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摩訶此時沉聲說道：「事不宜遲，大都督既然有邀，某自當過去。此事事關重大，非一人所能商議決定，你們三個也跟著吧。」

不知道在長安被當做「座上賓」的吳明徹，又是怎樣的追悔莫及。

吳明徹之所以如此著急的想要邀請蕭摩訶，十有八九是因為這一次吳明徹不想頂在前面了。

蕭世廉這句話雖然聲音不大，但是旁邊的裴子烈還是聽到了，當下里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想要說什麼，但是蕭世廉說的卻也沒錯，裴子烈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

歷史上的吳明徹就是因為不想承擔太多戰敗撤軍的責任，所以不顧蕭摩訶等人的再三請示，意圖派遣人手向建康府徵求陛下陳頊的意見，結果耽誤了最後撤兵的機會，導致大軍陷入重圍之中。

吳明徹眯了眯眼，抬頭看向窗外：「是啊，算起來自從太建六年（作者按：公元574年，吳明徹曾自壽陽入朝）到現在，征戰不休，已經有三和-圖-書年多未曾入京了，真是闊別已久啊。」

「大都督我……」裴子烈急忙想要解釋。

雖然吳明徹自始至終都沒有點明，但是在場所有人都已經聽明白。這隻是陛下的意思，誰知道陳叔陵以及其餘對皇位虎視眈眈的皇子們又會給他們準備什麼「豐厚的禮物」。

「老夫說了不用你攙扶，你每一次都不聽，現在終於知道了，老夫高興還來不及呢！」吳明徹輕笑著說道，目光轉而落在蕭摩訶身上，「元胤，你知道老夫這一次為什麼著急讓你過來么？」

腳步聲匆匆響起，大堂上幾人都是一怔。而一名蕭家僕人恭敬的在門外停住腳步：「老爺，大都督府派人前來，邀請老爺過府一敘，大都督說有要事相商，還請老爺速速前往。」

「元胤你來了。」吳明徹相比於前幾天，看上去更加蒼老，一邊咳嗽著一邊說道，他的聲音很低，即使是在孟春季節，手中也多了一個小火爐捧著。

走在李和圖書藎忱身邊的裴子烈眉頭一皺：「此言……」

裴子烈昂起頭輕輕嘆了一口氣，笑容之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苦澀：「大都督這兩次的所作所為，按照蕭兄弟之形容也並無不可，藎忱兄弟過慮了。」

「這個老狐狸！」蕭世廉低低的罵了一聲，在呂梁之戰中最後就是吳明徹自己拿捏不定，最後索性|交給蕭摩訶，現在又是如此。

……

注意到裴子烈的動作，吳明徹微微一笑，伸手指著他說道：「大士，你可終於長記性了！」

看著裴子烈悵然的樣子，李藎忱也陷入沉默。

而李藎忱輕輕呼了一口氣，吳明徹前來派人相邀，出於何原因自然不言而喻，沒有想到這一次大都督竟然倒是先坐不住了，這和吳明徹一貫穩重的作風似乎並不相符。

李藎忱和蕭世廉幾乎都下意識的將目光轉移到一旁裴子烈身上，在場幾個人要說對吳明徹的了解程度，恐怕沒有人能夠比得上裴子烈了。不過裴子烈似乎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所拿捏不定，遲疑良久方才斟酌說道：

蕭世廉和李藎忱對視一眼，雖然裴子烈說的含蓄，但是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他們兩個都明白。吳明徹並不是真的毫無對策，以他多年為臣為將的經驗，要是這點兒狀況都應對不了，那他別說是一步步走到今天大都督的位置上，恐怕當年陳霸先都不會看重提攜他。

只是……李藎忱抬頭看向前方，蕭摩訶甩開步子向前，反而沒有了剛才的慌亂，似乎蕭摩訶也已經拿定了主意。李藎忱輕笑一聲：「大都督想要讓武毅將軍頂在前面，又豈是那麼容易？」

當然現在的吳明徹沒有經歷呂梁之敗，顯然還在想著能夠置身事外，實在不行也要讓蕭摩訶頂在前面。

沒有想到蕭摩訶竟然如此回答，吳明徹輕輕咳嗽兩聲，伸手指著蕭摩訶笑著說道：「蕭元胤啊蕭元胤，沒有想到……咳咳……沒有想到你也變聰明了！罷了，罷了，在場幾人，皆為你我heｔuboｏk•coｍ•cｏｍ親信晚輩，有些話就算是明說也無妨，這一次回京，陛下只是想要召見你我，詢問呂梁之戰的情況罷了，但是這……」

無論怎麼說，大都督終究還是老了，正如吳明徹自己所說，到了這個年齡，不服老不行了。

吳明徹回過頭看了蕭摩訶一眼：「元胤，你心知肚明，又何必問老夫，老夫請你前來，為的正是此事。」

頓了一下，裴子烈忍不住苦笑一聲：「更何況武毅將軍也知道，大都督實際上一直想要解甲歸田，不願再深入京城的『龍潭虎穴』之中，所以一時間沒有主意也在情理之中。」

「以某對大都督的了解，大都督在戰場上素來以穩重著稱，到了官場上更是作風謹慎小心，所以此時邀請武毅將軍前往商量倒也在情理之中。」

蕭摩訶皺了皺眉：「末將愚鈍，還請大都督明示！」

「嗯？」蕭摩訶眉毛一挑，而李藎忱三人臉上也是露出不同神色。

李藎忱輕輕扯了扯蕭世廉的袖子，有些話還是不要當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裴子烈的面說出來的好。

蕭摩訶一拱手：「敢問大都督，可是因為陛下詔書的緣故？」

李藎忱揚起手搖了搖頭，讓裴子烈無須再說：「大士兄，于情，你應當幫著大都督，于理以及於你自己，你應當幫著武毅將軍，如何抉擇，不過在你一念之間。」

裴子烈臉色微變，只是微微頷首。

「末將敢問大都督，陛下此時不先將軍功批複下來，就著急宣我二人進京，所為到底何事？」蕭摩訶沉聲說道。

吳明徹頓了一下，有些無奈地說道：「只是陛下的意思。」

這捧爐雖然在樣式上和後世有很大的區別，但是從原理上相差無幾，其作用自然也不言而喻，顯然吳明徹的病又加重了幾分。看到吳明徹如此，裴子烈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攙扶吳明徹，不過旋即想起吳明徹在船上呵斥他的聲音，腳步堪堪停住。

李藎忱三人急忙拱手，而等到蕭摩訶離開，李藎忱走到裴子烈身邊，低聲說道：「剛才蕭兄也是無心之舉，裴兄萬萬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