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楊素詫異的看向李藎忱，片刻后恍然。
畢竟刀劍加於脖頸，就是實打實的逼迫，之後也不用指望裴矩真的可以和北周同心同德，但是至少聞喜裴氏的財富、聲望和人脈，宇文憲是可以用一下的，這可是用來鞏固人心的好東西。
裴矩也很鬱悶，若是換在原來任何時候，即使是對於北齊高家的那幾個糊塗蛋，聞喜裴氏都是很重要的力量，能夠團結就要團結，堅決不能把其推到對面去。
比如溫縣司馬氏，這是眾所周知的野心家族。
而現在的情況卻是，李藎忱並不怎麼待見他，而宇文憲也恨不得將聞喜裴氏除之而後快。
「那豈不是正好？」李藎忱當然明白楊素想說什麼，「大軍入河東，正好一網打盡！」
因此河東世家到了要表態的時候了。
宇文憲派兵進入河東的第一時間，就向聞喜裴氏索要大軍所需的糧食，聞喜裴氏是河東現在最大的地頭蛇，因此北周軍隊如此做倒也無可厚非和_圖_書，但是這背後的意義卻讓裴矩心裏打了個寒顫。
剎那間，裴矩不得不承認，世道變了。
……
「可是如果……」楊素有些擔憂。
今年聞喜裴氏的這本經最難念。
世家的存在，對於兩邊來說，別說雪中送炭，甚至就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了，已經變成了累贅。
宇文憲當然還不至於敢把河東世家連根拔起，但是用軍隊牢牢地控制住他們還是可以的。
三河之中，河東出人才，而且往往都是有野心的人才。
「陛下，我們可要繼續聯絡鄴城那邊，試探裴矩的態度？」楊素不由得皺眉說道。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雖然現在大漢面臨著糧草問題，但是一支偏師渡河，並不是消耗不起。
這的確是他們之前從沒有想過的。
隨著大漢廢除世家並且因此而變得更加強大，北方世家的地位也開始逐漸降低，因為不管是宇文憲還是那些鮮卑將領們，都開始意識到這些看上去名望很大hｅｔuｂook.com•ｃｏm的世家，並不真的是能夠一呼百應、徹底擾亂一方安寧，在國家暴力機關面前，他們也不過只有喊喊口號的本事罷了，世家的那些私兵和部曲平時也就是充充門面，戰鬥爆發之後會不會臨戰逃脫，都是個問題。
參謀們也都不由自主的交頭接耳。
對此，裴矩很委屈，因為實際上他並沒有和大漢走到一起去，只是先向大漢表露出來了一點兒意思，偷偷傳遞了一些情報罷了，尤其是這些情報對於大漢來說也不是什麼秘密，因此大漢並沒有對裴矩信任有加——你給的情報都是我們已經知道了的，你的利用價值可不怎麼高。
經過三百年亂世動蕩，世家早就已經不是漢代那樣高高在上、任何人都只能屏息仰望的存在了，甚至可以說，李藎忱拔掉了世家最後一層遮羞布，讓世人都看清楚，曾經煊赫的世家，也不過如此。
既然宇文憲已經如此，那就說明就連宇文憲自己都已經不再ｍ.hｅtｕｂooｋ.ｃｏm•ｃom相信裴矩會依舊堅定不移的和北周站在一起。
現在，到了自己去求別人的時候了。
現在的宇文憲顯然已經完全不相信裴矩了，所以才會調兵壓迫聞喜裴氏表明態度，不然的話絕對不至於到動兵的地步。
參謀們頓時打了雞血一樣昂起頭。
頓了一下，李藎忱伸手在沙盤上一指：「宇文憲不是出兵蒲州么，那朕不妨也相對而為之，兵出蒲坂，進攻蒲州，宇文憲是真是假，豈不是一探便知！」
既然不知虛實，那就探一探好了。進攻，也是一種防禦手段，總比將大軍在大河沿岸擺開，看著對岸的虛虛實實，惶惶不可終日來得好。宇文憲不著急殺過來，那我們就殺過去。
因此到了這個時候，聞喜裴氏再想要左右逢源，沒有那麼容易了，沒有世家，宇文憲照樣敢於和大漢叫板；沒有世家，大漢的國力也在蒸蒸日上。
如果裴矩真的一咬牙跟著宇文憲走了呢？
「朕只是一個想法，具體章程，太尉hetubook.com.com府可以討論一下，可行與否也要判斷，不能聽信朕一人之詞。」李藎忱笑道，「朕要在明天日落之前看到一個能夠施行的計劃。」
而要論察覺政治風向而隨之搖擺，河東世家們也的確是箇中好手。
「不必。」李藎忱擺了擺手，「孰強孰弱，裴矩心裡有數，是為宇文憲陪葬還是跟著我們，他自己會作決斷的。如果朕派人主動示好的話，還不知道裴矩會怎麼獅子大開口。」
宇文憲這分明是在告訴自己，裴氏全家老小的性命現在都在北周的掌握之中，你裴矩就算是「身在周營心在漢」，也不準給朕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不然的話有你的好看。
楊素也鄭重拱手：「臣遵旨！」
然而現在大漢和北周的前線已經推動到了河東，自然也就由不得河東世家在中間搖來搖去。他們依舊不能確定自己到底要跟著誰走的話，那最後換來的必然是兩邊的同時打壓。
身在鄴城，裴矩恨不得此時能夠生出來翅膀直接飛回到河https://ｍ•hｅｔｕbooｋ•ｃoｍ•ｃoｍ東去，然後帶著全家老小逃之夭夭。
那李藎忱要做的，自然就是等。
楊素怔了一下，微微頷首。
「就算是宇文憲不動他們，現在他們也應該已經能夠察覺到威脅了，」李藎忱徑直說道，「倒要看看他們還打算待價而沽到什麼時候。」
一時間，堂堂聞喜裴氏竟然變成了風箱里的老鼠，左右不是人。
既然你不想成為我的朋友，那也不能讓你成為敵人的朋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你直接抹掉。
宇文憲調動兵馬去蒲州，自然也有壓迫河東世家抓緊表態的意思。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河東世家這幫文人對上兵刃也沒有什麼辦法，人家要取你腦袋你也擋不住。至於各個家族之中的部曲，人數雖然也不少，但是平時看家護院是夠了的，讓他們上陣去和鮮卑騎兵對陣，或者去和漢軍對陣，那還是省省吧。
等河東世家自己找上門來求救。
偏偏北周這邊，卻已經對裴矩很是警惕。
兵出蒲州，既是為了牽制漢軍，又是為了監視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