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英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話，眼見城外的人已經衝殺了過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咬牙道：「侯爺，我先去守城去了，城牆上危險，我讓人送你下去！」
他剛走下城牆不久，就聽到了身後傳來震天的喊殺之聲，李信面無表情，騎上自己的墨騅馬，朝著城中的一處莊園走去。
「你守得住么？」
很快，他在莊園門口住馬，邁步走了進去，這裏距離城牆很遠，外面的喊殺之聲已經聽不太真切，他在莊園里走了幾步，就看到了在園子中間休息的林虎。
林虎先是點了點頭，然後看了李信一眼。
火藥這個東西，早在太康元年的時候，就被李信在老家永州弄了出來，不過那時候他弄出來的只是一個雛形，不管是威力還是實用性，都非常之差，到了西征時期，李信真正用上這個東西的時候，也只是靠著大量的劑量，硬生生的炸開了綿竹的城門。
李信緩緩說道：「守城三天，是有講究的守。」
一直到今天，除了太康七年送到靖安侯府里的那枚天雷之外，林虎手裡的天雷不超過十顆，李信手裡更是一顆都沒有，他們兩個人和*圖*書可以說是正兒八經的和平愛好者。
李信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然後伸手示意林虎也坐下來，兩個人面對面而坐，李信先是查看了一番他右手的傷勢，發現確實沒有什麼大礙之後，也放下了心，緩緩開口：「虎子，可以開始配藥了。」
「因為，在這件事情上，別人……任何一個人，我都信不過。」
李信吐出一口氣。
太康八年十二月初。
李信眯了眯眼睛，緩緩說道：「裴進一口氣派了這麼多人過來，很明顯是著急了，這一次他多半會用最猛烈的攻勢攻城，沐兄，我需要你幫我守住三天時間。」
「你手下那百多個人，也要盯緊一些，不能給他們任何一個人離開，否則你會配藥粉的事，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
「我如果是那種隨意殺人的性子，你這個活我隨便找個人就可以做，大不了事後殺了就是，沒必要非把你牽扯到其中。」
沐英一身鐵甲，站在李信身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是自那時起，李信也意識到了這東西以後可能會有大用，因此三年前林虎回鄉丁憂的時候，他就把配方教給了林和-圖-書虎，並且給了他一批人，讓他在家裡一邊研究火藥威力最大的配比，一邊研究如何把火藥真正武器化。
沐英聞言，拍了拍胸脯，笑著說道：「自漢州被圍之後，沐家一直在做準備，三天自然沒有問題。」
這三年時間，林虎除了為父親守孝之外，就在琢磨著李信安排給他的事情，大概用了一年時間，他就把火藥威力最大的配比研究了出來，又過了一年時間，到了太康七年的時候，一個大概成人拳頭大小的土炸彈，被不遠千里，送到了靖安侯府。
「信哥兒。」
沐英有些猶豫。
「你沒有靠這東西，就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如果有野心，做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沐英心裏琢磨了一會兒李信話里的意思，隨即點頭道：「侯爺的意思，屬下大概明白了！」
「是有三萬人了，不過漢州城不大，這三萬人不可能同時爬上城牆。」
「我們是從小一起在祁山裡打滾長大的兄弟。」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問道：「將來，我會因為天雷而死么？」
李信的臉色嚴肅起來。
沐英沉聲道：「就是城牆上的石塊，滾油之類的和_圖_書守城物資，怕撐不了太久。」
如今的林虎，是在羽林衛里廝混了五年，在京城裡見過世面的人，比起八年前那個被李信從家鄉裡帶出來獵戶，不可同日而語了。
這一次李信沒有猶豫，很乾脆的退下了城牆。
眼見這些朝廷軍隊已經逼近，李信繼續說道：「但是從第二天開始，城牆上就不能再大規模的往下扔滾油，石塊還有金汁之類的東西了，就連箭矢，也要少放。」
說著，李信回頭看了沐英一眼。
林虎悶聲道：「但是信哥兒你可以。」
直到今天，永州的這一百多個人里，懂得火藥配比的人也只有林虎一個，所有的葯都是他親手配出來，然後交給其餘的人生產出那種被填充在陶罐里的「土炸彈」。
林虎臉色微變，然後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知道了。」
所謂的配藥，就是配火藥。
他這句話，問的是李信會不會因此殺他。
靖安侯爺面露微笑。
李信面色平靜，緩緩說道：「不這麼做，會死更多的人，沐兄要信我。」
「在過幾日，天雷就會名聞天下，你記著不能給任何一個人知道，你會配這種藥粉，否則就是取和_圖_書禍之道。」
那天他們一起進城，李信持劍殺了五六個，而林虎則是用牛角弓射殺了近二十人，那牛角弓頗為沉重，常人能拉開就不易，林虎那天足足拉開了幾十次，進城的時候，不僅右手手指上滿是鮮血，而且兩隻胳膊都在發抖。
「短時間內，沒有什麼問題。」
「這一次恐怕……有兩三萬人攻城。」
經過幾天的休養，他手已經好了不少，聽到李信的聲音之後，他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對著李信低了低頭。
當天夜裡，永樂坊就有人聽到，靖安侯府里隱有雷聲，後來京兆府還曾經去靖安侯府里調查過，只不過無疾而終了。
「第一天，就正常去打，該怎麼打怎麼打，城牆上有什麼東西儘管往下扔，最好把這些朝廷軍隊打痛，讓他們心生畏懼。」
「虎子，我信你，所以我才把這個最重要的差事交給你去辦。」
這種土炸彈，被李信稱為「天雷」。
那時候起，李信手裡就多了一張王牌，不過這張牌他一直捏在手裡沒用，也沒有想用。
如果再打下去，他的右手可能就廢了。
李信沉聲道：「最兇險的，就是第三天守城的時候，沐兄必須要扮出城和-圖-書中物資耗盡，即將守不下去的樣子，要勉勉強強守住漢州城。」
他伸出自己纏滿白布的右手，笑著說道：「這兩天已經不疼了。」
「虎子，你高看那東西了，那東西第一次拿出來或許可以出其不意，但是單靠它，打不了天下，更做不了皇帝。」
當然了，李信會給林虎提供一些武器化的大概思路，但是具體如何，還是要林虎親自去辦。
靖安侯爺走到林虎身後，微微一笑。
「虎子，傷好一些了么？」
哪怕是在西南，天氣也頗為寒冷，李信這會兒穿了一身皮袍子，在漢州城的成樓上與葉茂一起，看著城外漸漸逼近過來，烏壓壓的朝廷大軍。
李信用千里鏡看了幾眼，嘴裏吐出一口白氣。
李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想這麼多，且去忙罷。」
這種情況，在林虎被李信喊出永州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此時這個在山裡長大的獵戶的孩子，左右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之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信，開口道：「信哥兒，你要做皇帝么？」
「信哥兒，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但是現在，這種天雷，不得不大規模問世了。
「那樣，漢州軍會死很多人。」