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換個角度來看，這又很有君王的內在邏輯。
老秦人在渭水之北已經修了咸陽城，那麼晉人想要在關西穩住局面，總得有個依託，完全靠河西之地，那是不會有太大變化的。
「正是。」
「一師而已，陛下放心便是。」
在外人看來，這是他準備跟楚國繼續剛到底，卻哪裡知曉，李解在這裏修建大量的小型防禦陣地，防的其實不是楚人楚軍，而是漢水。
只是現在乾爹在神界，不太方便給錢，那麼乾爹在人間的代理人，目前看來，就是忠心耿耿的漢子國國君李解了。
這個周天子，這一番操作，還不得不承認，效果還挺好。
周天子斜靠著一隻椅子，這椅子帶扶手和靠背，顯然也是進口貨，而且還是淮中城的特產。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柳巴不由得重新揣摩起見了周天子之後，這位天子陛下所說的話。
搞不定這麼，再好的態度也是白搭。
加上秦國人在六百里商於之地也沒布置好，周國反而成了一片廣大地區，最容易也最適合開疆拓土的。
不過現在周天子是私底下見了公子巴，畢竟理由好找，柳巴畢竟也是姬姓之後，幾百年前是一家，自家人還需要那麼正式幹什麼？
柳巴原本不慌的，現在倒是有點小慌。
他還得想轍，怎麼解決吳威王這個「天皇大帝」「帝勾陳」的稱呼問題。
聊到這裏，周天子情不自禁擊節讚歎，這一進一出的，省了一大筆錢，連培訓費都是省了的。
要不是在外國需要保證禮儀姿態，其實柳巴很想立刻小嘴兒抹了蜜的。
「不，不……不！陛下處置，甚好，甚好……」
但是喊活人「乾爹」，這事兒就沒個准了不是？
幾番交流，都不用在吃飯時間再來扯淡，柳巴已經摸底清楚，這位周天子，只要好處，虛名什麼的，都可以放下。
知道周天子的態度之後，柳巴也就放開了說：「陛下也是知曉的，我家國君，乃是忠ｗww•ｈｅtuｂooｋ•ｃｏｍ.com臣，誰有提拔提攜之恩，自然是銘記在心。」
「善，善，善……」
只要想到這個「萬一」，周天子就渾身都是勁兒，瞬間變成了成周的精神小伙兒。
面子對周國這樣的小國，已經失去了重要性。
很快，柳巴就再度見到了周天子，這一回，周天子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倒是讓覲見的柳巴很是詫異：難道這位周天子，當真有辦法搞定「天皇大帝」「帝勾陳」的稱謂？
不但有中行雲的人，還有賈貴的人。
此時此刻的柳巴，心中有些話想要說出來，但是他沒有，忍住了。
這很不周天子。
漢子國作為「金主爸爸」，周天子聽說了柳巴的建議之後，就心潮澎湃心緒難耐，趕緊找柳巴詳細聊上一聊。
「柳子，快快上座。」
「為陛下編練新軍，其中軍械，半價折算。再有『赤霞』『紫霄』，後者陛下可指定心腹，前往淮中城進口。」
這怎麼就妥帖處置了？！
於是周天子對柳巴道：「至於『天皇大帝』之稱，明日，寡人再給柳子答覆，如何？」
「豐鎬之地」，原本的土地何等肥美，糧食產出極為豐富，現如今卻是荒了一大片。
乾爹都這麼牛逼了，乾爹給點禮物，給點小錢錢，這不是很合理很符合邏輯的事情嗎？
只不過，還是那句話，丟人。
當然厚著臉皮，直接當吳國人是蠻夷，那麼這個「王」，往傳統上去靠，倒也問題不大。
賈貴派人過來，只是提醒柳巴，衛國在國內的軍事調動，似乎結束了。
不過怎麼看都比吳威王那個老妖怪，要容易應付得多。
這個辦法不好嗎？
「這漢子當真願意為寡人編練一師之新軍？」
「唔……」
「陛下言重。」
這是繞不開的，得認真琢磨。
滑氏宅院之中，柳巴摩挲著山羊鬍子，一雙弔喪眼耷拉著，來回地在院子中踱步，好半晌，柳巴才得出一個判斷m•hetｕboｏk.coｍ•cｏm
，這位周天子，怕是鐵了心要裡子不要面子。
周天子像是明白了什麼，然後道，「洛邑王姬，待嫁者尚有。只是這招聘之禮……」
回到滑氏老宅之後，漢子國外交大使柳巴，趕緊抄起紙筆，將這裏的事情，迅速記錄下來，然後叫來通傳鱷人，將這個消息，火速送回楚國。
有什麼毛病嗎？
說實在的，在柳巴看來，周天子這一手，其實還挺精妙。
於是乎，周天子就給自己的人生，略微地改變了一下，喊一聲已故的吳威王勾陳「乾爹」，有什麼不妥的嗎？
返回滑氏的住宅之後，就有人前來拜訪。
「還請陛下指點。」
一拍手，周天子倒是笑呵呵地客氣說道，「柳子所憂者，乃是『天皇大帝』之稱。」
「巴，自當從命。」
依託山水、方城，周天子就算把王位讓給晉國人，晉國人也沒太好的辦法南下抄掠土地財富。
「……」
至於周天子，他本人也心裏有句話想要說，但就直接說了出來。
那麼既然死人無法改變，那就改變活人。
你是周天子啊，你給人實封「東南方伯」，我一個外邦大臣，是一點意見都沒有的。
思路太活泛太機靈了。
哪怕還頂著個「天下共主」的名頭，鳥他的諸侯，現如今幾乎都沒有。
於是柳巴大胆推測，周天子合作的誠意很足的，但大問題還是那個，怎麼解決「天皇大帝」和「帝勾陳」！
萬一有缺心眼兒答應了一下呢。
李解這樣的「色中餓鬼」，居然還能發展壯大到這種地步，俺寫個冠冕堂皇之輩，還真是壓力大呢。
不過這些好處，不是說周天子自己答應了，那就完事兒了。
「善！」
「寡人自是知曉。」周天子面帶微笑，然後對柳巴道，「不過，這『天皇大帝』『帝勾陳』一事，很是麻煩啊。」
覲見天子的流程原本是相當的複雜，至少對於漢子國這樣的國家來說，前來「朝見」hｔｔps://wwｗ•hetuｂooｋ•com•coｍ周天子，絕對是複雜又困難。
柳巴本以為自家老闆是最瘋狂的，現在看來，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瘋狂之人啊。
去掉紅漆蠟封，打開信紙一看，李解整個人都不好了。
可這「假父」……就有點嚇人了吧。
周天子所說的「周南之南」，其實就是指「上汝」這一片地帶。
說著，周天子笑呵呵地看著柳巴，繼續說道，「漢子還是急切了一些，雖說寡人知曉漢子忠心吳侯，但如今漢水之畔舉動，實在是……寡人也是很為難啊。」
當然罵聲肯定少不了，可對周天子而言，反正都是羞辱，還不如給一個死人羞辱。
楚國在汝水之南，已經有了相當大影響力，應國成為傀儡之後，楚國在其疆土的北方，建立了相當完善的防禦體系。
不過隨著局勢有變，顯然秦晉兩國，都有了別樣打算，重啟鎬京，恐怕就是其中的一個計劃。
晉人既然敢稱王，那就敢重啟鎬京，拿來做都邑。
「謝陛下。」
你喊誰「伯父」都可以，反正楚王也喊，也差不到哪兒去。
這些防禦陣地，都是為修建漢水河堤而準備的。
死人不會去適應活人的，活人自己則是要適應一下死人。
等離開了洛京王宮，柳巴一時間也吃不透這個周天子在打什麼鬼主意。
略作思量的樣子，周天子小聲地詢問柳巴：「柳子既然來此，不若暢所欲言？！」
「莫非柳子以為不妥？」
聽了周天子的話，漢子國外交大使柳巴，都快懵逼了。
只要好處到位，天子什麼都會！
這事兒聽著怎麼那麼不靠譜呢？
柳巴有些猶豫，片刻，大概是思考了一會兒，柳巴這才道，「陛下明鑒，我奉君上之命，前來洛邑，便是為尋覓人間絕色。這美色，當是第一位的。」
「兩……兩全？」
只要周天子認了「天皇大帝」帝勾陳「為乾爹」，加上大家又都是老姬家的血脈，那麼不管「天皇大帝」多麼牛m.hetubook.com.com逼，在神界開了不知道多大的外掛，這對周天子而言，那不也是乾爹牛逼嗎？
周天子並不傻，維持一支「王師」，可以說是花錢如流水一般。
「『假父』？這個周天子會玩啊，喊死人乾爹怎麼這麼熟練的？」
但顯然周天子在柳巴前來周國洛京之前，就已經有了全盤的打算。
怎麼看這個周天子，還是比較霸氣的。
雖說這種開疆拓土非常的丟臉，但能夠開疆拓土，那都是好樣的，屬於功績，值得表功給祖先。
「陛下直說無妨。」
這讓周天子顯得比較親民，周國的臣子們，也能閉著眼睛就當天黑，假裝自己沒有丟臉，沒有不顧儀態。
視察漢水走向的時候，李解收到了柳巴的密信。
除了本地公卿貴族之外，還有在晉國活動的細作。
眼前這位周天子，居然想出來這種餿點子，這真是……機靈啊。
來得時候精神抖擻，走得時候精神恍惚。
好在柳巴也看了出來，眼前這位周天子，跟他老子完全是不同的，什麼面子不面子的，顯然不重要。
周天子愣住了，這個解決辦法，他是想了好久，又諮詢了好些大臣，還專門翻了族譜，這才得出了結論。
「放心，放心，寡人豈能不放心？若非漢子暗中資助，寡人也不能經略周南之南。現如今，楚人退去，周南之南，亦算是失而復得。」
周天子於是說道，「彼時吳侯為東南方伯，可謂吳伯。寡人當稱之為『伯父』，既為『伯父』，乃是長輩。寡人再尊其為『假父』，這『天皇大帝』之稱，便是妥帖處置矣。」
在周天子看來，喊一個「東南方伯」，還是老姬家的長輩，一點壓力都沒有。
現在漢子國既然能夠減免一部分錢，那麼他當然可以把這一支「王師」，儘可能地強化到滿編。
喊一聲乾爹，哪能虧待呢？必須得有豐厚的叫錢。
柳巴沒有接周天子的馬屁，而是話鋒一轉，對周天子拱手道，「陛下若有一師新軍，重返hetubook.com.com宗周，亦不甚艱難。」
可萬一呢？
認個死人當乾爹？
防禦工事越修越大，越修越長，顯然雙方是沒打算決一死戰，而是長期消耗，以待時機。
「這……」
現在周天子自己就偷了雞，那肯定是美得很。
提到「宗周」，周天子整個人都精神一振，那地方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要不是老秦人在那裡治理，在那裡管著，只怕還要更加的破敗。
在周天子看來，也就無非他一個人丟丟人，總體而言，就是一個很完美的解決方案。
「柳子，寡人已有兩全其美的之法，不若柳子參謀參謀？」
這就是周懟王的繼承者嗎？
柳巴能想到，周天子顯然也想到了。
李解不得不承認，他在漢水之畔大祭司「天皇大帝」「帝勾陳」這件事情，居然還有這種神奇解讀。
「……」
伴隨著冬天的結束，開春之後的黃河兩岸，也沒看到鄭國和衛國，又有什麼大動作。
「指點談不上，談不上……」
「『假父』為『天皇大帝』，寡人為天子，可謂兩全，柳子以為如何？」
而此時的李解，正率領大部隊，繼續收編漢東土著，同時在漢水之畔，建立了大量小型防禦陣地。
三天後，從洛京出發的通傳鱷人，已經到了楚國境內。
要是將來能夠滅了秦國，那麼晉王遷到關西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嘿……他娘的還真的挺有道理哈！」
「卿不必拘謹，寡人未曾言重，絕非言重啊。」
雖然早就知道李解好色，但親耳聽到柳巴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是讓周天子覺得震驚。
周天子措辭上還是相當的小心，吳王這個「王」，他是不會承認的。
喊死人「乾爹」不管多少遍，死人都不會答應。
雙方一如既往地對峙，還藉著下雪，雙方都壘砌了大量的冰雪長城。
吳威王是「天皇大帝」「帝勾陳」，這是既定事實，無法改變。
「此事容易。」
指望李解收回自己的話，然後重新恢復勾陳的凡人身份，想都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