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妖精

那頭半晌沒人應,過了會兒,傳來了蹬蹬蹬的腳步聲。
陳淑珺臉蛋紅成了番茄。

初三(1)班,馳厭看了眼自己的卷子。
玻璃碎片七零八落,有人幸災樂禍地笑:「孫小威,你把姜叔叔家的玻璃砸碎了,看你怎麼辦!」
馳一銘看看馳厭的中考成績:「哥,這就是你說的考得還不錯?」這麼點分,他懷疑他哥是閉著眼睛做的。
過了這個暑假,馳厭就可以去九中念書了。
遠處的男孩子從側面只能看到孫小威紅著臉刨土。
段天海詫異道:「為什麼?」
姜穗說:「馳一銘?」
「他很好用。」段玲道,「很聽話,做事快,成績不太好。爸爸,你知道的,我可不想陪讀比我成績好。」
眼前這張臉艷若桃李,小妖精一樣。少年愣了許久,低頭看自己腳下,幾朵可憐的藍紫色花兒在他踐踏下奄奄一息,這下孫小威脖子都紅了。
姜水生用捲尺給姜穗量了下身高,快十三歲的姜穗長了兩公分,現在有157cm了,姜水生樂呵呵地笑:「穗穗又長高了,多吃點飯,以後比爸爸還高。」
八月暖陽剪成碎金,蟬鳴聲輕輕騷動著耳膜的夏天。
醫生快被她給萌化了:「哎喲,你這閨女長得真好。看得我都想生二胎了。」
馳厭說:「我不要錢。」
語數外滿分都是120分,他語文80,數學58,英語56。其餘成績也都差不多,有些微糟糕。
他正美滋滋毫無壓力地想著,一個小少女攀上窗檯,從碎掉的窗口與他對望。
馳厭想找點事情做,他書看得不少,然而真正實踐過的,只有修車。這並不是什麼體面又厲害的技能,然而也不是毫無用處m.hetubook•com.com
班上最受歡迎的女生約莫就是林雯雯了。
「對不起,我給你摘,不是,我是說,我給你栽好!」他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他胡亂掏出150塊錢全放在姜家窗台上,拔腿就跑了。
如果周末有空,他也會看看法律和心理學。

其他人羡慕地看著他,有個當官兒的老子和有錢的爺爺真是好。
戴有為嘟囔道:「我以為你去了段家工作就不會回來干這臟活累活了呢。」
姜穗給醫生道了謝,姜水生很聽「醫囑」,讓姜穗暫時不要出門練平衡操了。她可以在家幫他處理一下半夏的泥,或者把初中的暑假作業做完。
姜水生也呆了許久,他撓撓頭,笑得憨厚又喜悅,他和妻子都不是很好看,怎麼穗穗就長得這麼漂亮精緻呢。
馳厭打開存摺,從三月到七月,他去段家工作攢了四個月的工資,加上之前的一萬多塊錢,現在總共有三萬多塊錢。
少女桃花兒眼瀲灧,白凈的小臉上,長睫顫抖著,三分嬌憨七分艷,有些生氣地看著他。
她另外半邊臉青紫也消退了,其實如果上次不在後山摔那麼嚴重,她的傷早該好了。
姜穗也彎著眼睛笑。
孫小威頭也不敢抬,他現在什麼都聽不見,臉紅到快滴血。
姜穗自然知道那段過往,她眼睛里流出了些許笑意,替陳淑珺解圍:「她隨口說說的,我們以前都是小學同學。」
他的卷子上,所有沒被塗黑的地方後面全是勾。而另一半,全部被塗黑了。

他蓋住卷子,沒太在意。
段玲看了班上成績,她成績不怎樣,是35名,一看馳厭在班上48名,她露和_圖_書了一個滿意又譏諷的笑意,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姜穗回過頭,眨了眨眼。
「暑假做一做。」
「魔怔了嗎?哈哈哈,他在幹什麼,刨土栽花。」
孫小威結結巴巴道:「對、對不起,我、我踢球,我不是故意的……我把你家,不不,我賠錢。」
「好傻啊哈哈哈。」
段天海哈哈大笑,算是同意了讓馳厭繼續上高中。
孫小威等了一會兒,他在心裏盤算,這年頭大院兒一扇窗戶真不貴,賠個二三十塊錢就非常給面子了。姜水生人挺不錯的,想來不會去給他那兇悍正直的老爸告狀。
段天海是商人,暑假自然不會給馳厭發工資。
段天海怕段玲受欺負,給她挑了在R市口碑還不錯的國立高中,叫做九中。
唯一讓人比較生氣的是林雯雯的成績,林雯雯在班上第二名。
「孫小威怎麼了?」
馳厭也這樣想,只有段玲有書讀,願意讀書,他就能讀書。
該丟的人丟完了,她還是得回學校上課。
少女聲若脆鈴,不悅地指責道:「孫小威,你還踩到我家桔梗花了。」
馳厭扯了扯嘴角:「沒有的事。」然而其實他更想說,這個世界,有誰是該對他好的么?
醫生摸摸她微卷的細軟頭髮:「你傷恢復得很好,估計要不了兩周,痂就脫落了。回去養養傷口,暫時也別去練平衡操了,天熱,中暑也不好。捂一個暑假,你會漂亮得不行。」
段天海面色放鬆寬和了些,囑託道:「嗯,你也要努力,給小玲做一個好榜樣。」
姜穗的手在裙子上擦擦,彷彿它至今還留著少年頭髮硬邦邦扎手的觸感。還有他那句冷而淡的「我不是她家的狗」,讓她略微驚惶。
七月初https://www.hetubook.com.com中考成績下來,段玲果然考得很一般。段天海問段玲:「之前你不太滿意馳厭,馬上就要讀高中了,要不爸爸給你換個陪讀?」
他心跳飛快,沒頭蒼蠅似的,跳出小花圃,慌忙用手去扶花莖。
少年眸色漆黑,這積蓄對於兩個半大少年來說很不錯了,然而他知道這樣遠遠不夠。
所有小少年中,他穿得最好,牛仔褲還是他姥爺特地從帝都帶回來的款式,整個兒一個小富二代。他今年十四歲,在私立初中念書,並不和馳一銘姜穗他們一個學校。
蔣娣「哦」了一聲,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闊氣得緊,2000年少年們兜里有個五塊錢就算不錯,他一掏掏出一張一百,一張五十。
六月份中考完,段天海抽空見了一下馳厭。
然而能念高中,就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
「不是修車,是改裝。」
這個夏天太熱了,她臉上的紗布反覆感染,特別在後山那次,加重了傷勢,到了七月份,姜水生怕傷口不透氣,才帶她去把紗布也除了。
醫生小心揭開紗布,姜穗十分配合,乖巧地側過半邊臉。
這也算馳厭第一個「暑假」,中考完以後沒有暑假作業,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空閑的日子。
戴有為說:「可是誰敢把車給個毛頭小子改裝啊!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七月悶熱,夏風帶著空氣的悶,將蟬鳴聲拉得老長老長。
馳厭聯繫了一下戴有為。
「???」戴有為無法理解,半晌道,「好吧,我可以幫你問問,但是說好了啊,出事了不能找我。」
陳淑珺悶悶不樂,看了姜穗一眼:「你看,隨便讓人猜大家都會猜是他,真是讓人生氣。他什麼時候能不考第和-圖-書一啊?」
姜水生對她的成績毫無要求,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兒平安健康,所以姜穗對成績也不看重。
初一的學習進度並不趕,作業也不多。姜穗去學校,恰好上次的月考成績也下來了,他們班總共52個人,姜穗在班上排21名,一個不溫不火的中等成績。其實並不是姜穗不會做,相反,她大多數都會做,只不過對於她而言時間不夠,試卷小部分還是空白。
段玲咬了咬牙,有些不甘。然而轉瞬她又想,成績對她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段天海總不會讓她沒有好學校念。
「嗯,不找你。」
段家閱覽室的書,因為對他開放了許可權,他有空都會去看看。裏面什麼雜書都有,但是因為段天海是生意人,所以裏面大多數是生意經。
「我知道了,段總。」然而馳厭心中微哂,段天海可不是文雷這樣講義氣又無私的糙漢子,段天海心胸狹隘,寄希望手下有人才可用,又怕他們成長速度太過驚人。
馳厭淡聲說:「可能是耽誤了兩年,跟不上進度。」
戴有為很驚訝:「你要回來修車啊?」
大院兒的夏天陽光明媚,八月份的時候,孫小威領著一群大院兒男孩子在院子里踢足球。
閱覽室里的書,馳厭通常只看地理、人文、科學、生意類實用的書籍。
少女睫毛長長的,並不是很翹,但是濃密又輕易,臉頰小巧卻並不消瘦,微微有點兒肉,桃花兒眼明亮又大,眼尾墜著淺淺粉暈。奶白色的肌膚上,有淺淺一個痕迹。
馳厭看了眼成績:「這個成績,才能上高中。」
段玲遲疑了一下:「算了,就馳厭吧。」
少年們笑聲戛然而止,再沒人笑孫小威,緩慢的,一個個全部紅了臉。
hetubook.com.com穗安慰她:「沒關係,付出的努力都不會白費,有一天它會以另一種方式回報你。」
如果是他們,打碎了鄰居家的窗戶,早就慌死了,而孫小威絲毫沒有闖禍的自覺。
孫小威有什麼好怕的,他滿不在乎地揮揮手:「沒事,姜叔叔脾氣好,說一聲就沒事了。我賠錢唄。」
倒是小同桌陳淑珺,看到成績以後就趴在了桌子上,十分難過的模樣。
李子巷裡的時光悠長,一隻狸花貓躍上青瓦,偏頭看馳厭。
陳淑珺振作了一些,然而她磨了磨牙:「姜穗,你知道我們的年級第一名是誰嗎?」
馳一銘有些費解:「是不是段家對你不好?」
大家看著她半邊臉,久久沒說話。
初一的成績發了不久后,初二月考和初三模擬考的成績也下來了。
陳淑珺羞惱地低下了頭,心裏默默鬆了口氣。
後排的蔣娣好奇地問:「陳淑珺,你怎麼那麼討厭他的樣子,他做了什麼嗎?」
孫小威:「……」他腦海里一片空白,好半晌紅了臉,那紅從臉頰一路蔓延到耳根。
陳玉說姜穗好了,就跟個笑話似的,姜穗憋紅了臉,只能吃了個啞巴虧。
姜穗愣愣拿著150塊錢,微氣惱地探出頭去:「孫小威,你到底在做什麼?」她不其然對上了遠處一眾觀望的眼睛。
稚嫩的半個側臉,像是笑意盈盈的乖巧天使。
他的足球越過開得燦爛的幾個桔梗花,「咔」的一聲,砸碎了一閃窗戶。
他站上那一小片稚弱的桔梗花圃,弔兒郎當提高聲音道:「姜叔叔!不好意思啊,踢球打碎了你家玻璃。」
段天海審視地看他一眼:「我聽說,你的成績不怎麼樣。」
如今不和馳一銘住一個院子,姜穗自然樂得快點好起來。
什、什麼花?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