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還沒伸到對方面前，那老外身邊就噌地站出來一個傢伙——穿著雙排扣的老式灰色西服，打著艷紅的領帶，中分頭，烏黑髮亮跟狗舔過似的，沖趙鐵柱說：「你就是第一食品廠的廠長？」

保安就問找誰，他說找第一食品廠的人。

趙鐵柱等人聞言：「……」

那人來到飯店門口，被門口的保安攔著，告訴他自行車要扎到另外一處，不能隨便亂放。

一陣倒春寒的冷風吹來，鑽入脖子，只穿了單薄工作服的小王忍不住凍得一哆嗦，夾著的香煙一抖，煙灰落在了衣服上。

只見名片上面寫著：「南都市漢宛肉聯廠，業務部經理——宋海明！」

這個年代，凡是能拿出名片的，多少有些身份，秘書小王雖然看輕對方，卻也接過名片看了一眼。

眼看其中最新的那輛桑塔納轎車車門打開，隨即從車上下來一個個子挺高的老外，西裝革履的，看起來很氣派。

「哦，那個我……我是南都市肉聯廠的人。」

中分頭翻譯用手感應了一下紅包和_圖_書的分量，挺厚，立馬笑逐顏開說：「這個當然！大家都是中國人，中國人當然要幫自己人啦！」

小王用手彈了彈藍色勞動布的工作服，把煙灰彈掉，心裡頭嘀咕，那個波波夫是秘書，自己也是秘密，可是同人不同命——看看，人家多威風，不但穿的好看，還前呼後擁的，連趙廠長都不得不舔著臉接待對方，自己呢，只能在這兒干受罪。

中分頭就回頭對趙鐵柱說：「聽到沒有，對方開始找麻煩了，要看晚宴的布置情況——這些老外都是很注重細節的，你們可一定要做好。」

「我是俄羅斯這邊的翻譯。」中分頭乜斜著眼說。

小王也不在意，繼續靠在牆上抽著煙。

就在秘書小王心裡頭抱怨著的時候，叮噹當，卻是自行車的車鈴聲音。

「談業務？」

「那個……翻譯同志，怎麼契科夫先生沒來？」趙鐵柱看了一眼那派頭十足的波波夫，忍不住問道。

「是啊，我在你們廠子門口守了一天，最後才知道趙廠長來和-圖-書這裏了，所以我也就來了。」

「同志你好，請問您是第一食品廠的人嗎？」

「是的，有啥事？」小王依舊不冷不熱，做了廠長手下多年秘書，他看人很准——眼前這個中年人一看就是個普通人，八九也沒什麼能耐，看看，抽的煙都是散花的，穿了衣服卻不會搭配，找自己准沒好事兒。

中年人紮好自行車，猶豫了一下，上前，摸出一盒煙，遞給正在抽煙，差不多已經抽到煙屁股的小王，說道：「你好啊，同志。」

現在，一聽對方是肉聯廠的人，秘書小王的眼神立馬就拔高很多，用俯瞰的角度看著中年人說道：「你是肉聯廠的，來這裏做什麼？」

說完這話，中分頭翻譯就忙回頭對那波波夫介紹趙鐵柱，說他是廠里的廠長，是個很好的朋友。

閑得無聊，秘書小王就從兜里摸出一根煙，靠在門口的牆壁上，吸了起來。

小王扭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人騎著一輛二八飛鴿自行車緩緩而來。

這邊，酒店門口處——

全都和*圖*書愣住了。

「哦，原來是翻譯同志——我是趙鐵柱，請你幫忙翻譯一下，我們全體職工都非常高興，熱烈歡迎俄羅斯的契科夫先生來我們這裏考察。」趙鐵柱面帶微笑，非常熱情地說。

趙鐵柱他們剛走，負責殿後的秘書小王，也是趙鐵柱的心腹就守在大門口，防止那個大佬契科夫突然殺到。

當年第一食品廠最風光的時候，製作的食品需求量很大，需要冷凍儲藏，最後就是肉聯廠的陳廠長搶到了這筆業務，為此，陳廠長還專門跑到趙鐵柱家給趙鐵柱送禮，表示答謝。

「我來這裏找你們趙廠長談業務。」中年人笑呵呵地說，看起來脾氣很好。

那保安就看了一眼靠在牆上抽煙的小王，對那中年人說，你去找他吧，他就是食品廠的。

「明白，這個我們明白！」趙鐵柱忙點頭說道，順手，把一個大紅包偷偷塞給中分頭翻譯，緊緊握著翻譯的手，說道：「等會兒還要請你多多照顧哦！」

這個波波夫雖然只是一個小秘書，架子卻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還是擺譜地說要先進去酒店，看看晚宴布置的如何。

趙鐵柱一看對方架勢，「是的，我是——請問你是……」

國際飯店門口——

「不是的，怎麼會呢！」中年人忙開口解釋，「我也是剛被提拔，現在是負責廠子的外務工作，哦對了，這是我的名片。」中年人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忙摸了摸身上，最後從羽絨服裏面的口袋內，摸出一張名片，在身上擦了擦，遞給秘書小王。

中年人有些不好意思，說自己來這裡是找人的。

「契科夫先生臨時有些事情，晚一會兒過來，先讓波波夫先生過來看看情況。」中分頭說著，湊到趙鐵柱耳朵邊，輕聲說：「這個秘書你們也要伺候好點，人家可是俄羅斯打頭陣的先鋒官，得罪了他，他在契科夫面前吹吹涼風，你們可就慘了。」

「肉聯廠？哦——！」小王立馬就明白了。

……

這肉聯廠經常和他們第一食品廠打交道——準確地說，肉聯廠經常來他們食品廠拉業務，求贊助，屬於他們下www.hetubook.com.com線的企業。

「既然是談業務，你們陳廠長怎麼不親自過來？換你一個陌生人過來，是不是瞧不起我們？」秘書小王不高興道。

「那是當然，我們都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去看！」趙鐵柱沖那個波波夫，做出了一個歡迎檢查的手勢。

於是，在趙鐵柱的帶領下，一大群人就浩浩蕩蕩地走去包間。

中分頭就撇撇嘴，說道：「我身邊這位不是契科夫先生，他是契科夫先生的秘書，叫波波夫。」

南都市，新華路。

「啥事？」小王斜靠牆，手指一彎，把抽完的煙頭彈飛出去，愛理不理地說。

小王正在想事情，被人打斷，有些不高興，接了煙一看，卻是最便宜的散花，就更不高興，瞅對方一眼，穿著厚實的羽絨服，裏面竟然還學人打著領帶，不倫不類，模樣老實巴交，也不知道做什麼的。

趙鐵柱廠長當即帶領身邊人就迎接上去，還沒到面前，已經非常熱情地伸出雙手，嘴裏說道：「歡迎啊歡迎，我是第一食品廠的廠長，熱烈歡迎俄羅斯同志來我們這裏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