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潮流

勝敗都有迴轉的餘地,丟的臉面,是國家的,是國君的。
蔡美除了跟「逃跑大夫」雲軫甪詳談過,也跟孫女婿陳安交流過,得出了一個結論,新編義士只有一條路跟李解走到黑,背叛成本之高,收益之低,不可想象。
他敢斷定,李解敢這麼做,一定就是有了底氣。
新蔡駐軍的軍械庫,甲具庫存數量之多,蔡國歷代國君都沒有做到過。要是歷代蔡國國君中,有哪位搞來這麼多甲具,早幾百年就弄死徐國、楚國,還至於讓他蔡美這個後輩,如此的狼狽、卑微?
「舉凡列陣而戰,無人感言百戰百勝。算于廟堂之上,但有五六分把握,便可放手一搏;倘使領兵大將,有二三分成算,便是絕佳的戰機,當傾力一戰!」
愣神的滑板張著嘴巴,遲遲沒有說話,雙目透露著震驚,片刻,他才用顫抖的音調說道:「老祖言『花甲宴』上,李子必有驚人之舉,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到了那時候,在淮水伯府治下主動學習的人,只會更多不會變少。
「唔……」
哪裡像李解這裏,還暗扣了一手,旁人未必瞧得出來罷了。
「哈哈哈哈……千帆競爭,百舸前來,此何謂教化?此謂教化!」
「應試選才……」
凡是跟著李解混的人,大多數都是把列國貴族往死里得罪。
魏羽目光灼灼,看著友朋,鄭重道,「李子兵法不同於諸侯,威震中原,如何能小視?此時之事,必有計較!」
「莫非人多要過關容易一些?」
「蔡子,淮水伯此舉,定會觸怒諸侯,此乃攪亂法度,可謂亂命。倘使衛鄭罷戰,秦晉相親,必會盟攻淮。李子富庶,天下皆知,更有經濟之利,列國無不羡慕。以此為機……」
先不說陳蔡衛鄭這種二流小強,就是吳楚這樣的列強,又有什麼資格抗衡李解麾下的精銳?
這一次又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李解在淮中城搞什麼「花甲宴」,但一張考試大綱放出來,曾善只要算一筆賬,就知道這一回李解至少要收錄五百左右考試合格的人。
如果李解真的有「一統天下」之心,那周天子m.hetubook.com.com算個屁啊。
再深入,鬼知道李解會不會咬人。
但是下一回,還能像這一回如此競爭「平和」?
僅僅是魏氏內部,嫡系庶出就是密密麻麻,除了「晉王」直屬之外,能夠讓魏氏隨意安排的大夫、鄉士之位,只有魏氏自己的地盤,或許還會多加一兩家老世族,但也是狼多肉少。
那麼這樣的人進入到淮水伯府體系,誰占誰便宜,現在還不知道呢。
「大丈夫……當如是也!」
但好處,是自己的,是家族的。
也是魏羽、胥飛之流分外狂喜的原因。
可要是李解反殺,那又是另外一個說法,他們隨國的公主,可是在淮水伯那裡暖被窩呢。
「不錯,隨國弱小,豈能左右列強。」
原本以為是忽悠,聰明人也明白這是忽悠,李解就是拿他們過來打白工的。
就這麼簡單。
說出這話的時候,曾善心頭嘎登了一下,一張老臉都是抖了一下。
老江湖曾善硬著頭皮,國事訪問了鄰國蔡國,老朋友蔡美接待了他,廢話沒有多講,直奔主題。
聯姻李解這種事情,他蔡美不是不想做,而是要把握分寸。到新編義士這個程度,就足夠了。
隨國上大夫額頭上冒著汗,雙手交疊在前,然後頭冠著地,頂著手背,行了個大禮,「善,多謝蔡子提醒。」
理由、道義、收益……條件都是如此的成熟!
有隨國人在淮水伯府拿薪水,這就是多了門路,多了關係啊。
鱷人的戰力真的逆天到哪裡去了嗎?不存在的事情。
「花甲宴」上的這一出動靜,倒是有一個好處,讓沙北很是鬆了口氣,那就是如此動靜,應該是把刺客都嚇住了,連慣例出現的刺殺,也沒有進行。
不過此事的意義,顯然不僅僅是「內部分紅」這麼簡單,其衝擊性在隨國上大夫曾善返回隨國的途中,就直接形成了驚人的風波。
多餘解釋的話,蔡夫子沒有多說,他蔡美願意幫李解打下手干臟活,甚至還流放自家國君,除了打擊報復之外,那也是再三權衡過的!
辭別蔡美之後,隨國上大夫曾善,又急急https://m.hetubook.com.com忙忙地返回隨國,一把年紀還在外奔波,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理由無懈可擊,而且完全枉顧老世族們的意志,因為他是李解,一介莽夫,江東野人。
沒有了姬家的支持,這「抗楚先鋒」,也早就變得跟楚國有來有往,不然沒辦法生存。
恍惚間,曾善突然覺得,蔡芙這個蔡國公主,說不定就是故意弄成沒名沒分的。
淮中城的一號碼頭上,滑板攙扶著祖父,原滑國大夫稽,登上了岸邊的高台觀看景緻,入眼處,舟船競相前來!
有些事情,不深刻感受一下,真的是差了千里萬里。
此刻在回望之前李解在各地吹的牛逼,比如說「唯才是舉」,比如說「求賢若渴」,當真是有說服力。
從「花甲宴」回來的老者中,也不是沒有靈醒之輩,算了算成功率,就專門盯著本族專精的技術崗位去。
返回隨國之後,他就要繼續跟淮水伯府合作,不但要合作,還要深入合作。
不錯,這就是「分紅」。
以為是吹牛逼,以為是瘋言瘋語,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淮水伯府實際上總的用人缺口,絕對在千人以上,也就是說,這五百人,肯定是要擇重選用的。
曾善是既害怕又欣喜,但深入思量之後,又只能喟然一嘆。
現在淮水伯府的「考試」一出,很多蔡國人都是慶幸無比,擺明了李解手中的紙張,以後不會珍惜到哪裡去。
像是回應,也像是給自己一個理由,曾善說罷,心中就有了計較。
只要第一次成功,第二次一定是應試者如過江之鯽,想都不想的事情。
「花甲宴」上李解鬧出來的這一出,六十歲朝上的老頭子們,就算只是普通人,也看得出來,這考試,不會只有這一回,肯定還會有下一回。
誠然,這是震蕩江淮的大動作,並且天下諸侯,也會因此而遭受極大的衝擊。
人才流失是鐵板釘釘的事情,除非跟進!
新蔡城外,汝水碼頭,隨處可見衣冠周正的士人,拖家帶口順流直下,搭船前往淮中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hetubook.com.com緊緊地攥著拳頭,魏羽、胥飛、滑板、高嚴等人,都是神情激動,旁人或許看到了李解在搞大事,但他們敢料定,這些外來的聰明人,絕對沒有他們這些已經在淮中城一線崗位上過班的人,感觸更加深刻。
「曾子,淮中城有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而是在戰爭之間事情上,列國都沒辦法跟李解拼消耗,即便是新編義士,五支新軍從保證披甲率到保證人人帶弓,才用了半年都不到。
害怕是因為李解隨便搞搞,就能弄來五百精英。聽上去不多,但讓隨國來安排五百精英,隨國還真沒那個實力,完全消化不了。
不出意外,就是實權官吏職位。
「家祖將考試大綱帶回族中,如今族中子弟,皆是結伴前往淮中城。」
想到這裏,曾善心頭更是有一股驚悚的感覺。
只這兩點,就已經刷掉了大多數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那麼篩選過後,不難得出一個結論,外界想要吃到李解放出來的甜頭、紅利,只憑身份而言,一定是非富即貴。
其次還要明白考試大綱上在說什麼,這種人也不是沒有,那些曾經在「義膽營」或者跟江陰邑打過交道的商人,應該也有這樣的人才,但同樣的,數量絕對可憐。
至於欣喜,是因為隨國跟李解接觸相對和諧,公主的「陪嫁」中,還是有不少人可以沾光的。
講白了就是廟太小,供不了那麼多香火。
競爭的激烈程度,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定是越來越大。
作為一個少年成年的老江湖,蔡美對李解的實力,有著更加清醒直觀的認知。
「曾子稍安。」
「公主相邀親族時,嘗聞有『一統天下』之妄言。」
思忖了一番,老夫子稍微斟酌了一下語氣,這才對曾善道:「曾子可知淮水伯之志?」
李某人後來又在新鄭吹牛逼說是「求賢若渴」,現在還不算饑渴嗎?世卿世祿的子弟,已經完全不能滿足他的需求,他要更多,更多,更多……
可是拿什麼跟進?
只可惜,隨國還是太弱太小,沒有太多的人可以拿出來揮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早就進入淮水伯府體系的傢和-圖-書伙們吃到這一次的「分紅」。
所以看似公正透明的考試,其實背後就是一個意思,之前在淮中城吃了苦頭的孩兒們,想要吃肉,跟著李哥走。
「蔡、隨皆弱,此事,我等老邁,不必太過介懷。倘使當真列國會盟討伐,淮水伯敗於天下諸侯,你我……」蔡美伸手在曾善和自己之間比劃了兩下,「亦不必憂慮生死存續。」
首先一個月內掌握「漢字」,這種人不是沒有,但數量不會太多。
反正在蔡國,絲綢有人囤,但紙張囤的人不多,二道販子也不會在手中壓多少貨,能夠在新鄭、洛邑、絳城脫手,價格合適,都是直接出手的,鮮有一而再再而三地抬價。
列國培養一個頂級精英,淮水伯府或許培養不了頂級精英,但可以培養一百個一千個普通精英,堆數量都能堆死列國。
這才是天理啊!
看似公平公正的考試,留給「外人」的餘地,其實並不太多。
說身體力行就是身體力行,因為李某人對天下人說「唯才是舉」,他這麼幹了,而且幹得非常堅決。
真有中原列國討伐李解這種事情發生,到時候隨國憑藉幾百年的香火情,照樣可以用「含姬量」很高,但身體老邁力不從心來推諉甩鍋,保存隨國一條小命,還是不成問題的。
淮水伯府那裡,則是新局面,要是能打開,對他們這種技術流的家族而言,好處不言自明。
留在蔡國,也不是沒有機會,只是蔡國的機會,留給已經在蔡國本土吃到好處的繼續把持。
而且蔡國的老江湖們,跟李解接觸的比較早,有些外國人並不太清楚李解這裡有個特點,那些在國際上極其珍貴的東西,其實在李解這裏,未必就真的如何稀少,只是人為把控,沒有過分地放量出來。
這時候還保留,就有點無腦無知。
這還是考試本身,考試之外的事情,更是複雜萬千。
參考李解的考試流程,光考試用紙,就不是一般國家能夠消耗得起的。
老夫子清楚得很,這些傢伙,即便有人背叛李解,數量也不會太多。此事,跟忠誠關係都不大。
話聽著不對味兒,但曾善藉著這話,深入地https://m•hetubook.com.com想了想,反過來講,要是李解把天下諸侯干翻了呢?
魏羽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大笑,想他原本要在上卿魏操麾下做事,即便順利出仕,要多少年才能冒頭?
魏羽不會跟庸碌之輩一樣,認為李解就是一介草莽野人,不去承認他的智慧、魄力。
而紙張的特殊性,蔡國精英也是心知肚明,既然這玩意兒是放量管夠的,那麼淮中城那些大大小小的學校,以後一定是大量用紙,整個淮水伯府的人才接力問題,較之列國,只強不弱。
蔡夫子見曾善已經明白過來,這才面帶微笑,慢條斯理地拂須說道:「還請給老朽一個面子,曾子返轉隨國之後,還是好生安撫隨侯。」
兩天後,淮中城震驚、白邑震驚、新蔡震驚、江淮震驚……
「嗨……是!」
眼神很是詭異地看著老朋友蔡美,片刻,蔡美沖他點了點頭。
但是現在,這不是坑蒙拐騙偷,而是赤誠,而是一諾千金。
不震驚也不行,這個消息比淮水突發洪澇還要驚心動魄。
尤其是那些拜入李解門下的「莘莘學子」,感觸更加深刻,因為李解辦學的口號是「身體力行」以及「知行合一」。
再深入地思索一番,曾善覺得給蔡美這個面子,絕對是再正確不過的事情。
李解現在提供的舞台,是全新的,是不同於列國的,是不同於世卿世祿的。
當年的「抗楚先鋒」,現在早就不行了。
這就是個算術題,而且還是能夠直觀地感受到大趨勢的算術題。
「吾家以版築營造立足於蔡國,此去淮中城,不過是專精此項。一月之內,熟練文字書寫即可。至於縣邑佐官之位,便不去爭奪。」
老夫子是早就知道李解打算的人之一,作為穩住蔡國的柱石,李解是需要他蔡美的,而蔡美也沒有以此而驕,反而更加小心謹慎地做事。
說不定今日之後,中原諸國,都會立刻暗中聯絡起來,將來抓住機會,就是來一波反對李解的戰爭。
目的性極強的二流地頭蛇,大多都是英才盡出,完全沒有保留的意思。
連隨國上大夫曾善,都是徹底懵了,李解這樣搞,讓江淮大地上所有國家都是心驚膽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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