音調侃。
徐迦說：「你別急，我去找人幫忙。」
盧月失望又惱怒。
孟聽愣了許久，她幾乎是眼睜睜看著那輛車撞上了樹。
她的高興很純粹，眸中是亮晶晶的光彩。
徐迦也愣住了，他回頭看車輪印。那人幾乎沒有踩剎車，瘋了嗎？
他瘋了一樣往樓下跑。
盧月沒拒絕，她紅著臉，走到了江忍面前。
她每天閑下來就壓腿練習舞步。
江忍點了根煙，氤氳的煙霧讓他神色看不清楚。半晌他啞著嗓音說了一個名字。
她帶上圍巾手套出門，買好菜準備回家。這條街繁華，對面就是大酒店。她出超市的時候遇見了徐迦，徐迦拎著油鹽醬醋，還有幾大瓶可樂，笑著給孟聽打了個招呼。
盧月又驚又喜，越發賣力。
等明年開春，亦或者夏天，她就得去參加舞蹈比賽了。
孟聽拆開紅封，裏面厚厚一沓紅票子，這次獎金不是給的銀行卡，而是現金，她也沒數，等舒爸爸晚上回來的時候全部給了舒志桐。
一張方片兒A，他說：「剛才看錯牌了。」
「不用，謝謝你。」
江忍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心跳，只能感覺到沸騰的血液，快要把他點燃。他有種撞死那個男生的衝動。
徐迦拿的東西比較多。
養的孩子有出息，就是父母最高興最有盼頭的事。
江忍把東西放下。他倒是沒有強求她開門。
賀俊明看得戰戰兢兢：「完蛋。」
大家都面紅耳赤起鬨。
她垂著長睫，看腳下水泥地面的裂痕，不笑也很美。空氣中都是她的甜味。
他們自己開了車來，江忍火大地啟動車子。
江忍挑眉：「發神經？」
「忍哥，別想她了，沒啥用啊，追不到。」
舒志桐今年高興，也買了幾個手持煙花。
江忍低眸看著手中一張牌，是一張紅桃九。
場面一時high起來。
江忍垂眸，摩挲了下手上的傷口，少見沒吭聲。
孟聽東西也不要了，轉身就跑。
賀俊明離得近，一臉嗶了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