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垣夕很快來到會議室外，「運營積累財富，員工創造價值」，這是鵬飛科技每個會議室的門上都貼著的標語，而且由來已久，他2013年入職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並不是這個世界的鹹魚獨有的記憶。

此人個子挺高，生的尖嘴猴腮，偏生留一撇小鬍子，穿的人模狗樣的，顯得挺精明，但說話聲音很尖，像太監。

這個時候何娜美板著臉走了過來，敲敲楚垣夕的桌子，說：「老顧叫你去2號會議室，走吧。」說完一努嘴。

拿起一張列印好的表格，齊雨很好奇：「這是什麼？」

「等等，給我個面子，老黑你息怒，先等等。」顧書君趕忙按住他，扭頭對楚垣夕說：「你出去。另外我先給你說清楚，如果你給公司戰略造成損失，你要負全責。」

「我沒義務讓他相信，但有義務讓公司相信，不是沒義務讓『人』相信。」楚垣夕正打算開噴，黑嘴不耐煩的打斷說：「你們倆別演雙簧了，就說給錢不給錢吧，痛快點。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們浪濤信息是做什麼，跟你們公司層面的合作我看還得研究研究。」說完站起來拿外套作勢要走。

顧書君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隨即勃然大怒，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他是萬萬沒想到平常以鹹魚狀示人的楚垣夕突然雄起了，小小的一個產經，居然一下頂到他臉上。

「開什麼玩笑，我只為本項目中該我簽字的事情負責任和-圖-書。公司戰略層面的事情恕我職位低微無法考慮。」楚垣夕樂了，拉開門，然後回頭，斜著看著顧書君：「如果因為對方的欺詐行為被揭穿而取消了某種與本公司的合作，本人只能表示遺憾；如果因為付款合同簽署不嚴謹而產生無謂支付，造成損失，誰簽的合同誰負責。」

「Talking Data根本不提供這類數據。」

「嚯！」黑嘴樂了，「伺服器在你手上，還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說完眼皮一翻。

「統計用戶登錄時間、創建帳號時間和使用機型的數據表。」楚垣夕看他們揣著明白裝糊塗，索性挑明了說：「表格是按用戶創建帳號時間排序的，12月15號浪濤信息開始引流，可以看到從這一天起，用戶進入量激增，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小米低端機，在此之前絕無僅有。浪濤信息這是怎麼做到如此精準引流的，引來的都是一二百塊的奇葩智能機型用戶？」

Talking Data是國內最權威的數據信息平台。

「這是用戶的機型？」齊雨拿著表格看，然後，她馬上驚訝的問：「誒？怎麼後邊都是小米？」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用戶流失形成的粉絲沉寂是自然現象，但刷出來的殭屍粉就不一樣了，總能想到辦法識別。比如楚垣夕用的辦法：用來蓄意刷粉的幾百台設備是絕對不可能高級的，再壕的水軍公司也https://m.hetubook.com.com得考慮成本。

齊雨一看楚垣夕要走，連忙說：「哎你講話軟一點，別跟他們吵起來，浪濤信息據說要跟咱們深度合作，有巨量的主播流量，公司很看重的。」

「我越過你簽還要你幹什麼的？」顧書君怒了，「為什麼不簽字把話說清楚了。」

「唉唉唉，老黑老黑。」顧書君趕忙打圓場，然後把臉一板，對楚垣夕說：「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怎麼能說沒義務讓人相信呢？不能讓人相信的數據有什麼用處？浪濤信息是公司戰略合作夥伴，你沒有切實可查證的數據就這麼指責人家？」

所以鹹魚楚垣夕一直拖著不簽字，他沒證據，打開率、留存率、日活等等都挺正常的，但是從用戶行為上邊看，直覺上感到不妥，太標準太有規律了反而詭異。

不等他發作，楚垣夕對著黑嘴就噴：「你給本項目刷殭屍粉充數，還想我給你簽字？你這屬於商業欺詐，讓我簽你臉上嗎？」

會議室里，顧書君和黑嘴嚴陣以待，看楚垣夕進來，黑嘴立刻氣呼呼的說：「楚經理，你這到底唱的哪出啊？就算像賴賬也不該你賴吧？」

本次撕逼的姿勢剛剛好，而撕逼時最重要的一個姿勢就是錄音。出了門，楚垣夕看了一眼手機上的錄音器，很好，全錄下來了。

「這是什麼？」顧書君拿起一張，眯著眼看。

「你們這樣，我也沒必要客氣，只能告你們hetubook.com.com違約了。」黑嘴心裏有譜了，他刷數據的程序模擬用戶行為模擬的非常好，只看日常活躍是根本看不出來問題的，甚至還會分享到朋友圈和微信群進行擴散，只不過是殭屍帳號的朋友圈和微信群。所以只要沒有第三方平台進行統計，是沒法讓他認賬的。

楚垣夕面無表情的把表格往辦公桌上一扔：「證據我給你搜集好了，請過目。這是隨機統計的用戶信息，請看設備一欄，什麼時候天朝手機市場被小米的低端機型霸佔了？」

「那是我們項目組優化做的好。」項目經理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這邊，探頭插嘴說。

「便宜耐用？」齊雨好像明白了什麼，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的看著楚垣夕，半晌才問：「這個辦法妙啊，你怎麼想到的？」

「怎麼叫過關怎麼叫不過關？」黑嘴一撇嘴，「哎我跟你說啊，你賴賬歸賴賬，可不帶貶低我們公司名譽的。」

顧書君眉頭緊皺：「數據準確嗎？」

顧書君臉一板：「你這是跟商業夥伴說話的態度嗎？」

「該把話說清楚的是你吧？這種情況你不該和我站在同一戰線的嗎？」楚垣夕眼皮一翻，問顧書君：「你是鵬飛科技的高級副總還是浪濤信息的高級副總？」

所以小米家族就成了首選，皮實耐用還廉價，成了水軍公司的利器，但對睿智的運營人員來說也成了識破他們的密碼。

楚垣夕也樂了，「我沒有義務讓你相信hｔtps://wwｗ.ｈeｔｕｂoｏk•coｍ•com，反正字我是肯定不簽的。我簽字的唯一條件是進來的用戶是真用戶，對我們項目有用處，不是點擊下載數。你不一個人一個人推過去，這錢也太好掙了。」

這麼弱智的問題楚垣夕根本不打算理他，定定的看著黑嘴，沒想到這黑嘴也是老江湖了，根本不見臉紅心跳，反而坐正了身子，笑呵呵的說：「你在哪收集的數據？Talking Data嗎？」

顧書君自稱是個微胖界人士，結構性發胖使得肚子很挺翹，一臉笑面虎的樣子。他剛想說話，楚垣夕根本不打算跟他們廢話，直接開炮：「我這可不是賴賬，而是流程上必須的一環。你引流的數據不過關，我又不是橡皮圖章，是不能簽字的。」

楚垣夕嘿嘿一笑，心說這哪是我想出來的，是原世界中做APP的時候的運營員工想出來的測殭屍流量的秘技，簡單易用一抓就靈。

印表機不斷吐出一張張表格，上面都是用戶數據，什麼時候登錄，什麼時候註冊帳號，最後一個欄位，寫的是一些「OPPO R9S」、「華為MATE9」、「酷派8720L」之類的東西。

「因為便宜耐用啊，小米不愧國產神機，一兩百塊的機器裝咱的APP也能帶的動。」

「用來撕顧書君的神器。」

項目經理髮現聽不懂，然後感到自己智商似乎需要充值，不明覺厲的坐回自己的工位上去，準備等女神走了再向楚垣夕請教他們在打什麼啞和*圖*書謎。

「你這是什麼意思？」黑嘴立刻色厲內荏起來，「我怎麼刷殭屍粉了？說話可得有證據。」

只不過，他覺得應該改為「加班積累財富，山寨創造價值」更適合這家公司。

「商業夥伴首先指責本公司賴賬，為維護公司聲譽，我，必須做出澄清。」楚垣夕一點面子也不打算給顧書君，「你是高級副總裁，按公司章程也有簽字的權力，要不，你越過我簽一下？」

只見後面好幾頁上幾乎都是「紅米NOTE1」、「紅米1S」、「紅米2」、「小米2A」、「小米2S」，一家人最重要就是整整齊齊，偶爾有個蘋果華為VIVO之類的，都非常扎眼。

「那你怎麼收集的？」

楚垣夕和齊雨所謂的「鍋」，說的是他現在的帶的社交APP的產品測試，由浪濤信息推廣引流的事。浪濤信息給引流當然是收費的，但這錢必須楚垣夕簽字之後鵬飛才會付款。那麼一旦楚垣夕簽了字，等測試結束正式推廣上線的時候達不到預期，責任無疑都是楚垣夕的。

何娜美瞥了齊雨一眼。

他不簽字，浪濤信息當然不幹，所以三天兩頭指著鼻子罵，而齊雨能做的，就是以市場反饋的數據給楚垣夕幫腔。

很久以前做APP是可以收集用戶的設備ID的，那時殭屍粉根本不敢太囂張，但是後來一重視隱私保護，收集設備ID的辦法就被禁用了，殭屍粉就像撒歡的泰迪一樣奔放起來。

「我們伺服器上，做個小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