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到方不為身上淡淡的酒氣，谷振龍抽了抽鼻子：「喝酒了！」
「既然有恙，司令還是要多注意為好！」方不為勸道。
肖敬剛是抬著軍法司的名頭去的，連這樣身份的人都敢騙的話，天知道他之前還騙過多少人。
「我就說嗎！」谷振龍鬆了一口氣，「這個節骨眼上，他哪裡會讓你外放？」
坐進了車裡，方不為已經沒有要收拾肖敬剛的心思了。
這隻能是谷振龍自做主張給自己的，說不定事後還會瞞著其他三位。
谷振龍拿著翻了一下，又扔給張副官：「拿我的手令，到總務處，支五百兩黃金出來！」
特么的丟人丟大發了！
擱別的長官，至少也要乘著機會好好的勒索一筆。
「這如何使得？」張副官嚇了一大跳。
難道是給自己的？
張永昌還要上去服務谷振龍，方不為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便鑽進了車裡。
他很清楚，方不為讓他淘換回來的那本書，是送給谷振龍的。
「司令，這書……有問題？」方不為頓覺不妙。
方不為在憲兵團的職務還沒有正式履職，谷振龍只以為方不為是特意來打招呼的。
回到特務處，下車以後，方不為才緩過神來，黑著臉瞪著肖敬剛：「你他娘的也不查清楚，竟然給老子買的是假貨？」
「小小心意，永昌兄莫要見笑！」
方不為心裏一驚。
張副官應了一聲，從谷振龍手裡接過保險箱的鑰匙。
谷振龍看到方不為，翻了翻眼皮，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過來坐下一起吃！」
「卑職明白了！」方不https://m.hetubook.com.com為重重的點了點頭。
離門口的警衛稍微遠了一些，方不為從口袋裡拿出一塊金錶，塞到了張副官手裡。
谷振龍是什麼身份？
一聽這話，肖敬剛猛的一哆嗦，臉上瞬間沒有了一絲血色。
「你以為是老子私人送你的，做那門子春秋大夢呢？」谷振龍一聲冷笑，「老子我兩袖清風，連家都快養不住了，還能有多餘的銀錢送人？」
一看肖敬剛轉著眼珠，方不為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又警告了一句。
也就是這個楊一西只是在星相一學中有名，玩古玩的人物大多都不知道罷了。
送禮竟然送的是假貨，就跟送錢送的是假幣一樣，而且還被收禮的人一眼就看了出來？
「讓司令看笑話了！」方不為低著頭說了一句。
明明是讓人感恩涕零的話，從谷振龍嘴裏說出來，卻滿是喜感。
「司令為卑職操勞多時，卑職一直記在心裏，卻無得報之法。思來想去，便淘換了這麼一本書，也不知真假，還請司令甄鑒……」
比後世的五百萬還要多。
「卑職哪敢如此無禮？」方不為笑了一下，又從懷裡拿出了那本書，遞到了谷振龍面前。
「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我兄弟之間，何必如此見外？」方不為攥住了張副官推過來的手，「前些時日，還說要與永昌兄把酒言歡，但一直沒有得空的功夫，案子剛結，家中又出了事情，不得不回去處理，這頓酒，只能是延後了……」
看著小車開出了大門，張副官才一聲暗嘆。
https://www.hetubook.com.com谷振龍從方不為手裡接過那本書，給他解釋道，「這書很有可能是楊一西手抄，但沒有他的註解，算不上北派秘傳……」
方不為邊抹著冷汗，邊掃了一眼谷振龍手裡的賬本。
回了房間，方不為又拿出了馬春風給他的那三萬大洋的銀行本票，還有上次趙金山送他的兩百兩黃金。
「就為了這事？」谷振龍說道，「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方不為在如此炙手可熱的時候，還對自己如此籠絡，先不論真情假意，就這份為人處世的手腕，就不是常人能比得了的。
方不為呵呵一笑，又說道：「日久見人心，時日長了，永昌就知道兄弟我是什麼樣的人了……」
谷振龍沒有起身，張副官親自送他下了樓。
十九路軍的多位將領，因為福建事變事敗，隱居香港。被委員長視為大患，一直在派特務監視。
「方兄弟太客氣了……」
肖敬剛嘴上連聲答應著，心裏卻是驚詫異常：方不為的思維怎麼和常人不一樣？
五百兩黃金是什麼概念？
特別是谷振龍這裏，這前前後後的人情，已經比山都高了，自己怎麼還？
原來方不為手裡這一本，早在《永樂大典》和《四庫全書》中就有收錄，算不得稀奇。
而且全是光明正大的得來的？
「還能怎麼辦，難道把錢搶回來？」方不為瞪眼罵道，「就當是交學費了！」
但吃了這麼大的虧，方不為就這麼算了？
谷振龍對方不為如何，他看的一清二楚，怎麼還敢收方不為送的禮。www•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com
「我還以為你小子千羅成象，無所不知呢？」谷振龍緩了一口氣，又笑道，「也就是送給我，要換成別人，不把書摔你臉上才怪！」
「該死個屁！」方不為罵道，「幸虧我多了個心眼……你現在就去，給我查清楚了，這賣書的王八蛋是真不知道，還是在故意行騙，要是後者，抓回來，腿給我打折了……」
粗略一算，竟然有十萬大洋之多。
方不為哭笑不得。
再加上他現在的職位，說他差錢，簡直能笑掉旁人的大牙。
「少動歪心思，我說的話就是字面的意思！」
方不為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果然如同司令所言，方兄弟真是重情重義之人……」
一兩分鐘后，張副官把一本賬本交給了谷振龍。
人運氣來的時候，想擋也擋不住。
「你此去路程不短，又是為了安置家人，老子封你一份程儀……」
「那玩意還是少喝為妙！」谷振龍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傷神傷腦不說，還傷胃，老子疼了好幾天……」
看方不為的臉色都快黑成鍋底了，谷振龍的笑聲更大了。
一想到這裏，肖敬剛的兩腿直發軟，嚇的辯駁兩句的勇氣都沒有了。
再沒有打電話聯繫張副官，方不為直接讓肖敬剛開著車去了憲兵司令部。
若按古董算，人家也沒做假。谷振龍說了，那本書至少三百年往上，值不了一千大洋，幾百還是有的。
「當古籍收藏，還是有幾分價值的……好了，東西我收著了！」谷振龍把書交給了張副官，又說道，「把我那賬本拿來！」
「你小子也有走眼ｈtｔｐs://m•ｈeｔuｂoｏk•ｃｏｍ•ｃom的時候？」谷振龍放聲大笑起來，又指點著那本書說道，「你被騙了！」
谷振龍確實回來了，而且是剛回來不久。
和普通人置氣，方不為還沒那個功夫。
到銀行，可以兌換近兩萬美金，拿到黑市，可以兌五萬多大洋。
方不為接過張副官遞過的茶盞，點了點頭以示謝意，又對谷振龍說道：「卑職明日就要離開南京，去一趟滿港城……」
方不為臉色一黑。
「一千大洋！」
「卑職該死……」
是一瓮雞湯，上面漂著厚厚的一層油花。
「你小子也開竅了？」谷振龍呵呵一笑，接過了那本書，打開看了起來。
方不為心中一動，想到谷振龍好像就是因為長期的胃病，導致胃癌過世的。
自己立的功勞再大，也已經嘉獎過了。官升了，權利也給了，人更是派了，怎麼可能還會有這麼多的賞錢？
「楊一西……花了多少錢？」
看張副官抱著一個小盒子進來，谷振龍看都沒看，直接甩給了方不為：「天色也不早了，就此滾回去準備吧，記得，多帶兩個護衛！」
一聽連騙子都只是打折一條腿，肖敬剛猛的鬆了一口氣，看方不為臉色不是太難看，又小心翼翼地問道：「要是前者呢？」
「這是你應得的，謝我做甚？」谷振龍翻了個白眼。
「手下說是從楊一西的後人手中收來的！」方不為據實答道。
方不為姿態放的這麼低，讓張副官一陣唏噓。
「馬春風糊塗了？」谷振龍放下手裡的湯匙，皺眉問道，「他派你去幹什麼，為了十九路軍的那幾個？」
「卑職謝過司令！」好heｔｕｂooｋ•com.ｃom久之後，方不為才蠕動著嘴唇說了一句。
「是私事！」方不為解釋道。
「這如何使得？」方不為猛的站了起來，連連擺手。
方不為清楚，他這話本來就是拿來開玩笑的。
方不為恨的直咬牙，他發誓，回去后，要好好的收拾一頓肖敬光。
他估計，這賣書的人，八成也不知道這書里的道道，按古董賣給自己的，因為這王八蛋本來就是開古玩店的。
谷振龍點了點頭，又問道：「這麼晚了，找我有事？」
方不為心中暗流涌動。
只是翻了幾頁，谷振龍又抬起頭來問道：「哪來的？」
谷振龍又給方不為細細解釋道。
他沒想到自己出了轉了一圈，收穫的比送出去的禮重了幾十倍都不止。
谷振龍放下書，好奇的盯著方不為，看的方不為一頭霧水。
無論如何也沒有上官給下屬送大禮的道理，況且自己還送的是假貨。
竟然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肖敬剛詫異的看了方不為一眼：「卑職明白了！」
「這些都是抄沒回來的，本來就有你一份。但如何分派，還要問過空如和祖燕，還有雨農。暫時給你這麼多，剩下的，等你回來給你補上……」
方不為重重的點了點頭。
谷振龍真沒說錯。
方不為點了點頭。
只有楊一西真正註解過的，才算是寶貝。
方不為心裏都快氣的吐血了。
但方不為有命，他不敢不從。
他默默無聲的把那本《紫微斗數》收了起來。
方不為搖了搖頭：「司令自用便是！」
谷振龍本就是黔中望族，書香門第之後，其祖世代為官，他父親還是前清的舉人，家中本就是大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