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依依北望
第四十四章 跟朋友吵架了

相比于趙嘉的戰戰兢兢,靖安侯爺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淡淡地說道:「我事先又不知道李興是他請進京城裡來的,李興作為舊南蜀的皇族,又參与過刺殺先帝的事情,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反賊,本侯身為大晉臣子,替朝廷誅殺反賊,是分內之事。」
一個人立了再大的功勞,也是不能一直掛在嘴上的,另一個世界的許攸便是最好的例子,因此這八年時間來,李信再也沒有提過那天晚上的事情。
李信白了趙嘉一眼。
「李興來京城了。」
但是到今天,這對近十年情分的君臣之間,終究有了一道巨大的裂縫,大到清晰可見。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皇城,幽幽的吐出了一口氣。
靖安侯爺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懶洋洋地說道:「我去把李興給殺了。」
趙嘉也是與李信開了句玩笑,見李信恢復正常之後,他端起酒杯與李信碰了一杯,笑著問道:「事出何因啊?」
「有什麼不對?」
這個白衣書生酒量不是很好,幾杯酒下肚,便臉色有些發紅,他長嘆了一口氣,打了個酒嗝,含糊m.hetubook•com.com不清的感慨了一句。
這件事雖然是李興借刀殺人,要剷除自己的弟弟,但是確確實實是他主謀,要刺殺先帝。
李信點了點頭。
趙幼安瞠目結舌。
九年前,這兩個年輕人並沒有一拍即合的聚在一起,而是不斷互相試探,最終達成同盟,然後一起歷經生死,最終在承德十八年的臘月,一步登天。
殺李興其實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這其中的危險在於,天子可能會因為這件事情,與李信翻臉。
反過來說,當初的魏王殿下如果沒有李信,這會兒也不太可能高坐帝位,可能仍舊在京城裡做皇子,也可能是在姑蘇城裡,做一個被禁足的藩王。
李信被他這麼一攪和,心情好了一些,笑罵道:「哪裡有這麼嚴重,你該做你的官,就去做你的官,牽涉不到你的頭上。」
趙嘉長嘆了一口氣:「侯爺,你這種明面上的說辭騙不了人。」
過了好一會兒,趙家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他敬畏的看了一眼李信,深呼吸了好幾口氣。
趙嘉皺了皺眉頭。www.hetubook.com•com
「我說我去把李興給殺了。」
在他的印象里,這位靖安侯爺一直是一個很大胆的人,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李信可以大胆到這個地步!
靖安侯爺眯了眯眼睛,悶哼了一聲:「他們信與不信,都得認這個說辭,難道要陛下告訴天下人,他要與曾經謀刺過先帝的反賊見面?」
即便不翻臉,兩個人之間的情分,多半也會打一些折扣。
李信喝下這杯酒,也沒有瞞趙嘉的意思,直接開口說道。
殺了之後不僅沒有跑路,還主動進宮去見了皇帝?
趙嘉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是那位……把李興請進京城裡來的?」
「魏王殿下,看來咱們都已經長大了。」
……
「侯爺,我看我還是不要出去做官了。」
而那時候的魏王殿下,是一個有野心卻沒有門路,也不知道如何走下去的皇七子,只能在京城裡想盡辦法去嘗試。
好在,太康天子與李信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各自後退了一小步,讓這件事情在兩邊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說法。
和-圖-書愣愣的看著李信,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你……你說什麼?」
九年前的時候,他李信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賣炭郎,若不是運氣好,可能連那個冬天都熬不過去。
「出什麼事情了?」
他與太康天子是在承德十七年的年底認識的,屈指一算,到現在已經有九年半時間了。
仍舊是一身白衣的趙嘉,緩緩走了過來,徑自坐在了李信對面,嘆了口氣。
「多事之秋啊。」
「我沒有打他的臉。」
靖安侯府的馬車,已經等在了永安門門口,李信邁步坐了上去,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愛信不信。」
李信所說的謀刺,是指李興曾經指派過他的親弟弟李復,進京刺殺承德天子。
事情勉強算是過去了,也可能是剛剛開始。
趙幼安目瞪口呆。
皇帝請進京城裡的人,他就這樣明目張胆的去殺了?
李信沒有說話。
李信見到趙嘉這個模樣,笑眯眯地說道:「今天一大早去殺的,我親自動的手,那件衣服上還染了李興的血,我中午的時候還回來換了一身衣裳,幼安兄不記得了?」
唯一一次他提起,是因為羽林和-圖-書衛里的那些老兄弟,不過慘遭拒絕。
趙嘉苦笑道:「即便如此,咱們也可以坐下來想想辦法,比如說讓這個李興在回去的路上死在山賊手裡等等,侯爺你也不至於因為這個,去跟……那位吵架吧?」
近十年時間過去,天子已經記不清楚,那天晚上是誰不顧性命,騎著烏雲馬撞開了內宮宮門,定下了那場宮變的結局。
說著,李信指了指自己身上還沒有脫下來的朝服,笑呵呵地說道:「看到了沒有,我剛從宮裡回來。」
趙嘉苦著臉說道:「你這樣打皇帝的臉面,我以後在朝堂里還怎麼混下去?」
又是誰擔著天大的干係,拉來了羽林衛與內衛,打進了一片素白的長樂宮。
「說不定還沒到任上,就被山賊給殺了。」
坦白來說,如果李信沒有遇到太康天子,此時的他不可能能夠坐到這麼高的位置上,甚至脫貧致富可能也要花上一兩年的時間,不出意外的話,他現在應該還在仰望平南侯府。
李信正在想事情,沒有注意到趙嘉,聽到了聲音之後,他才抬頭看了趙嘉一眼,隨即自嘲一笑:「小事情,跟一個朋友和_圖_書吵架了。」
但是李信動手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猶豫,因為這個事情涉及到了他的核心利益,他不得不把這件事情掐滅在萌芽之中。
回到家裡之後,已經是傍晚時分,靖安侯爺的心情有些不好,一個人坐在後院的亭子下面喝酒。
趙嘉是個心很細的人,聞言臉色微變,試探性地問道:「……那個朋友?」
他這五年在西南,並沒有住在西南的核心錦城裡,而是住在漢州府里,對於漢州府的情況,他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他離開漢州府的時候,李興逃跑的消息還沒有傳出來,他也是現在才知道,這個南蜀的大殿下到了京城。
靖安侯爺坐在自己的玄黑色馬車裡,緩緩睜開了雙眼。
無論付出各種代價,都要去做。
這個在西南待了五年的白衣書生,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仰頭一飲而盡之後。苦笑道:「李長安你太不地道了,我跟著你混了這麼些年,好容易要出去做官去了,你偏偏在這個時候,跟那位吵架,那我以後,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趙嘉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我沒有去跟他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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