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不是殺軍冒首，是軍紀。」齊正晏抿嘴笑了一下，接著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帶著幾分畏懼道：「戚家軍打仙游的時候屬下就在倭寇中，臨陣看見有鳥銃手掉了自己的葯囊、步卒沒拿出兵器，接著就被整肅軍法把耳朵割了，一點都不猶豫。就這事，日本國那些倭寇都做不到，總旗做得到么？」

「算了，到時候看看可有機會能親自看看戚……千戶！」陳沐正說著見到白元潔領幾個蠻兵快步走來，連忙起身，便見白元潔邊走邊對他道：「在火藥上坐著也不怕炸了！召集旗軍，有調令下來了！」

陳沐百無聊賴地揮揮手，這話倒是威風，見過戚家軍打仗的都死了，可這對他沒用啊！

注：戚家軍有例，戰後回營，查無耳者，斬。

可惜就是沒人給陳軍爺裝子葯了。

儘管還是時常對魏八郎抱有輕視與糊弄的心態，但被懲罰怕了的他們都不敢在出征時隨意嬉鬧，否則小八郎還真鎮不住他們。m•hｅtubｏｏk•ｃom•cｏｍ

他只記得倭寇陣勢里確實沒人喧嘩，但真正倭寇組成的兩個小隊當時都躲在林子里，他沒仔細看的機會。

「你接著說，戚家軍還有哪比旗軍強。」

「傻笑什麼？」陳沐正在煩惱的氣頭上，轉頭看這倆人偷笑，道：「還是說你們知道他們為什麼這會操練？」

陳沐看這倆噤若寒蟬的樣子笑出聲來，尋個放置火藥的木桶擺手招呼他們坐下，道：「我就是隨口一問，後邊的軍隊磨磨唧唧不到害得咱們都屯在這兒不能開拔，隨便聊聊，說說，陳某的小旗哪兒不如戚家軍？」

齊正晏說這話時臉上帶著哂笑，最後不好意思地對陳沐道：「總旗，說實話我沒跟戚家軍真刀打過，遠遠地看見前面退下來，我就跑了。但凡真跟戚家軍打過的都死了，上哪兒去知道他們是咋打仗的。」

齊正晏從小就是軍戶，雖然逃了幾年，重新融入進來並不困難，幾個月下來已經hetubook.com.com習慣在陳沐身邊，有些阿諛地說道：「營寨悄無聲息的都是土司軍、將領私兵、募兵。沒啥別的原因，臨時抱佛腳，怕打起來死得太難看！」

韶州府英德縣，城外連營十數里，其間民夫往來運輸輜重，自廣東各地應徵而來衛所軍、土司軍營角相連，終日操練威風赫赫。

陳沐愣住，皺起眉頭道：「你瞎說什麼，戚將軍的軍隊怎麼可能殺軍冒首？」

齊正晏與隆俊雄先前臉上還有點喜色，等聽到陳沐後頭發問，都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隆俊雄小心地看了陳沐一眼，道：「總旗，戚家軍與倭寇作戰，殺百余倭，常常不傷己一人，這……這個咱沒得比啊！」

不過這倆人的刀術倒真不錯，齊正晏在旗下軍戶中使刀功夫僅次於邵廷達，這還是吃了身材稍矮的虧，否則邵廷達未必是對手。隆俊雄更是要比邵廷達還厲害些，他在日本國跟從武士學了六年挑戰，放眼清遠衛單對heｔuｂｏok•ｃｏｍ•coｍ單用刀都未必有誰能打得過他。

「總旗您出去看，這時候操練的營寨，裡頭九成都是衛所軍。」

知道不如就取長補短唄，至少有見識打底總要比什麼都不知道領會來的多，當這份四百年後的見識與實踐相結合，他才能成長為優秀的古代將領。

陳沐被臨營的軍士喊號操練煩得夠嗆，想引弓射上幾箭練習射術都做不到，回到軍帳讀兵書又看不進去，氣得在營寨里亂轉沒處發火，對左右抱怨道：「他們好端端的都跑到韶州府來操練什麼，不是該養精蓄銳以待大戰嗎，啊？」

但陳沐已經習慣身邊有幾個人隨時驅馳，便將這兩個投效倭寇帶在身邊。

說完齊正晏還不忘補一句，「廣東的衛軍我們兄弟都見識過，能跟總旗的兵比肩的，只有那些募兵、將領私兵。」

隆俊雄過去不是軍戶，如今融入得要慢些，整日扣著刀不太敢說話。

「這個咱見識淺薄的，也說不準，說錯了總旗別生氣就行。」齊正和*圖*書晏見陳沐做出一副閑聊的樣子，心裏稍稍輕鬆些，指著別的衛所軍營寨營帳的方向道：「就這麼說吧，這些衛所軍要是在戚將軍麾下，打一場仗七成人都被自己的束卒殺了。」

齊正晏與隆俊雄跟在他身後扶腰間倭刀相視而笑。

「你們見過很多明軍，我問你，你們被戚家軍打敗過，跟我說說戚家軍是什麼樣子。」陳沐說完還帶著些許竊喜地問道：「陳某的旗軍，與戚家軍比較，如何啊？」

陳沐瞥了他一眼，這倆傻貨，生怕自己忘了他們以前是倭寇！不過他倒不是很在乎這個，能為自己所用不再出去害人，多少是一樁功德。

如今他們頭扎黑網巾戴著鐵盔把腦袋護得嚴嚴實實，身上穿清城軍匠那買來的鴛鴦鐵線戰襖，看上去倒挺像兩個總旗家兵。雖然倭刀還是用老法子插在束腰裡看上去有幾分怪異，不過明軍中習練倭刀的也不在少數，倒也不會令人覺得怪異。

「再有的，我們也不知道了。還沒接戰，漫天碎石不知m.hetubook.com.com從哪轟下來，身邊人就被炸翻一片，沒爬起來就接戰了，只覺得到處都是大竹矛的影子，對付衛軍一刀一個的跳戰也使不出來，倭銃也擊不傷他們，稀里糊塗就被打敗了。」

陳沐點點頭，隨後問道：「倭寇的軍紀也很好？」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軍隊不如戚繼光將軍的軍隊，但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兒不如，是軍備、組織、士氣、戰陣，還是玄而又玄的韜略？通過偶然讀過的古文來了解古代軍隊的他，根本無法對這個時代最精銳的軍隊產生任何客觀準確的認識。

「也不是全部，像倭人海寇，或者叫浪人的，軍紀就差些，但衝鋒兇猛；要是日本國的兵將，他們軍紀就好多了，比衛所軍強不少，行軍搶掠都不能喧嘩，但就他們也不能和戚將軍的義烏礦兵比，差遠了！」

邵廷達等人都做了小旗獨領旗軍，不能再常伴左右給他跑腿，就連小八郎在戰時都要引自己麾下旗軍肩負起更大的責任，好在那一小旗軍士已被陳沐操練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