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清河洛
第1769章 父與子

而即使是在尉遲迥面前,尉遲順也保持著這樣的稱呼,這說明在尉遲順的心中,李藎忱已經當得起這種尊稱。
元氏的字跡讓他熟悉又陌生。
尉遲順恭敬地在尉遲迥下首坐下。而尉遲迥徑直說道:「聽聞你已經在南方入仕了?」
尉遲順大步走進來,見到尉遲迥的身影,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尉遲迥露出了一抹笑容:「你娘就是這個怪脾氣,明明人閑不住,卻又不喜歡吵吵鬧鬧……」
尉遲迥正襟危坐。
尉遲迥接過來,嘆了一聲:「為父戎馬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們母親。」
自己實際上是在利用李藎忱的仁義罷了。
跪拜大禮,來表示自己的不孝。
一個人扛起一片天,果然是太累、太累了。
「你怎麼知道沒有呀?」
「不算入仕,陛下組建金陵軍事學院,以培養謀略人才,孩兒在書院之中教書,不求聞達天下,但求能夠桃李芬芳。」尉遲順微笑著說道,而他專門強調了「陛下」這兩個字hetubook.com.com,也是在變相的回答剛才尉遲迥的問題。
要不是尉遲迥這個老傢伙橫亘在中間總是惹來麻煩,也不用李藎忱這麼大費周章,尉遲迥若是早就已經乖乖束手就擒,李藎忱給他加上幾個虛銜送回建康府養老,就已經足夠讓大家心裡有數了。
尉遲順急忙說道:「娘親年老了,身體還好,但是腿腳不太方便了,平日里都很少出門,不過縱然是在院子里走走,每天還是要走的,下雨的天氣都要沿著迴廊轉一轉。現在陛下將尉遲家安置在書院後山,清凈的很,倒是符合娘親的性子。」
自然一來可以讓他們的心安下去,二來也能夠向北方的世家們傳遞朕並不是來算賬的信號。
大堂之上再沒有別的人。
現在面對這一封輕飄飄的家書,尉遲迥卻忍不住了。
而元氏在信里也沒有明確的說什麼,只是問了問北方天冷了沒有,說南方天還暖和著,家裡的小誰和小誰到了嫁人娶和_圖_書妻的年紀,已經物色好了誰家的誰。
他清楚的看到父親的眼角已經有淚水流淌下來,劃過滿是滄桑的臉頰。
些許家長里短,不像是已經闊別了數年,而是區區幾個月的分別。
「沒有啊?」元樂尚很無辜。
「孩兒拜見爹爹。」尉遲順不等尉遲迥開口,就先拜倒在地。
元樂尚半推半就,也就由著他的手滑了進去。
聽到「母親」這兩個字,尉遲迥的手輕輕抖了一下,似乎沒有勇氣看向那封信,不過尉遲順並不給他選擇,直接把信遞了過來。
尉遲迥的手抖動的有些厲害。
可是李藎忱並沒有那麼做。
尉遲順並沒有入仕大漢,以這個時代的道德來說就不是背叛了北周,甚至還可以說為北周守節。而他稱呼李藎忱為「陛下」,也是必然的,自家兄弟姐妹、男女老少都在人家的手中,如果對人家還一點兒都不尊重的話,那豈不是找死?
「到時候先找你算賬。」李藎忱笑著伸出手去解她的腰https://m.hetubook•com.com帶,「讓朕檢查檢查,尚兒有沒有變大?」
值得么?
「你看你看,不打自招,沒想到尚兒這麼好的身材平時還不自信啊。」李藎忱的手微微變化。
洛陽城。
元樂尚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自己平時沒少打量是不是?」
尉遲迥看向他,若是自己再年輕十歲,可能會一巴掌打過去,你這個逆子,當真是大逆不道!
一家人都在人家的手裡,是自己的無能,兒子做出這樣的選擇,不管是形勢所迫還是和自願的,尉遲迥都不能推卸責任,所以他並不打算責罵兒子。
尉遲順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來一封信:「不為勸降,而是送母親之家書于爹爹。」
而尉遲順直直的看向尉遲迥:「阿爹于宇文氏,已經不是忠臣,而是叛賊,何必再苦苦堅守?孩兒此次前來,縱不是勸降,也想要問阿爹這一句話,這樣做,值得么?」
但是現在的尉遲迥卻只是自失的一笑。
反正元氏和尉遲氏現在流露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來了極強的求生欲,他們這麼配合工作,李藎忱當然不能讓他們太過失望,明確地表達出來不會和他們「秋後算賬」,也不會和他們計較前塵往事的信號。
雖然我不算在大漢入仕,但是也已經認了李藎忱這個陛下。
尉遲順擔憂的看向父親。
一邊說著,他一邊拆開信。
說到這裏,尉遲迥似乎陷入到了對過往的回憶之中,一時默然。
尉遲迥抬起頭,看向尉遲順。
……
沉默了良久,他低聲說道:「起來吧。」
放下信,尉遲迥看向尉遲順:「你娘還好么?」
爹爹流淚了。
不過他終究沒有生氣。
是啊,自己身家性命都在漢人的手中,如果李藎忱真的想要刺|激自己的話,進這洛陽城的就不是尉遲順這個人,而是尉遲家的幾個腦袋了,真的用尉遲家的人命相逼迫,尉遲迥自己都要掂量掂量到底應該站在哪邊了,更何況不用他自己掂量,鄴城肯定會將他看作最大的一個不穩定因素,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hetubook•com.com父親老了,短短些許年,竟然老了那麼多。
經年闊別,異國他鄉,尉遲迥已經一心報國的心也難免起了波瀾。
「雖沒有入仕,也是來勸降的?」尉遲迥問道。
元樂尚急忙說道:「不會的。」
因為這個問題這些天他自己也想過了很多很多遍。
「不是!」元樂尚意識到自己上當了,推了李藎忱一把,「陛下,你這不是設陷阱讓臣妾跳么?」
男兒有淚不輕彈,自從尉遲順記事之後,印象中尉遲迥從來沒有掉過眼淚。
「我……」元樂尚一時語塞。
「值得與否,為父也不知道。」尉遲迥淡淡說道,這才是他的心中話,此時夜深人靜、大戰在即,尉遲迥不介意將這話對著自己的兒子說出來。
尉遲迥怔了一下,值得與否,豈是你有資格來問你爹爹的?
「還真的大了?」
帶著整個家族在南方敵營之中掙扎生存這麼多年,偏偏自己還在北方不斷地和大漢對抗,老夫人所承擔的苦難和壓力,尉遲迥心裏還是很清楚的,要說沒有愧疚當然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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