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6章 不食嗟來之食

糜芳這才忿忿不平的將話咽回到肚子里。
可兵馬不足的事,又該怎麼解決呢?
陶商聞言不由的一驚,道:「他幹什麼了?剁手、還是跺腳?難不成切腹自殺了?」
「不吃飯,想絕食啊?」陶商出口問道。
徐榮斜眼看了陶商一眼,慢慢地道:「你就是救我的人?」
陶商明白,這漢子是真饞了。
旁邊侍立的軍醫手中端著一碗米粥,正一臉無奈地看著他……怎們勸都不吃,神仙也難救啊。
見到陶商和糜芳進來,軍醫端著碗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行禮。
徐榮不解地看著陶商:「你與徐某說這作甚?」
陶商長嘆口氣,坐在徐榮的床榻邊,若有所思地道:「禮記之中,黔敖呼喚饑民,謂之『嗟!來食!』,饑民不食嗟來食,黔敖道歉,饑民終不食而死。曾子聞之,曰『其謝也,可食』。」
陶商笑著,微微地揚起了眉毛。
話是這麼說……但有副好長相還是挺養眼的,至少每天早上起來照鏡子舒服。
陶商當著徐榮的一面,慢慢的吹著碗中的粥,一口接著一口的放進嘴中。
陶商突然轉過頭,面色略顯不快,衝著糜芳搖了搖頭:「糜兄,不該說的不要說了。」
半晌之後……
陶商用勺子從碗里儈和圖書出粥來,放在唇下輕輕地吹著熱氣。
「那壞消息又是什麼?」陶商好奇地問糜芳。
陶商聞言,心中感到甚是欣慰,不枉費自己使勁地回憶《千金方》和桂枝湯的藥方,沒曾想這些醫官還真是挺長臉的。
徐榮深吸了口氣,道:「徐某不食嗟來之食。」
徐榮躺在床榻上,右眼還是緊緊的包裹著白布,他的臉色蠟黃,雙顴榻陷,極度消瘦,剩下的一隻左眼目光獃滯地緊盯著帳篷上方,眼神直勾勾的,頗顯落寞。
支撐他還在犟嘴的,不過是所謂的尊嚴而已……尊嚴每個人都會有,但不應該是在這種時候表現出來的,更何況陶商並沒有剝奪徐榮的尊嚴。
徐榮僅剩的一隻眼睛,狠狠地瞪著他。
「吃吧,吃了才有力氣談別的。」陶商衝著那勺粥努努嘴。
「陶公子……」徐榮嘶啞地開口道:「你能不能不要當著我的面……吃!」
說罷將勺子遞向徐榮的嘴邊,米粥的香味隨著熱氣飄進了徐榮的鼻孔中,陶商望見徐榮的喉結在一瞬間滾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絲渴望,但又瞬時又隱匿而去。
徐榮聞言啞然,半晌之後咧嘴笑了一下,彷彿是被陶商給逗的。
陶商的臉上露出了喜色:和-圖-書「這倒真是一個好消息,如此說來,他性命已是無礙了?」
糜芳嘿嘿一笑,搓著手道:「你可是回來了,有兩個消息告訴你,一好一壞,你想先聽那個?」
就在陶商的腦海中還在不斷飛速運轉時,卻見糜芳匆匆忙忙地奔著自己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喘著粗氣。
糜芳摸了摸鼻子,嘿然道:「那個叫徐榮的董卓軍將領,昏迷了這麼些天,終於醒過來了!嘿,可是把咱們軍中的那些醫官給折騰的夠嗆。」
徐榮的獨眼皺起了眉頭,低聲嘶啞道:「你為何要救我?我這般樣子還有甚可救的?死了倒是乾脆!」
陶商輕輕地搖了搖頭,勸解道:「將軍太極端了,眼睛少了一個,但你還剩下一個,面容被毀了,但男子漢大丈夫,又何須要那麼漂亮的面容?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活著,不比什麼都好嗎?」
說到這裏,陶商轉頭看了看帳篷內,不遠處桌案上的一副正對著自己的銅鏡,上面模糊的映出自己英俊的面容。
陶商多少能夠理解徐榮現在的心情,失去一目,容貌被毀,成了一個殘疾人,鐵打的漢子心理上一時之間也接受不了。
白波軍屯紮在西河的白波谷,也就是并州境內,而從洛陽和*圖*書北上需經過河內郡,河內太守王匡是袁紹的鐵杆擁護者,起初討伐董卓時,便是他們兩人一同駐紮在河內之地的。
徐榮獨目盯著他,不置可否。
不想死,那就說明還是有辦法弄……就怕他一心求死,連機會都不給自己。
糜芳隨即引路,領著陶商來到了徐榮休息的帳篷內。
遭罪不說,而且失敗的幾率也未免太高了些吧?……擺明了還是不想死。
糜芳使勁地點了點頭:「醫官說了,性命是保住了,只要這徐榮回頭不禍害自己的身體,應該就沒啥問題……還真得多虧了公子你的良方。」
真想自殺的話,割脈抹脖子什麼方法不痛快?就算手中沒有兵器可以行兇,至不濟還有個咬舌自盡的方法可以嘗試嘗試……非得用絕食把自己餓死這麼慘無人道的方法?
陶商心中打起了王匡的小九九……或許,討伐黃巾的後勤補給等諸多事宜,就得落在王匡的腦瓜子上……而有資格命令王匡幫自己做這件事的,目下也只有袁紹能夠辦到。
徐榮看著陶商的動作,慢慢地言道:「你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會吃的……」
「挺好吃的……你不想嘗嘗?」
陶商挑了挑眉毛,勸解徐榮道:「既然曾子都說了,『其謝之,可食』,https://m.hetubook•com•com那你看我對你還客客氣氣的,這飯你吃點也不算是嗟來之食吧?」
陶商將勺子里的粥直接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陶商訕笑幾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陶商身後,糜芳聞言不由的怒了:「你這廝好生無禮!你可知曉,我家大公子為了救你,廢了多少力氣?孫策要殺你為其父孫堅雪恥!私藏你袁紹又險些找我家公子的麻煩,我家公子好不容易才……」
「嗯?怎麼了,跑這麼急幹什麼?」陶商奇怪地看著糜芳。
徐榮的嘴角不由的抽動了一下,不知是眼睛疼的還是氣的。
其實,陶商此時陷入了一個誤區,他習慣性的單純用數字作為強弱進行橫向比較,但有些事儘力過之後就會發現,對手有時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可怕。
還沒等說完,卻見陶商笑著露出一口小白牙:「你想多了,我沒說給你吃啊。」
他現在眼上的創傷還沒好,又剛剛脫離了危險期,渾身上下哪都需要補充營養和能量,怎麼可能不餓?
徐榮長嘆口氣,搖頭道:「閣下與徐某,乃是對立陣營,徐某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吃了你的飯,豈不是要做那背主投敵之人?」
「帶我過去看看,他現在心情落寞,原本也是一位名將,詐然變成了殘疾,有些www.hetubook.com.com想不開也是正常的,待我開導開導他便是。」
陶商笑著言道:「那閣下是什麼意思呢?」
陶商搖了搖頭,示意無礙,並伸手從軍醫的手中接過那碗米粥,來到徐榮面前,低頭靜靜地觀察著他那已經被毀容的半張臉頰。
「陶公子,你這分明是詭辯,徐某可不是這個意思。」
糜芳的老臉頓時一拉:「壞消息就是,那徐榮正在禍害自己的身體。」
陶商翻了一下白眼,道:「你這個人,有時候連好事壞事自己可能都分不清楚……先把好事說出來聽聽。」
糜芳搖了搖頭道:「那倒是不至於……問題是這廝一睜開眼睛之後,知曉自己身在敵軍陣營,又瞎了一隻眼睛毀了容,意志頗為消沉,沉默不語不吃不喝,似是有了求死之念。」
自己麾下的兵馬只有一萬,而白波軍卻有十五六萬眾,就算這十多萬人是渾水摸魚的較多、精銳少,但數量卻是實打實的在那擺著,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啊……自己這一萬人若是單線與白波軍作戰,踩也被踩死了。
與皇甫嵩商議完后,陶商拜辭了兵法恩師,一邊思考著適才的談話,一邊向著自己的帳篷走去。
陶商露出了和煦的微笑,道:「在下是徐州刺史長公子陶商,將軍猜的不錯,救你的人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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