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亞洲經略
第二百三十三章 研究

進步的動力來源於主觀的優越性與客觀的不優越。
但他的邏輯很容易讓人摸清楚,陳沐思考問題的方式是『因為我強大,所以我建議,而你不會拒絕,因為這對你儘管刻薄,但有好處』,別人不一樣。
同行的培根就好多了,讓洗澡就洗澡、讓吃飯就吃飯,不給刀子就下手,一切學得很順溜。
老弗的牢騷滿腹讓小弗有些受不了,他提醒道:「他們很有禮,給我們吃的、新衣服以及妥善對待,衣服的材質儘管對他們來說可能是最次等的面料,但在巴黎,這樣的服飾普通人是穿不起的。」
這個問題對見到明朝人之後的修士們來說幾乎是天然的:為什麼他們過得比我們好?
合著想在你們面前當個正常人,一天得洗兩回澡是吧?老子在英格蘭一年都不洗澡的好吧!
「喔,小弗長大啦,『我不需要陪同』,多麼勇敢。」德雷克陰陽怪氣地學著培根的話,最後坐在榻上問道:和圖書「你要去做什麼?」
並非單純的『我要過上好日子』那麼空洞,而是『我本該過上好日子,所以我必須想盡辦法過上好日子』。
培根非常認真地皺著眉頭:「他們應該不會殺死我,至少看上去不那麼野蠻,我可以四處走走,研究他們的生活,究竟為何能讓他們過上這樣的生活。」
可別人呢?
得了吧,他們應當應分的。
德雷克特別想趁看護旗軍不注意溜走,一把火燒了常勝,帶著培根逃之夭夭。
你一大頭兵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人,嗯?就因為你不臭么?里三層外三層衣甲捂著出汗把衣服都浸濕了你說你憑什麼就不臭呢?
問題是每個人都這樣,發自內心且帶著善意的看不起,令德雷克的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使他一直氣呼呼地擺個臭臉。
大頭兵也算了,到底是攥著刀的人,看起來訓練有素,邁出的每一步距離都一樣,不跟這樣的人計較。
對歐洲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更不會有什麼好奇,好奇什麼,他們為什麼那麼臭、那麼窮、那麼野蠻么?
「我想,我會得到一些什麼。」
氣死個人!
關鍵在於陳沐本身的社會地位與權勢就超過新大陸所有人,他有資格和能力依照自己的意願做任何事,這與他們是不是英格蘭人無關。
他還能笑著說:「天氣熱,你們該洗澡了。」
「研究,我需要研究他們。」
現在對培根來說,他的心裏同樣帶著這種困惑,這種困惑在歐洲時體現得並不充分,即使有所差別,也很容易找到真正的原因。但在面對明朝人時,真正的原因則在重重迷霧之下顯得撲朔迷離。
什麼他媽的貿易,不貿了!
培根指的是歐洲與奧斯曼的戰爭,在漫長的戰爭中數不盡的基督徒加入奧斯曼,因為在漫長時間里奧斯曼顯得更有帝王氣象,他們包容一切,並從中吸收優秀文化。
這一層又一層的迷和-圖-書霧,叫不信神。
「與他們相比,我們物資匱乏、也不幹凈,他們有數不清的人,這些人擁有數不清的豬肉、雞肉、羊肉,還有多到可能在倉庫放壞的穀物,這幾天我需要讓人多帶我出去走走,如果你不舒服。」
其他任何時間,都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還向軍府僕役討要來紙筆,想到什麼就寫寫畫畫,可能是畫一幅宅院的圖畫,也可能是勾畫幾個老弗看不懂的混合著十字架的數學公式。
「如果人們知道明國的情況,會為之驚訝的,為什麼這些異教徒,甚至都不該稱他們做異教徒,他們沒有半點虔誠,這很奇怪。」
穿著青袍的縣官幾乎用鼻孔對著他們說話,剛說上三句話便皺著眉頭偏頭向一旁,抬手優雅地用食指擋住鼻孔,召喚來僕役,最可惡的是什麼呢?
首先要感到好奇與求知,然後才會發起研究。
正如同歷史上的牛頓,研究物理、牛二定律,並得出結論,在萬物https://www.hetubook.com.com之力開始之前,上帝踢了一腳,給予世間萬物初始的力。
德雷克對此無法否認,儘管他有一肚子埋怨要說,但這身衣服的質地確實很好,即使是他,先前無袖夾克里也不過穿著一件亞麻的白色穿成米色的襯衣,到處露出令人難堪的褶皺。
明朝人從上至下骨子裡的傲氣不是裝出來的,平心而論,陳沐的態度在其中是尤其讓兩個英格蘭人難得感覺到舒服點的,儘管他很霸道。
「不必擔心,像這樣的研究不是第一次了,我們曾經遇到過更危險的時期。」
縣官就算了,看起來也是貴族之類身份尊貴的人,那士兵呢?戴著圓檐圓頂盔頂上還扎著紅纓攥的旗軍一直按著刀跟在身邊,像看護小偷兒那樣盯著自己,這摸摸那動動都會遭受聽不懂的呵斥,眼神里透著濃重的看不起。
更聰明也更明智。
不論是用數學還是用哲學,去捍衛基督教存在的正當性。
而反之,明朝人對他們以外的事www•hetubook•com.com兒沒什麼難以理解的,即使在火銃時代,他們看見沒見過的火繩槍,也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這是一種銃,沒什麼特別。
「他們很無禮,就因為沒有怪異氣味、吃飯會用筷子、日子過的好穿著體面乾淨,就能瞧不起人?」
就像清末的天朝上國被打敗了,各個社會階層瘋狂效法,只為進步,為什麼?因為本該是天朝上國的他們卻看見自己是落後的,以扭轉錯誤的現狀。
歐洲傳教士為什麼有比其他世界各地的學者更加狂熱的研究心態呢?其實這很好解釋,一切研究的出發點都是三個字——為什麼?
像未來不遠出現的科學一樣,在堅固的城牆下挖開一個角落,而這些神學家並非是因為善於研究而開始研究,現在只有十九歲的培根——他只是想用平生所學,去捍衛。
看上去還抱著極大的善意,多麼偽善啊!
培根對低頭欣賞自己身上那件純棉素色中單的德雷克道:「如果你不舒服可以在這裏等我,我不需要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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