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馭下之術

海上不捕魚的時候,確實比較無聊,顧盼也指望跟前輩多聊聊,漲漲經驗。
劉民告辭離去后,一行人就開始做出航準備。
顧鯤也就順勢先回答妹妹:「咱蘭芳不產油,都是從砂勞越或者汶萊進口,所以貴。華夏的油價,本來比我們還貴兩成,但1月份匯率雙軌制取消后,人民幣貶值了四成,油價沒變,這就比我們便宜了。所以,咱到粵州賣完海鮮,回程的時候再加滿便宜油。」
一行人在碼頭吃過午飯,稍微歇了一會兒,顧鯤就吩咐起航。
雇好船員,劉民就帶著顧鯤驗收船況。一行人走進駕駛艙時,劉民指著油表說:
「原來是這樣。」顧盼並不關心政治,也就當聽故事,準備一會兒勸勸哥哥。
我老公就是在西貢出生的。75年美軍從西貢撤退的時候,他們又坐黑船逃到蘭芳——所以他家其實是逃了兩次,雖然血統上確實是漢人,但難免對北方人有點成見。」
「沒事兒,我知道你們沒壞心眼。」顧盼吃人嘴短,就大包大攬應承了,吃完還嗦了嗦手指。
顧鯤抬手示意不必再說:「劉叔,你介紹的人我還能不放心么?用人不疑和*圖*書嘛,謝了。」
陳麗卻比丈夫更小心一些,在旁邊扯了扯他的袖子:「少問幾句,船長自有安排。」
劉民家這條船有20米長,標配5名船員。
他說的浮標就是魚群探測器,原理就是個聲吶,只不過精度比軍用的低得多。
「上次回港還有一半油量,大概三噸吧。叔也不能占你便宜,就算1800令。你要是想加滿,我這還有幾桶存油,一起給你加上。」
普通船長看到手下這麼主動賣力,應該會欣慰,但顧鯤卻不:「不急,到時候我親自探魚,你來幫我掌舵就行。」
陳麗低聲下氣地解釋:
陳麗嘆了口氣:「他們是新移民。我公公解放前是小諸葛白司令的兵,50年逃到越南,被法軍繳械遣送到西貢富國島。
其他三人對這些景色毫無反應,倒是顧盼還有些新奇感,在瞭望位上看得不亦樂乎。
160千瓦的主機,推著200多噸的船體,在碧綠的海面上劃開一道航跡,直指北方。沙灘與椰樹林漸漸遠去,消失在海平線上。
顧鯤還知道,兩年後這對夫妻就有了孩子。他們眼下之所以這麼拼,就是想先https://m.hetubook.com.com攢點錢,畢竟陳麗懷上之後,就要靠龍五一個人養全家了。
陳麗看顧盼好說話,就攀談起來:
幾分鐘后,船尾甲板,陳麗陪顧盼坐著看海。
然而顧鯤卻婉言謝絕了:「不用,這點油夠了。」
出海之前,顧鯤什麼都沒交代,有些神神秘秘的。但因為他預支了薪水,僱員也不好多問。
這邊聊著聊著,距離出海大約也有兩個小時了,揚聲器里忽然傳來顧鯤的吆喝,打斷了她們。
確定了能被雇之後,陳麗硬著臉皮追問:「顧老闆,不知這次出海要多久?工錢能不能先結。」
「發現魚群了,準備幹活!」
顧鯤聞言頗感意外,哂笑道:「看來你們對華夏的現狀一無所知啊。不過決策上的事情輪不到你們操心,只要照著我的吩咐干就行。」
大型海事公司都是上了船按月發工資、到港后再結尾款。
不過如果老闆黑心一點,見不得水手清閑,那就有敲不完的銹,補不完的漆,反正找活兒干總能找到的。
劉民怕顧鯤不滿意,還幫著說好話:「你別看他倆黑瘦,幹活可有勁兒了,還不偷懶……」
但顧鯤和圖書是新船主,不先給錢的話,對方也不敢跟他干,萬一他賴賬跑了呢。
陳麗連忙拉住丈夫:「你懂什麼!說不定船長自有妙計。」
船開出去半小時后,操舵帶纜繩之類的活兒,也忙得差不多了,龍五和陳麗就很積極地找顧鯤請示。
顧鯤正要回答,駕駛艙門卻開了。原來是顧盼看膩了海景,就從瞭望台下來避避風。
龍五很想表現自己值這份工資:「船長,我聽魚有七八年了,水平你絕對放心。」
「那我們這次到底是去哪兒呢?」龍五忍不住問。
這倆船員還是一對夫妻,男的叫龍利,女的叫陳麗,都二十五六歲年紀。皮膚粗糙,一看就是風吹日晒的。
皮皮蝦是龍五剛才隨手釣的。
因為前世顧鯤跟龍五陳麗就共事過兩年,知道他們還是靠譜的——那一世,顧鯤沒挺過之前那次風災,把船典掉之後就投奔劉民打工,所以這些人都是他的同事。
龍利這名字不太好,聽起來像是一種魚,所以大家平時也不喊他名字。又因為他在家排行第五,索性就喊他龍五。
顧盼好奇道:「他們為什麼會偏聽偏信呢?」
90年代吃皮皮蝦的風氣還沒火起m.hetubook.com.com來,南洋熱帶海域到處都是皮皮蝦。
在預支薪水的激勵下,龍五和陳麗做事兒很積極。各項補給品很快補齊,顧鯤又花出去將近兩千令採購款。
不過如今是正月,只有兩個最窮的船員肯加班,其他人都在家歇著呢。
現在已經到海上,也就無所謂了。
……
顧盼自然是大大咧咧打斷了三人的閑聊:「哥,我剛出海前就想問了,你為什麼不讓劉叔幫你把油加滿啊?」
因為貧窮,前世他倆跟顧鯤還有點同病相憐。
顧鯤操舵,龍陳二人負責拔錨、帶纜繩。
顧鯤:「不是信不過,是這次我們要出遠海,時間很久,開始幾天除了很值錢的魚,其他都沒必要撈。反正最後上岸之前,魚艙能裝滿的。」
顧鯤也爽快地當面點出三千令:「行,說好了每人每月500令的,一會兒出航之前,你們到港口的銀行網點等我,存了錢就上船。」
陳麗看怕丈夫得罪老闆,連忙私下拉著顧盼到一邊,曲線說合。
劉民有些意外,因為他報的油價很公道。
陳麗和龍五聞言也就瞭然:原來老闆這次是去華夏。
四千令以下聽個響嘛。
這樣加上顧家兄妹一共是四個https://m.hetubook.com.com人,考慮到顧鯤的技術一個能頂幾個,倒也夠用了。
「船長,我看這兒水深已經40米了,要不要先放浮標探探魚?」
在海上,大部分時間其實沒那麼多操作。也就進出港,以及捕魚作業的時候很忙。平時水手只要注意海況就行。
「我是蘭芳本地人,對大陸沒什麼成見,聽說這些年大陸也有錢了。我老公一家,主要是喜歡聽灣灣的宣傳口徑——那些媒體你也知道的,都是逮著大陸不好的例子說。」
但既然顧鯤都拒絕了,他也懶得多說,否則倒顯得他別有用心。
顧盼當然做最輕鬆的活兒,只負責瞭望,瞅著點引水就行。
「顧小姐,我老公其實沒有惡意,也不想頂撞船長。就是怕大老遠跑到個窮國,海鮮賣不出價錢,賠了本。」
大家都是華夏人,一時偏聽偏信沒什麼,知錯能改就還能挽救。
龍五比較耿直,就出言勸諫:「船長,原來您是打算去華夏賣海鮮?我說那裡人很窮的,連茶葉蛋都吃不起,名貴海鮮肯定會滯銷吧。」
他們顯然是看在預支薪水的份上,才主動找活干。
她拿著兩隻剛煮熟的皮皮蝦、把殼剝好,還準備了辣油蘸料,討好地請顧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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