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9章 我意已決

「二位突然一起造訪,想來應該是有什麼事情吧?」陶商問他們二人道。
……
陶商從書簡上抬起了頭,看到他和陳登走了進來,露出了微笑:「你們來了?」
「王公於我有師恩,亦是我的岳丈,于情于理,在他喪期之內,我都不可妄動刀兵,這是禮,是情,也是我對王司徒的一份義,感念他對我的一份恩。」
陳登聽了這話,鼻子中不由發出一聲輕哼。
說罷,陶謙閉上了眼睛。
雒陽城頭,夕陽西下,餘暉照射在城門上,放射出耀眼的光輝,美麗且肅穆。
話說完之後,便見王允老淚縱橫,淚疙瘩一滴一滴的向地上流了下去。
然後,便見郭嘉努了努嘴道:「你說。」
「老夫在將死之時,還能登上洛陽城的城頭,此生已無憾矣。」王允說完這句話之後,便見其身形慢慢的委頓了下去,向著地上一點一點的坐了下去,很顯然卻是站不住腳了。
郭嘉一見陶商這幅態度,頓時放下了心,忙介面道:「正m.hetubook.com•com如元龍之言,我二人特以此為警,冒死前來勸諫丞相!」
三軍將士在整個雒陽城披麻戴孝,為王允服喪。
郭嘉和陳登二人向著陶商分別見禮,然後在他的招呼下,落座在了廳堂的兩側。
見到陶商的時候,發現他在正廳中翻看著一本書籍。
臭不要臉的貨!羞與汝為伍也!
陶商將王允的屍身安葬在了洛陽城旁的帝陵之邊,以彰顯其大漢功臣之名。
貂蟬亦是從許昌趕來,為王允守孝。
「岳丈,你不會死的,你一定長命百歲,你還沒到長安城的城頭逛逛,你還沒看到天下一統了。」陶商抽噎著對王允說道。
他衝著陶商拱了拱手,道:「丞相,大軍在雒陽為王司徒戴孝,已經十余日了。」
陶商擦了擦眼淚,道:「少廢話,我說了你不許死就是不許死,天下若是真太平了,我還得解甲歸田,天天跟你這老頭打嘴仗呢!」
陶商的兵馬在雒陽止住了腳步,三軍上下和_圖_書沒有一兵一卒繼續向西挪動步伐。
而與此同時,王允的胸脯亦是開始上下起伏,很明顯的是出現了倒氣的徵兆。
郭嘉,陳登首先就有些憋不住了,他們來到陶商的居所,打算勸一勸陶商。
少時,卻見王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眯起渾濁的老眼,感慨地說道:「大好河山,大好河山啊!」
陶商的表情顯得很平靜,前幾日的哀傷似乎已經消失了,他現在的情緒似乎已經變得相對平穩了許多。
適才還是讓我一個人說,現在看丞相沒有怪罪,就改口說是「我二人」了?
他不但沒有被陶商扶住,反倒是繼續深深的坐下去,直接坐落在城池的青石地上。
郭嘉皺眉道:「丞相,切不可這般迂腐。」
陶商將身體向後仰了仰,沉靜的思索了一會,方才笑道:「二位先生的好意,我知曉了,但很抱歉,我不能這麼做。」
但他即使合上了雙眸,卻也擋不住淚水如同洪流而下。
郭嘉疑惑的打量了陶商一會,然和_圖_書後試探性的拱手道:「丞相?」
陳登臉上的肌肉抖動了一下,對郭嘉如此直接的推卸責任,似乎是有些不滿意。
這世間的痛,又有哪一樣能夠比得上親人的逝去呢?
人誰無親?
郭嘉聞言一驚:「為何?」
在服喪期間,陶商雖然能夠看到這個女子表面上的冷靜,但同時也能夠感覺到,她心中巨大的痛處和悲涼。
但該說的話,終歸還是得有個人來說的,陳登眼下也顧不得其他了。
少時,卻見王允的手微微一僵,然後頹然的向著下方垂落下去。
王允喘著粗氣,胸脯來回的高低起伏,他輕輕的咧了咧嘴,道:「長安城,老夫是去不了,一統天下之際,老夫恐怕是等不到了,但老夫今日到雒陽城上走了一遭,也算是心滿意足了……老夫相信你,一定能掃蕩群寇,還天下太平……」
王允跟陶商的交情也是匪淺,他的病故對陶商的打擊也比較大,這幾日,陶商一直洛陽的王允舊宅中,披麻戴孝的守著王允的靈m.hetubook.com.com位,少有理會軍政之事。
陶謙拄著拐杖,漫步走到陶商身邊,他看了看故去之時嘴角還帶有笑容的王允,又轉頭看了看遠處的夕陽,不由長嘆口氣,道:「故人相繼凋零,如風中秋葉……唉,子師啊,你去吧,老夫在這裏送你一程,你且先去九泉相侯,容老夫翌日即至。」
陶商站在王允身後,心下也不由感慨萬千,王允現在的精神頭突然間異常的足,在陶商看來,或許這就是人在將死之前的迴光返照之相了。
陶商抱著王允瘦小的身軀來到了城頭上,將他放在地上,然後輕輕扶著他站在地上,遙望著遠處城外的風景。
陳登無奈的嘆口氣,道:「我等知道王司徒對於丞相來說,乃是至親,王公新喪,主公意志消沉,不願起兵,我等亦是理解,但非常人自當行非常之事,眼下的大局未定,丞相理應按下心中的傷痛,起兵西進,不可給了關中的宵小之輩喘息的良機!」
三軍將士止步不前,這對於金陵軍來說,顯然不是什hetubook•com•com麼好事。
雒陽城外的景色伴隨著餘暉,落在王允的眼眸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和美麗之感。
「我意已決,你們就不要再勸了。」
郭嘉和陳登互相對望了一眼。
陶商的淚水順著眼睛嘩嘩的向著胸脯上滴落,他抱著王允瘦弱的身軀,渾身不住的打著哆嗦,他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無可奈何。
陳登亦是道:「大軍屯紮在此,每日的錢糧消耗極多,如此下去豈不是太過消耗?」
王允聽了陶商的話,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絲嚮往的神色,他伸出自己的手,向著天空抓去,眼神中的神采逐漸變的迷離。
夕陽逐漸西下,陶商靜靜的摟著王允的身體,抬起手輕輕的替他合上了眼睛。
陶商見狀頓時大驚,他急忙奔上前去,伸手用力的扶住王允,但王允向下墜的力道很明顯超出了陶商的預期。
陶商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王司徒對我亦父亦友,這些對我來說,都是應該做的。」
陶商聞言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也很平靜,並沒有什麼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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