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著徐陵反駁的陳頊，此時頓時被噎住了，這種如鯁在喉的感覺讓他很難受。

「伯賢！」唐章直接打斷了他，「峽江唐氏是要走出去的，自然不能再讓我這個老頭子來負責。都是半入土的人了，比不得你們年輕人。你也別嫌棄老夫，老夫還有這些家中的老人從此就可以放下肩膀上的擔子，看著你們這些年輕人出去闖出一片天地！」

唐章微微頷首，而唐正良等人對視一眼，都輕輕鬆了一口氣。

總比峽江唐氏一直在這巴郡一畝三分地上苟延殘喘來得好。正如之前唐亦舜和唐武他們所說，若是讓原本一直被峽江唐氏壓制的容山董氏、臨江秦氏等發達之後騎在峽江唐氏頭上，唐章心中也咽不下這口氣。

徐陵將陳頊臉上的變化盡收眼底，在心中不由得升起憐憫之情。當他聽到陳頊的條件時候，就知道陛下輸了，只不過並不是輸給了徐陵，而是輸給了李藎忱，更是輸給了自己。

……

現在就輪到他唐亦舜帶和-圖-書著峽江唐氏走向這片新的天地。

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陛下是打算將李藎忱和蕭世廉的名字重新加上去了？」徐陵輕輕捋著鬍子，聲音很是平淡。

而徐陵不慌不忙地說道：「蕩寇將軍和奮威將軍年少，此次立下的功勛雖然大，但是終究有擅自出兵的過錯，因此陛下這一次以此作為對他們的懲罰和教育也符合情理，李世忠和蕭伯清若是可塑造之才，必然會感恩陛下的。」

以李藎忱和蕭世廉現在的年紀，雜號將軍已經是相當高的官銜，對於他們來說就算是不升也照樣可以。

陳頊不由得輕輕吸了一口涼氣，突然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否則徐陵為什麼會如此淡然？

「有你這句話，老夫也算是放下半邊心。」唐章輕輕捋著鬍鬚，「伯賢，這峽江唐氏的家主，是要非你莫屬了。」

唐章看著鬥志昂揚的這些年輕家主們，深深呼了一口氣。自己終究老了，張開的手臂再也沒有辦法和-圖-書將整個峽江唐氏籠罩在其中。既然這些小子們想要出去打開一片天地，那就只能讓他們去了。

但是這一次不同了，唐亦舜帶著李藎忱的承諾回來，站在他這一邊的不僅僅有唐中，還有專程跑來給唐亦舜站台的唐正良，當然還有唐武這些原本態度模稜兩可、但是現在已經完全被激起雄心壯志的唐氏年輕一代的家主。

「五叔言重！」唐亦舜急忙一拱手，「五叔先賢在此，晚輩焉敢造次？這峽江唐氏的位置還請五叔……」

只是徐陵今天並不是打算來和他做敵人的，在多年之前朝堂上那一次將陳頊貶斥的體無完膚之後，徐陵就再也沒有將陳頊當做自己值得注意的對手。

看著謹慎小心的陳頊，徐陵心中嘆了一口氣，表面上卻依舊不動神色：「臣以為善。」

看著唐章的目光，唐亦舜微微一笑：「五叔儘管放心，我會全力整合峽江唐氏的人力、財力和物力，對各家各戶，無論主次、一視同仁，使武人和_圖_書有用武之地，文人有經略之處。」

一道道目光登時落在唐亦舜的身上。唐亦舜想要當峽江唐氏的家主，這是人盡皆知的，為此他已經努力了很多次，只是可惜家中族老也好、年輕一代也罷，對這家主之位有所覬覦的也不在少數。

陳頊並沒有想要開口聽他說什麼的意思，而是在徐陵走入御書房的第一刻就將李藎忱的奏章遞給徐陵，趁著徐陵看的功夫，再把自己的觀點說出來。

將自家族人臉上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唐亦舜在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們的眼界被局限在這峽江谷地之中太久了，是時候應該拓展開來。峽江唐氏這麼長時間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是想要打破峽江的禁錮，走到外面更廣闊的天地中么？

從現在開始，原本已經逐漸離心的唐氏將會重新凝聚，走出這一片禁錮了他們太久的山川峽谷。

這些年輕人們害怕他們的激|情無處釋放、擔心他們的熱血在胸腔之中變得冰冷，而唐亦舜正好給他們和圖書帶來了這樣的機會。

徐陵就這麼答應了？

唐亦舜神情肅然，鄭重躬身行禮：「必將不負所托！」

沒有想到徐陵並沒有據理力爭，而是直接點頭答應。

而現在他已經老了，面對鬥志昂揚的陳頊，根本提不起來鬥志。更何況在他看來，陳頊的精力不應該放在自己的身上。

對於陳頊這樣的反應，徐陵只是不著痕迹的一笑。顯然陳頊是在認認真真的將他當做對手，因為知道徐陵能言善辯，所以陳頊乾脆直接將自己能說的先一股腦說出來了。

前幾句話他還只是對唐章說，而說到後面，目光已經逐一在其餘家主們身上轉過。唐中、唐武還有唐正良等人都是微笑著頷首，而其餘之前尚且有所猶豫的家主們也都昂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唐亦舜衝著唐正良微微頷首。有些話他不能說，因為他今天不是來得罪人的。但是唐正良不怕，今天站在這裏的唐正良就是李藎忱最直接的發言人。

「不過念在李藎忱和蕭世廉請罪坦誠的份和圖書上，朕覺得不應該把他們兩個放在首功，因此只賞不封，不過這巴郡和臨江等地的太守位置可以如李藎忱所奏。」陳頊斟酌說道，他看得出來徐陵並沒有想要和自己爭論的意思，因此說話很是謹慎小心，盡量開出來一個不被徐陵抓住破綻之後直接噴個吐沫橫飛的條件。

而對於唐章這種已經上了年紀、不可能再主導整個峽江唐氏的諸多事宜的老人，對於唐亦舜坐上家主的位置也並不是完全贊同。畢竟唐亦舜想要幹什麼、有著怎樣的心境，他也算清楚。

因此李藎忱這一次根本就沒有想著要陞官。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那老夫也沒有什麼好多問的。」唐章斟酌說道，「但是老夫還是想問，伯賢你以後準備如何安排？」

因此在唐亦舜有一個明確的效忠對象和發展方向之前，唐章是不可能同意將峽江唐氏交在他手中的，畢竟對於這些老人來說，與其讓峽江唐氏從此灰飛煙滅，還不如亂如散沙，至少這樣也將唐氏的血脈流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