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住下一百多人的宅子，已經不小了。」
寇季聞言，沉默了許久，突然看著范仲淹道：「剛才我還誇你是一個賢良來著，怎麼突然間你就變成了結黨營私的奸佞了。」
范仲淹正色道：「先生，您這話言重了。咱們只結黨，不營私。再說了，我們結黨，也是因為上面現在掌權的人過於迂腐，根本經營不了大宋如今大好的局面。
寇季感慨了一句。
趙禎長嘆了一聲。
一個四旬上下的人，著一身青衣，帶著兩個隨從，悄無聲息的入了汴京城。
范仲淹鄭重的道：「包拯說能捨命，蘇洵說能舍家，歐陽修說先生要什麼他給什麼，韓琦要名聲，文彥博要入政事堂，富弼求您給他留一半家財，張方平想掌大權，學生和柳永可以捨棄所有，包括命。」
他也不想想，成為朝堂上最強的寇黨核心之一，豈會無大權？
由於大宋將睢陽書院所在的商丘立為了應天府，所以睢陽書院又改名為應天書院。
再過一些日子，等江南和河東的豪門大戶，跟他們背後的一些姻親聯繫起來以後，恐怕會更多。
學生覺得，唯有讓他們嘗到了百姓們的疾苦，他們在向百姓伸手的時候，才會有所收斂。」
朝廷培養他們有什麼價值？
范仲淹聞言，哭笑不得的道：「學生到時候要管束天下學府，可沒辦法偏幫。」
韓琦每次看到了朝中的那幾位下發的不合理的政令，就站在府衙里罵娘。
呂夷簡不屑的道：「訓斥就訓斥，我要是怕被官家訓斥的話，我就不做官了。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官家授意的，他們在官家面前彈劾我，根本沒有多大用處。」
陝西府知府衙門若是覺得出這錢太虧，那就讓他們在休學的時候，帶著書院里的學生出去做工，幫他們賺錢。
如今陝西書院有學子一百三十二人，其中有四十一人，都是學生資助的。」
最重要的是，從陝西書院出來的學子，在離開了陝西書院，飛黃騰達以後，也不一定會反饋陝西書院。
可是幫著張公一起接濟其他學子的人，不到一百人。
寇季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包拯等人都沒提到權，只有張方平一個人提到了權。
若是他們連自救都不肯。
范仲淹點頭，道：「是四不像，我大宋路改府制以後，地方上已經出現了巨大的變化，以前的那些政令中，有一半已經不適用於地方了。
范仲淹搖頭笑道：「學生只是牧民，先生您卻是謀國。比起先生您，學生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我們不能把他們當成蒙學的蒙童對待。」
如此，才有許多大儒到文昌學館任教。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也算是為陝西府的百姓嘔心瀝血了。」
「朕現在能用的，也只有范仲淹一人而已……」
官家看過他們的奏疏以後，少不了要訓斥你一二。」
寇季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
包拯覺得他們是在禍ｍ•hetｕｂｏｏｋ•com.ｃom國殃民。
呂夷簡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提筆給還沒有完成募兵任務的幾個人寫信。
范仲淹趕忙道：「主要是蘇洵那小子，覺得張方平一個異等科出來的，能在這個年紀，混到一府知府的位置上，是個能人，所以才向他透露了一些事情，引他上鉤。」
寇季再次打量了一番范仲淹，「瞧你這一身打扮，恐怕朝廷發給你的俸祿，也被你用來救濟百姓了吧？
到時候我就能向官家交差了。」
他盯著寇季道：「先生，如此一來，那些貧寒的學子恐怕會被其他學生戲弄，很難抬得起頭。」
學生若是能放下身段，那就可以由陝西府承擔一切花費。
只是歡喜的神色在臉上沒掛多久，就變成了憂愁。
范仲淹曬笑道：「學生能當幾年官，就接濟幾年。等學生當不了官了，那學生就沒辦法再接濟他們了。
到了汴京城以後，他並沒有急著去吏部遞冊，而是稍微打聽了一下，直奔寇季所住的竹院。
呂夷簡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有些僵硬，他語氣有些生硬的道：「我堂堂同中書門下平章，大宋宰執，還怕得罪人？」
學生在農忙的時候，都會讓陝西府上下官員，去孤獨園的田間幫忙勞作。
范仲淹無論身處什麼位置，做事都盡心儘力，不偏不倚。
趙禎又陪著寇季閑聊了一些宮裡的趣事，就起身告辭了。
汴京城內風平浪靜。
「哈哈哈……好一句問心無愧。」
「哈哈哈……」
政事堂和吏部頂多是給一個參考。
「學生范仲淹，見過先生……」
可似范仲淹這一類的官員，回京以後總的安排一個重要的職位才行，不然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若不是看到了先生您有希望出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學生說什麼也不會奉旨進京，學生必然會想盡辦法再在陝西府留一任，徹底讓陝西府百姓富裕起來。」
王曾從呂夷簡手裡拿過了募兵文書，一邊觀看，一邊感慨道：「為了幫官家湊齊兩百萬兵額，你沒少得罪人吧？」
學生的俸祿都用來建立書院學舍，以及接濟貧寒的學子了。
范仲淹能從裏面請出先生，去陝西府設立陝西書院，恐怕刷臉還不夠，還得敷出極大的代價。
趙禎思量著道：「暫時放在一字交子鋪。曹佾離京以後，一字交子鋪的總管一直處在空缺當中，朕雖然物色了一個人選，但是其資歷太淺，壓不住人。
也唯有跟著您，我們才能讓古往今來所有人仰望。
趙恆在位的時候，將應天書院升為了府學，並且親自提筆寫下了『應天府書院』五個大字。
范仲淹笑著道：「學生倒是沒有救濟百姓。學生只是藉著出身之便，從應天書院請了幾個先生，到陝西府開辦陝西書院。
寇季突然放聲一笑，「你范仲淹為了朝廷，敢擔罵名，朝廷又怎麼可能有負於你。和圖書從今往後，你就不需要再接濟陝西書院了。
學生若是放不下身段，那就讓他們自己承擔他們學習期間的一切花費。」
就範仲淹吧。」
范仲淹臉色一正，盯著寇季，十分坦誠的道：「學生不怕被人罵，學生只需要做到問心無愧足以。」
那朝廷做多少努力也是無用。」
一路到了竹院的廊道，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范仲淹可沒有寇準那麼大的面子，他請應天書院的先生去陝西府，恐怕花費了不少錢財。
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如今的大宋折騰的四不像。」
其創辦者楊愨是民間赫赫有名的大儒，也是一位十分知名的先生，他教育出的徒子徒孫中，有五六十人進士及第。
我已經通過了張公，看到了陝西書院的以後。」
他在瘋狂的暗示寇季，只有高地位、大權力，才配得上寇季。
蘇洵從頭到尾都沒看過他們的政令。
范仲淹趕忙小跑到了寇季面前，一臉正色的道：「我們所有人都清楚，只有跟著您，我們才能幹出那種震驚所有人的大事。
呂夷簡冷哼了一聲道：「做大事，總是要有敷出的。為官家募兵一百四十萬，我呂家只是折損了四成歲收，根本不算什麼。
若是我們給了他們虛榮，他們在書院期間，倒是不會有什麼。
要知道當初寇準設立文昌學館的時候，除了通過自己的名聲吸引大儒外，還給了大儒極高的待遇。
大宋以後諸多學府，都會歸於禮部。
「四不像？」
「我也沒那麼多人安置，要大宅子沒用。」
有呂公著率先打開了局面，其他人照方抓藥，募兵的事宜就容易了許多。
范仲淹聽完了寇季一席話，喃喃道：「一個人貴在自知……而不是虛榮……」
范仲淹能為百姓捨棄所有的家財，寇季卻做不到。
如此一來，范仲淹自己做起事情也會十分便利。」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手上，手上又不少老繭和裂痕。
難道你的清高是裝出來的？」
但大部分人還是按照計劃，完成了呂夷簡交代給他們的任務。
「大宅子就是身份！」
寇季笑著邀請。
二是為了讓陝西府上下官員知道百姓的疾苦。
寇季笑著搖頭。
趙禎瞥了寇季一眼，搖頭笑道：「張方平資歷還差了一些，年齡也差了一些。稅務司主司，可是一個重要的差事，需要一個老成持重的人坐鎮。
你擔任禮部尚書的話，也能輻照陝西書院一二。」
在大宋路改府制以後，大宋府一級的主官，幾乎就相當於以前路一級的封疆大吏。
寇季由衷的讚歎道：「你可真是一位難得的父母官。若是我大宋的父母官都能像你這般，那我大宋將會達到前所未有的鼎盛時期。」
寇季腳下一頓，回過頭，黑著臉道：「你們就這麼相信我的？」
寇季盯著范仲淹，感嘆道：「你恐怕不止奔波在田畝之間吧？」
我預計，再有不到一和_圖_書個月，官家所需的兩百萬兵馬就能全部招募齊全。
你族裡的人，就沒埋怨嗎？」
此後幾日。
王曾放下了手裡的募兵文書，指了指身旁不遠處的一堆奏疏，道：「這都是江南和河東等地的官員彈劾你們的奏疏。
寇季點了點頭，問道：「那官家打算將范仲淹調遣回京以後，安置在什麼地方。稅務司現在還不能放在明面上，所以一切都必須暗中進行。
范仲淹毫不客氣地喊道：「先生，您該出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了！我們所有人都知道您要干大事，我們所有人都期盼著跟著您大幹一場。
寇季將趙禎送到了竹院門口，回到了府里。
趙禎非要擢升張方平入京的話，誰也攔不住。
范仲淹當年就讀於應天書院。
在這一點上，我可不如你。」
寇季盯著范仲淹道：「你也是窮苦出身，你應該明白，自身貧窮不可怕，心裏貧窮才可怕。
就在呂府的僕從策馬離京去送信的時候。
一應花費，從陝西府地方稅收上出。
范仲淹聽到了寇季的疑問，低聲笑道：「那廝是死皮賴臉湊上來的。他去琅邪府的時候，見到了文彥博和蘇洵，就主動湊上來結交。
寇季愣愣的站在原地，細細的消化了范仲淹的話以後，哭笑不得的道：「如此說來，張方平是你們幾個中間最沒出息的那個？
應天書院一躍成為了繼太學和國子監后，大宋第三官方書院。
得知了我們的心思以後，就主動加入進來了。」
寇季同樣一臉正色，他沉聲道：「做大事，是需要敷出很多東西的。你，或者說你們，能敷出什麼？」
寇季笑了起來，「交給我，恐怕會荒廢的。我除了能讓陝西書院成為府學以外，其他的什麼也照顧不到。
寇季站在竹院門口，看著眼前的范仲淹，有些難以置信的道：「你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副面孔？」
寇季就出現在了竹院門口。
寇季愕然地問道：「這種事情，你們都可以明目張胆的往出說？」
寇季沉聲道：「張公的下場，你應該看得到。長期的接濟一方學子，就沒幾個人懂得感恩了。
范仲淹對寇季鄭重的一禮，道：「學生受教了……陝西書院的以後，就交給先生了。」
趙禎感嘆道：「朕還以為四哥還有人選推舉。」
政事堂內。
范仲淹二話沒說，緊跟著追了進去。
柳永在朝廷下發給地方的政令文書上寫了一首嘲諷的賦，派人快馬送回到了朝廷。
我此番進京，就是衝著此事來的。
寇季聽完了范仲淹的講述以後，惹不住感嘆道：「你們還真是膽大妄為啊。」
寫完了信以後，呂夷簡派人快馬送出了汴京城。
「當初的寇府，可是能容下近千人。」
寇季再次放生大笑。
趙禎一愣，盯著寇季問道：「四哥還有推舉？」
不像是包拯等人，自信自己能掌握大權，所以根本不提權的事。
這一類官員的任命，已ｍ.hetubooｋ•cｏｍ.ｃｏm經不是吏部可以決定的了。
他們中間可是有不少有分量的人。
范仲淹聽到了寇季的話，拱手笑道：「學生謹遵先生教會，帶著陝西府的百姓們發家致富，一直奔波在田畝之間，每日風吹日晒的，自然蒼老了不少。」
朝廷包了他們讀書的一切花費，他們卻連身段也放不下，他們拿什麼去搏錦繡前程？
一封封募兵完成的奏疏送到了汴京城裡以後。
可心裏窮的人，只能自救。
范仲淹笑著道：「閑暇的時候，也去孤獨園的田間幫忙耕作。孤獨園內多是孤獨，許多人都沒有力氣耕田。
范仲淹那是在說他宅子小。
這說明張方平此人並不怎麼自信。
但是朝中的那幾位，依然用以前的法子治理地方。
官家會記得我的功勞，也會看到我呂家的損失。」
一是為了減輕朝廷的負擔。
分明是在說他現在的地位小、權力小。
距離官家分派下的兩百萬的數目，還差四十萬。
「官家此次召你回京，可是有重任交給你。你能不能出任禮部，就看你能不能完成官家交託的重任。
到時候你要是斷了接濟，恐怕有很多人會罵娘。
呂夷簡笑的十分暢快。
若是挑選的人選過於出眾，有許多自己的想法的話，到了陝西府以後，難免要依照自己的想法修改陝西府施行的政令。
應天書院的前身是睢陽書院。
當范仲淹說出這話以後，寇季愕然的看著范仲淹。
府學，那是培養進士，培養大才的地方。
文彥博覺得，他爹上去都比那幾位強。
他終於聽明白了范仲淹說他宅子太小的根本意思了。
但凡是能進府學的，年齡幾乎都過了十五。
范仲淹看著蒼老了不少，頭髮和鬍鬚中間出現了許多銀絲，臉上有兩團西北風沙吹拂出的紅暈，眼角等處有不少皺紋。
我會將此事奏明給官家，讓官家將陝西書院設為府學。
王曾苦笑了一聲道：「話雖如此，可你們呂家在此次的風波中，受傷可不小。據說江南和河東等地的大商戶，已經暗中串聯在了一起，拒絕跟你們呂家的商隊做生意。
寇季聽出了范仲淹話里的深意以後，沒有再搭理范仲淹，他背負著雙手，扔下了范仲淹一個人，邁步入了竹院。
寇季疑問。
寇季鄭重的點頭，「虛榮，也是一種慾望，永遠都沒有滿足的時候。所以我們要讓他們自知、自強，而不是給他們短暫的虛榮。
張公這些年下來，接濟的學子達到了數千人。
陝西府現在發展的時間還很短，不做任何嘗試，就冒然修改陝西府施行的政令的話，很有可能會破壞如今陝西府發展的趨勢。」
讓范仲淹出任一字交子鋪總管，剛好可以壓住人，為他提供便利。
到時候就需要陝西書院出來的學子，回饋陝西書院。」
四旬上下的人，見到了寇季，趕忙躬身施禮。
范仲淹乾巴巴一笑，道：「學生只是覺得，那些文不成武和圖書不就的人住著大宅子，先生您卻屈居在如此小院里，著實有些委屈了。」
走走走，進府詳說。」
你們呂家如今的生意收入，少了足足四成。
我們所有人都想跟著您名垂青史、名震古今！」
他也不是我學生，為什麼跟你們混在了一起？」
王曾見呂夷簡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也就沒有繼續討論這個問題，他叮囑道：「你儘快讓下面的人將剩餘的兵額徵滿，儘快向官家交了差事，等風頭過去了，你呂家的生意也許會有所回升。」
寇季笑著道：「臣只是覺得，范仲淹在陝西府做出的政績不容易。所以挑選繼任者的話，最好能挑選一個中庸一點的。如此一來，也不會大改范仲淹在陝西府施行的政令。陝西府也能依照現在政令，持續發展下去。
作為大宋官方認可的書院，又是一個經常出高等人才的書院，裏面的先生可都不是凡夫俗子。
雖然有一些人使用了呂公著的法子以後也沒有募到兵馬。
這一類官員無論是陞官還是貶官，都是由政事堂商議，由趙禎裁決的。
寇季一愣，笑罵道：「你范仲淹還沒有為朝廷立大功呢，倒是惦記起了朝廷給高官的待遇了。
趙禎點頭道：「朕在選人的時候，會仔細考慮此事。朕也會召見朕選出來的人，到時候叮囑他一二。」
這就是他喜歡范仲淹的地方。
以後恐怕會更多。
身子窮的人，我們可以救。
可一旦出了書院，很有可能就會害人害己。
范仲淹苦笑道：「實在是朝廷下發的有些政令，幼稚的令人發笑。若是朝中的幾位，到地方上走走，好好的了解了解地方，也不可能發出如此幼稚的政令。」
睢陽書院以前是民間創辦的第一書院。
寇季笑著道：「官家想用張方平的話，也不會有人阻攔。」
寇季盯著范仲淹道：「你應該明白，人立有窮時，你不可能一直接濟陝西書院。」
范仲淹聞言，先是一喜。
到了竹院門口，讓門子進去通稟了一聲后。
范仲淹笑著道：「學生只是做了一點小事，不值一提。」
江南、河西兩地募兵的事宜卻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奏疏我們根本沒辦法攔。
你要是還想為陝西書院做點事情，就努力建功立業，努力為朝廷做事，努力升遷到禮部尚書的位置上。
也就是說，這一類官員的任免，都是趙禎說了算。
若不是官家在得知此事以後，下旨申斥了柳永，柳永恐怕如今都被貶到某個犄角旮旯里去了。」
呂夷簡大笑著，將手裡的一封募兵完成的文書遞到了王曾手裡，笑著道：「第十三封了……募兵的人數已經超過了一百萬，算上官家此前招募的，總共一百六十萬了。
范仲淹打量了一番竹院，忍不住感嘆道：「這麼一座府院，可對不起您的身份和功績啊。」
寇季笑著點頭問道：「那官家可考慮好接替范仲淹的人選？」
他們既然不行，那就應該我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