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山外天
第0512章 難以為繼

不少只是受了輕傷的北周士卒正艱難的從壕溝之中爬起來,而迎面來的卻是雪亮的槍鋒。長槍順著鹿砦的縫隙刺入壕溝之中,起落抽|插之間,血色迸濺。
而尉遲迥轉而看向曹孝達:「曹老弟,拜託了。」
乾淨利落,行雲流水一般的……屠殺。
而繼續向山上,誰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陷阱,又需要多少的人命去填?
「將軍?」隱約聽見尉遲迥在說什麼,曹孝達下意識的問道。
「這就是你的本錢么?」尉遲迥冷冷喃喃自語,「憑藉這些就像阻擋某的腳步,你的本事也就未免不過如此……」
風帶著血腥的氣味,傳到了站在點將台上的尉遲迥這裏。
李藎忱的布置可以說即使是尉遲迥都沒有料到,不過在這一刻他已經很清楚,眼前的這個並不算很起眼的山頭已經被李藎忱經營成了一個巨大的陷阱,而每向上一步就意味著無數的鮮血和人命。
「嗯。」尉遲迥輕輕頷首,不過他看到張嘴想要說話的www•hetubook•com.com尉遲順,冷聲說道,「你留下。」
費也進利和尉遲順都不敢反駁,而尉遲迥輕輕嘆息一聲,語氣緩和下來:「當然老夫承認老夫也多有不對,終究是老夫疏忽了……」
「少將軍!」費也進利急忙伸手扯住尉遲順。
「住口!」尉遲迥眉毛倒豎,怒喝道。
尉遲迥只覺得心中沉甸甸的,淡淡說道:「罪在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拿下眼前這個山頭,一旦拿下來,這罪已經不足為慮。」
看著曹孝達和費也進利轉身而去,尉遲迥忍不住低聲說道:「李藎忱的陷阱總是讓人難以琢磨,誰能知道接下來又會是什麼?」
尉遲迥輕輕捋著鬍鬚,卻並沒有說什麼。
「爹……大將軍,這李藎忱陰險狡詐,竟然……」尉遲順當即有些憤懣的抬起頭。
「罪不在大將軍!」費也進利和尉遲順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頭。
尉遲順和費也進利面面相覷,而曹孝達急忙使了一個眼和-圖-書色,兩名部將上前攙扶二人,而尉遲順兩人這才反應過來,站直身子,不過依舊面帶愧色的低頭。
原本就已經被完全打亂節奏的北周軍隊此時更是已經顧不上那些還在壕溝之中掙扎的同伴,紛紛開始後退。而負責主攻的費也進利聲嘶力竭的下達命令,不過軍心已亂,想要保持整肅的陣型撤退已經不錯,何談繼續進攻?
站在他身邊的將領們臉色或是慘白或是鐵青,什麼都不敢說。最後還是曹孝達率先開口:「將軍……」
費也進利看著亂糟糟退下來的兵馬,一時間有些出神。而尉遲順看著那些有不少甚至落在自己人身上的箭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請大將軍允許,末將願意指揮進攻,一雪前恥!」費也進利當即慨然說道,「李藎忱的陷阱既然已經暴露,自然不能再使用一次。末將必當加倍小心,還請大將軍放心!」
尉遲順訥訥不敢言。
正在此時,負責進攻的費也進利和尉遲順快步走和圖書過來,同時單膝跪地一拱手:「末將指揮無方,還請大將軍恕罪!」
「都起來!」尉遲迥一揮手,「甲胄在身、陽剛之地,無跪禮謝罪之說!」
「這……」尉遲順想要說什麼,看到自家爹爹凌厲的眼神,只能止住話語。
尉遲順和費也進利齊齊打了一個寒顫,急忙再一次拱手低頭。而曹孝達擔憂的看向尉遲迥,老將軍可是很久沒有這樣怒氣衝天了。
「大將軍放心!」曹孝達也不含糊,當即應道。
而尉遲迥緊接著說道:「因此在不知道李藎忱還有什麼手段之前,某必須讓更為穩重的曹孝達頂上去,摸清楚李藎忱的安排布置,才是你這一把尖刀出鞘的時候,為父的用心你又可明白?」
眼前的這座山被李藎忱經營的刺蝟也似,旁邊那座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至於後面的那一座主峰自然只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現在看自家將軍的神情,似乎並沒有感到害怕和擔憂?
之前冷水溝一戰,尉遲迥被困和-圖-書山谷數天進退不得,之後老將軍便一直將責任全都承擔在自己的身上,如果現在這也怪尉遲迥的話,尉遲順他們這些部下將如何自處?
「阿爹,你為什麼……」尉遲順快步走過來,「孩兒到底是哪一點做的不好,爹爹儘管指正。」
「未派斥候、未派前鋒,直接大軍壓上,你們難道以為那李藎忱是白痴,空空在前面布置一道鹿砦讓你們去搬開?!」尉遲迥冷聲說道,「還有李藎忱既然敢派遣長矛手前出,難道就沒有考慮到我們會用弓弩射擊壓制?對於李藎忱來說,兵員是最重要的,他肯定會考慮盡最大可能保全最多的人馬,因此這樣得不償失的事情你認為他會傻乎乎的去做?!」
尉遲迥沉默片刻,淡淡說道:「你先把你這急躁的性子收斂一下。和李藎忱對陣,最重要的是要有方寸、知進退。剛才費也進利的撤退尚在控制之中,而你一通亂箭射過去,多少將士枉死?甚至軍中陣勢都被徹底打亂,將士們因為害怕和-圖-書被自己的箭矢射到而難以保持隊形,最終使得撤退變成潰敗,這其中的緣由,你自己可清楚?」
而尉遲順及時帶著弓弩手頂了上來,箭矢呼嘯著撲向鹿砦後面的那些南陳長矛手,可是誰知這些長矛手早在北周軍隊開始撤退的時候就開始往後撤,一點兒都不貪心。等到箭矢落到剛才他們站著的位置時候,甚至就連那深深壕溝上的木板都被抽走了。
第一句話是說給費也進利的,第二句話是說給尉遲順的,一樣的重,可以稱之為「狗血噴頭」。
初次交手,南陳的損失微乎其微,而他們卻是折損了不少兵馬,不過眼下看來尉遲迥似乎並沒有想要怪罪的意思。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尉遲迥沉聲說道:「知道你們哪裡錯了嗎?」
李藎忱只是用一條壕溝就直接屠殺了尉遲迥將近四五百人,其中有跌落壕溝而死的,有慌亂之中被長槍刺死的,甚至還有僥倖撿得一條性命卻死於自己人亂箭之下的……屍體堆積滿了壕溝,數也數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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