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清河洛
第1796章 隨風去

尉遲迥,終究還是死了。
尉遲迥的身份畢竟是北周之將,李藎忱絕對不能因私廢公,尉遲迥對於大漢大多數的將士們來說可都是仇人,如果李藎忱過於善待尉遲迥的話難免會引起下面的不滿。
朕這下可不好給尉遲熾繁交代了。
尉遲迥竟然自殺了?
緊接著他快步衝上大堂,看著已經躺在那裡臉色發白的父親,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哭道:「孩兒不孝!」
畢竟這是尉遲迥自己的意思,就算是尉遲家有意見也說不出來什麼,黑底白字寫在那裡而且尉遲順親眼看著李藎忱沒有動過。
而楊素剛才的「一腔孤忠」,也幾乎是給尉遲迥下了一個論斷。
而李藎忱負手看向還在淅淅瀝瀝下雨的天空。
當尉遲迥和王謙把將印交給他的時候他就已經隱約猜測到了,但是沒有想到轉眼竟然猜測成真。
是忠臣還是叛逆和梟雄,實際上都是勝利者來決定的。當勝利者認為應該勸動本朝的文武百姓們向敵人的忠臣學習的和_圖_書時候,那麼自然就會善待之,而當勝利者覺得這個敵人的存在已經影響到士氣、他的死亡能夠鼓舞士氣的話,那肯定不介意將他碎屍萬段。
以敗軍之將的身份處理他的遺體,首級可拿去請功,屍體可以隨便葬在哪個地方,他也無言去面對北周先帝。另外他自逐出家門的話依舊不變,尉遲迥不是尉遲家的人,牌位不入祠堂,後人不能披麻戴孝,不得祭奠,尉遲家是漢臣,尉遲迥是周臣,雙方涇渭分明,只當沒有他這個人好了,另外尉遲迥還勸告尉遲順等人既然已經做了漢臣就要克忠職守、忠誠于大漢。
這個尉遲迥,真的是給自己惹麻煩啊。
尉遲順怔了一下,不由得苦笑。
「諾!」李平急忙應了一聲。
對於尉遲迥,李藎忱實際上並沒有太多複雜的情感,尉遲迥是一個值得自己尊重的對手,僅此而已,既然是對手,那麼尉遲迥如果能夠為自己所用那自然是好事,如果他敬酒不和-圖-書吃吃罰酒偏偏要尋死,那李藎忱也攔不住他,至少他死了對於大漢一統天下的進程來說自然是又少了一個阻礙。
楊素是見過尉遲迥和王謙的,經過楊素的確認,的確是尉遲迥和王謙的屍體。
「屍身未冷,已經辨認過,正是本人。」仗主急忙說道。
但是李藎忱還是不想讓自己愛的人心痛。
尉遲順知道這件事肯定也沒有再迴旋的餘地,陛下當著楊素等人的面說出來分明就是不打算反悔了。
就當尉遲家真的沒有這麼一個人。
尉遲迥在遺書之中說的非常簡單明了。
尉遲迥能夠得到這樣的結局,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否則如果朕對你的身後事太好了,引起麾下將士們的不滿也不好。
李藎忱剛想要說什麼,尉遲順已經走過來,將尉遲迥的遺書交給李藎忱:「家父之意,臣不敢擅作主張,懇請陛下做主。」
你既然這麼自覺,那朕就不妨成全你。
趙仲卿的手抖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就在這雨里hetubook.com.com嚎啕大哭。
李藎忱沉聲說道:「首級請功倒是不必了,本來老將軍也是自盡,請功也就無從談起,派人葬其邙山下吧,讓李惠來給老將軍寫墓志銘吧,朕聽聞李惠還是頗有幾分才能,又得老將軍賞識,應當會盡心儘力的。」
「啟稟陛下,我軍已攻入將軍府,尉遲迥和王謙服毒自盡!」
「臣參見陛下。」尉遲順的聲音有些顫抖,上一次他進入洛陽城勸降沒有成功,心裏就已經隱約察覺到了什麼,結果沒有想到這隱隱的擔憂竟然成真。
李藎忱打開家遺書了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交給楊素。
李藎忱嘆了一口氣。
只是李藎忱覺得這樣有些愧對尉遲熾繁罷了,雖然李藎忱並沒有答應尉遲熾繁說一定會保全尉遲迥的性命,戰場上刀劍無眼,根本不可能做到說確保誰安全無恙,即使是李藎忱遠遠地站在後面也是要面對一定風險的。
尉遲順怔了一下,鄭重拱手:「臣謝陛下!」
好好活著不行么和*圖*書,朕還沒有打算跟你算賬呢。
「屍體都在?」
楊素看了之後也是一時默然。
李藎忱揮了揮手:「剩下的,就按照老將軍的意思去辦吧。」
這個倔強的老骨頭。
聽著大堂上的哭聲,李藎忱和楊素等人就算是心腸再怎麼堅硬,一時間也心有戚戚焉。
尉遲順頓時露出一抹喜色,至少這說明李藎忱並不打算把尉遲迥當做真正的仇敵來對待,要知道當初王軌身死的時候可沒有這個待遇的,李藎忱是真的把他的首級拿去傳閱三軍。
……
楊素低聲說道:「陛下打算如何對待尉遲迥?」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就連楊素都有些於心不忍,嘆息道:「可憐尉遲老將軍一腔孤忠,不為宇文憲這昏君所用。」
「走,我們去看看。」李藎忱徑直說道,「派人去請尉遲順。」
李藎忱微微頷首,指了指堂上:「屍身仍在,遺書在口袋裡,朕沒有拆封,就在屍身上,你可以去看看。」
「什麼?!」李藎忱也怔住了。
當然了和_圖_書李藎忱如果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的話,實際上大家該怎麼做也就怎麼做了,不過很顯然李藎忱並不同意。
風起,梟雄隨風而去。
李藎忱話音未落,前方馬蹄聲乍起,一匹快馬穿過風雨,馬上的漢軍仗主一把勒住戰馬,三步並作兩步跳下來,如果是不會因為他背上插著十萬火急的小旗子,騎馬跑到距離李藎忱這麼近的位置上,恐怕李平已經下令拿人了。
楊素、張須陀等人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那就是不准許披麻戴孝,不准許祭奠了。
等到尉遲順帶著尉遲霖和尉遲貞趕到的時候,屍體已經蒙上了白布,只剩下臉還露在外面,李藎忱站在空蕩蕩的大堂前,正在和楊素等人低聲交談著。
尉遲迥終究是大漢的敵人,手上也是血債累累,李藎忱不可能讓他的身後事也過的這麼順利,否則的話豈不是北方還有點血勇的人都巴不得學習尉遲迥?畢竟對於古人來說,身後名和身前命在取捨的時候往往會選擇前者。
「臣,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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